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戏凤（美人吟）》肖公子

12、 费尽思量一场空（二）

　　“莉儿，莉儿，你这个小懒猫，又在睡懒觉了，快起床练剑了，你就是这样用功的吗？还说要跟我比个高低呢！”赵明鉴轻轻捏着茉莉鼻子，唤她起床。
　　茉莉揉揉鼻子抱怨道：“大哥，讨厌，你功夫这么好，我怎么也赶不上的，反正有你护着我，我那三脚猫的功夫，练不练也无所谓！”
　　赵明鉴淡淡一笑道：“我不能一辈子都陪着你的，我现在就要走了，莉儿。”
　　茉莉大惊：“你为什么要走，大哥？你要去哪里？”
　　茉莉伸手想抓住大哥，可是两手空空，大哥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茉莉追着跑出去，“大哥，你也不管我了吗？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大哥……”茉莉只觉得胸口疼痛难忍，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小澈儿，小澈儿，快醒醒……”蓝天涯轻轻晃着茉莉。
　　茉莉缓缓睁开眼睛，抓着蓝天涯的手哭道：“大哥，你不要扔下我不管，我以后再也不给你添乱了，好不好……”
　　蓝天涯眼内痛色一闪而过，自他识得茉莉以来，还未见过她如此无助的样子，心中大是怜惜，上前紧紧抱住茉莉，温声道：“小丫头，我不是有意要伤你的，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我一定不会扔下你不管的，你先把药喝了好么？”
　　茉莉欣喜地点点头道：“好，我什么都依你，我现在就喝!”忽而又皱眉，“咦，你不是哥哥，对了，你是蓝天涯那个大坏蛋，就是你捉了我，不让我去找师兄的，我不要跟你在一起！”
　　茉莉挣扎着，就是不肯喝药，蓝天涯无奈，只得点了茉莉穴道，接过药碗，喝一口药，转身吻上茉莉，茉莉睁大眼睛，不能相信地盯着他。
　　一碗药喂完，蓝天涯才解了茉莉穴道。茉莉又羞又恼，浑身颤抖地甩了他一个耳光，“你、你……”一口气喘不过来，又晕了过去。
　　蓝天涯叹口气，轻轻地将茉莉放回床上，手指爱怜的抚着茉莉深锁的眉脚，“澈儿，你为什么要替他挡一剑呢？你们相识才不过几日啊，难道，难道你心里已经有他了吗？可是，我要怎么办？我一定不会让你心里再有别人的！”

　　茉莉烦不胜烦的挥挥耳边，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打量四周，见自己正在一辆宽敞的马车上，耳边两个人吵闹不休：
　　“我说她未时醒吧，看看，睁开眼睛了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吃了我的玉露丹，自然要醒的！”
　　“你少吹牛了，明明是我的雪参丸起的作用，你的玉露丹吃了只能让人睡觉！”
　　“你，你胡说八道，我那玉露丹是疏通血脉的灵药，她服下后筋脉畅通，自然神经松懈，睡上一觉有什么稀奇！”
　　“不对，不对，还是我的雪参丸管用，那雪参丸是以上好雪参为主，另辅七十二种珍贵药材提炼而成，是治疗内伤的圣药，而且滋养补元，养颜美容……”
　　“别吵了！”茉莉怒吼一声，打断两人，两人不约而同回头。茉莉眨眨眼，复又揉揉，迷惑地望着眼前两个一模一样的鹤发红面老者，两个老头对望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这回茉莉看得清楚，这二人不言不笑时一模一样，可一笑时，一个老者左面一个酒窝，另一老者右面一个酒窝。别人都是一双酒窝长在一人脸上，这二人却是两只酒窝长在两人脸上，茉莉觉得有趣，仔细打量二人。
　　“喂，小丫头，你就是青海派那两个疯老头的徒孙啊！嘿嘿，你看起来可比那两个老家伙聪明可爱多了!”酒窝在左面的老者也笑嘻嘻地打量茉莉。
　　茉莉皱眉，忽然“啊”的一声道：“原来你们就是那两个‘老不死的’啊！”
　　右脸酒窝的老头一沉脸道：“什么‘老不死的’，小丫头好没礼貌，你该叫我们一声爷爷，哼，果然是那两个老家伙调教出来的！”
　　茉莉一吐舌头笑道：“你们别恼啊，太师叔他们就是这样叫你们的！”
　　酒窝在左的老头眯眼笑道：“阿弟，你就别跟他们两个计较了，被困在山上这么多年，发发牢骚也是应该的，呵呵……”
　　茉莉歪头道：“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我两位太师叔为什么要四处找你们呢？”
　　左脸酒窝的老头呵呵笑道：“这要从二十年前说起，你那两个太师叔人虽然傻兮兮的，可功夫不坏，当年他们找上我们兄弟两个比武，我们当时不是对手，便想了个法子，激得他们两个和我们比琴，比棋，最后自然是他们输了。你那两个呆瓜太师叔还真笨的可以，以后十年里苦练琴棋，又找上我们，结果又输了。现在十年之期又将至，他们自然要找我们再赌，好扳回颜面！”
　　茉莉撇嘴道：“两个老头好不知羞，打不过我太师叔，就想着法欺负他们！”
　　那酒窝在右的老头面不改色地嘿嘿笑道：“小娃娃，这你就不懂了，君子用智不用力，要怪也只能怪他们两个太傻，你要不服气，今年重阳节一起来好了！”
　　茉莉哼道：“来就来，还怕了你们两个不成！”
　　两个老头拍手叫好，左边酒窝的老头笑道：“真是太好了，好久没人陪我们两个老头玩了呢，小丫头记好了，我叫钱左，他叫钱右，重阳节我们在南阳无忧谷相候！”
　　茉莉刚想答话，外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似有什么人在交手。
　　茉莉皱眉，那右脸长酒窝的钱右却笑道：“不用理会他们，这些人都是来抢你的金丝软甲的，这都是第三批了，不过不用担心，蓝天涯那小子料理得！”
　　提起蓝天涯，茉莉就想起那天喂药的事，怒道：“原来你们和那小贼是一伙的啊！”
　　钱左一愣笑道：“你不知道吗？嘿嘿，那小贼正是我们师侄，你和他有仇吗？他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请来我们给你疗伤的！”
　　茉莉哼道：“假惺惺，先刺我一剑，又给我治伤，我才不领情，他还强掳了我，不许我师兄找到我！”
　　钱左挤眼道：“没准那小子看上你了，想掳了你去当小媳妇儿，依我看，你们两个凑一对也正好！”
　　茉莉啐道：“两个老头，好没正经，谁要和他凑一对，哼，等我逃出去，一定拔了他的皮，