《游龙戏凤（美人吟）》肖公子

13、 白马素衣现萍踪

　　街上一骑一人慢慢地走进了茉莉视线，白马素衣，飘然出尘，茉莉心中砰然一跳。就这样呆呆地望着这个人，喧哗的街道仿若瞬间安静下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一出现，就不会再有人注意到第二个人。茉莉一直都觉得，这个人生来就是要让别人自卑的。
　　蓝天涯见茉莉傻笑着望着街道发呆，不觉奇怪，也转头望去，先是一呆，而后又不屑的转过头，瞥了茉莉一眼。
　　茉莉惊觉自己的失态，掩饰笑道：“喂，蓝天涯，那个公子可比我们两个好看多了！”
　　蓝天涯不自然地道：“徒有虚表，有甚好炫耀的？”
　　茉莉淡淡一笑，也不答话，掏出玉笛吹了起来。
　　那白马公子闻得笛声浑身一震，抬头望向太白居二楼窗口，见吹笛的是一个相貌普通的瘦弱书生，疑惑地皱眉，忽而眼神一亮，不动声色的和几个随从进了太白居二楼，在蓝天涯右首不远的一张桌子前坐下。店小二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一见便知来人非普通人，忙上茶倒水，丝毫不敢怠慢。
　　白衣公子轻啜几口茶水，眼光却若有若无的瞟向蓝天涯这一桌，蓝天涯也暗自打量对方，两人眼神相接，一瞬而过，白衣公子面色凝重，蓝天涯却不屑的转头。
　　那白马公子对身旁的冷面随从使个眼色，那随从微微点头，见小儿端酒过来，猛一拍桌子喝道：“不长眼睛的东西，也不看看我家公子是何人，这等茶水也敢送上来，快些换最好的碧螺春来，得罪了我家爷，小心拆了你们酒楼！”
　　那小二吓了一大跳，哆哆嗦嗦的上前，又是赔礼又是作揖，端了茶壶就要下楼。经过那白衣公子时，那公子突然出脚，店小二脚下一个踉跄，站立不稳，手中连盘带壶一起摔向了蓝天涯。蓝天涯冷笑，挥袖拂开小二儿，顺手稳稳接住了托盘和茶壶，滴水未撒。那白衣公子却趁机拉了茉莉退开两步，几个随从纷纷起身，护在一旁。
　　蓝天涯脸色一变，冷声道：“放开她！”
　　那白衣公子恍若未闻，慢慢伸手擦去茉莉脸上的泪水，笑道：“傻丫头，哭什么，可是受了委屈？”
　　茉莉忍不住扑在那白衣公子怀中，哽咽道：“我好怕啊，大哥，我怕你、你也和师兄们一样，认不出我来，我、我还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白衣人正是赵明鉴，赵明鉴一行人从京城出发，经庐州、濠州一直寻到洛阳，毫无无果，复又向北折回，这才遇见茉莉，面上虽然波澜不兴，可内心实是欣喜万分。颤抖地抚上茉莉双颊，轻轻将面具揭下，露出了那张魂梦相系的面容，低声叹道：“莉儿，莉儿，我怎会认不出你来呢？不管什么情况下，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永远会第一眼认出你！”
　　蓝天涯目光复杂的看着相拥而立的两人，脸色说不出地难看，冷讽道：“小明澈，你可真不简单啊，怎么在哪都能碰到你的相好？”
　　赵明鉴抬头望向蓝天涯，神色倏然变冷，半晌才缓缓开口，“御剑门蓝门主？”
　　蓝天涯哈哈大笑，伸手撕下面具，露出那张妖娆的面孔，“阁下好眼光，既识得本座，自然知道我的手段，还是乖乖放了她的好！”
　　赵明鉴见蓝天涯面目，先也是一愣，而后冷笑一声，一挥手，身边几个玄衣卫纷纷抽出兵刃，挡在赵明鉴和茉莉身前。
　　蓝天涯摇头笑道：“不自量力！”一拍手掌，十来条人影从四面破窗而入，将赵明鉴等人围在中间。
　　此时楼内的客人，都惊慌失措，四下逃窜，只留下蓝天涯和赵明鉴一帮人对峙。
　　赵明鉴抽出宝剑，对玄衣卫的一个首领赵正道：“勿要护小姐离开！”又转身对茉莉笑道：“莉儿怕不怕？”
　　茉莉自豪一笑道：“能和大哥并肩御敌，幸甚之至，有何惧怕？”
　　蓝天涯被茉莉二人旁若无人的态度激怒，冷声吩咐道：“给我拿下！”率先挺剑刺向赵明鉴，赵明鉴举剑格挡，茉莉也鞭袭蓝天涯。蓝天涯手下也向几个玄衣卫围攻上去。
　　这玄衣卫共三百人，是赵明鉴从几十万禁军中挑出来的精英，再加上这些年精心训练，武功在江湖上已臻一流高手境界。蓝天涯的几个手下，是他的贴身护卫，功夫也甚高。而现在大部分玄衣卫都在各地打听茉莉下落，赵明鉴身边不过四人，人数寡众之下，渐处下风。赵明鉴身边的小书童素砚见形势不对，趁人不注意跑向窗口，一松手，一枚烟花炮，冲天而起。
　　这一边，蓝天涯、赵明鉴、茉莉三人剑来鞭去，打得正热闹。赵明鉴剑法飘逸灵动，展开身形，周身一片光幕，夹带劲风连绵不绝的袭向蓝天涯，施尽平生所学，丝毫不敢大意。
　　茉莉却越斗心下越恐慌：蓝天涯这厮武功果然了得，大哥如此身手，再加上自己，仍占不得上风，难道，难道这次又难以逃离虎口，还要累得大哥也陷于他手吗？思及此处，鞭法渐渐凌厉，再不留情。
　　蓝天涯也是惊疑不定，这白衣人不过二十来岁，却有如此身手，比起自己来，虽然尚有不如，但已是极为难得。照理说，这般品貌武功，在江湖上该是大有名头的人物，而自己却丝毫看不出他来历，心下起了惜才之意，不愿贸然出手伤他。这一边，却见茉莉鞭鞭狠辣，出手毫不留余地，心中不禁气苦：这么多天来，自己不顾身份，好言相待，想尽办法哄她开心，还如此劳师动众地护她平安，她不知感激也就罢了，还招招凶险，欲置自己于死地。当下自嘲的冷笑两声，见茉莉长鞭又刺向自己咽喉，眼神一冷，避过赵明鉴，伸手抓住鞭稍，提剑向茉莉当胸刺来。
　　茉莉撒手撤鞭，仓惶后退。赵明鉴大惊，飞身扑向茉莉，搂着茉莉滚倒在地。幸而蓝天涯手下留情，即便如此赵明鉴右肩仍被划出一道口子，血痕隐现，却顾不上自己伤势，扶起茉莉退开几步。
　　蓝天涯见赵明鉴舍身相护，心下更怒，抬头，却见茉莉脸色苍白，万分不能置信的望着自己。心中一软，深悔不该如此吓她，隐隐中却还有丝喜悦，这小丫头对自己终不是无情，她其实也知道自己是不会害她的。刚欲上前安慰几句，数十条人影又破窗而入，聚在赵明鉴身旁。
　　蓝天涯见情势不对，大声道：“撤退！”又对赵明鉴、茉莉笑道：“这一架真是痛快，小丫头，咱们后会有期！”
　　赵明鉴大怒，冷冽的眼神让众人不寒而栗。蓝天涯却别有深意的瞥了赵明鉴一眼，大笑着扬长而去，其余人也飞身撤退。
　　“莉儿，莉儿你没事吧！”赵明鉴见茉莉脸色煞白，关切地问道。
　　茉莉此时方才回神，见赵明鉴右肩上一片血迹，垂泪道：“大哥，你脑子坏了吗，我有金丝软甲护身，你还、还……”
　　赵明鉴轻拭茉莉腮上泪珠，安慰道：“我一时情急，未想到此节，再说即使是金丝软甲，也难免万一，我可不愿见你有一丝损伤。好了别哭了，你再这么拉着脸，那小脸可就比驴脸还长了！”说着还做了个鬼脸。
　　茉莉破涕为笑，“讨厌！大哥你伤还疼吗？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赵明鉴见茉莉不再掉泪，笑着点点头。
　　素砚赶忙送上金疮药，调笑道：“我的姑奶奶，您可不知我们费了多大力气才寻到您的，一路上餐风露宿就不说了，江湖上的那些杀手，可够我受得了，小砚我的三魂，都去两魂了！”
　　茉莉见玄衣卫个个满面风霜，心下内疚道：“大哥，都是我不好，害得你们这么多人跟着我受累，青衣阁那些杀手很厉害吧！大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要是你被他们伤到了，我、我……”
　　蓝天涯拉着茉莉坐下，安慰道：“别担心，，我出来时带的人多，也没什么损伤，只几个兄弟受了伤，已经送回去了！”
　　赵明鉴虽说的云淡风轻，可茉莉知道双方交手时，定然是惨烈万分。想大哥身系千钧，掌控一国安危，却为她亡命江湖，心中更是内疚。
　　赵明鉴看着茉莉憔悴瘦削的面孔，心疼道：“这些日子吃了很多苦吧，以后可再不许这样了，你若想出门，派人知会我一声，我陪着你，去哪里都成！”
　　茉莉哽咽的点点头，忽想起一事，急道：“大哥，你再去派人找我师兄们吧，他们都被我师父遣下山寻我去了！”
　　赵明鉴轻点一下茉莉脑门，转身对一个玄衣卫吩咐一声，那人匆匆去了。
　　茉莉不好意思地问道：“大哥，你怎么知道我私自下山的事的？是师父告诉你的吗？”
　　赵明鉴埋怨道：“你下山的第二日，你师父的飞鸽传书就到了！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和那个刺客串通一气，一块儿逃出的去的！”
　　茉莉讨好地道：“大哥神机妙算，什么也瞒不过你！”
　　赵明鉴好气道：“少戴高帽子了，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
　　茉莉轻吐粉舌，“大哥，你别担心，我一开始就偷偷给杨坚，就是那个刺客下了芙蓉散，他带我下山后，药性就发作，浑身没了力气，我本想扔下他一个人走的，可哪知他却是个扫把星，我也跟着他倒了霉……”于是茉莉将如何与杨坚结伴，如何遇到蓝天涯，又如何落入他手等情由，一一道来，只是怕赵明鉴担心，隐去了被蓝天涯所伤一节。
　　赵明鉴听得脸色越来越难看，半晌叹道：“莉莉，我和你师兄们奔波江湖，即便吃再多的苦，也无所谓，可是你不该如此轻易地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你这般姿容，最易惹歹人惦记，万一、万一……你要我、我……”说到此处，大是后怕，不敢再想下去。
　　茉莉见大哥这个样子，心中难受，摇着赵明鉴手臂央求道：“大哥，我知错了，你别难过了好不好，我保证再没下次了！”
　　赵明鉴难得见茉莉这般低声下气，宠溺的理理她头发，笑道：“真拿你没办法！好了，现在肚子还饿不饿？再吃些东西吧！”抬头见刚才那个小二，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伸手招呼道：“小兄弟，刚才事出有因，实在对不住了！”说着扔给小二一锭银子，“这些赏你了，你让你家老板再上几桌酒菜来，所有损失，我们赔了！”
　　店小二战战兢兢地走了，不一会儿，鸡鸭鱼肉等上了几桌。茉莉赵明鉴和玄衣卫一向言笑不禁，众人一起添酒落座，各自说些路上见闻，倒也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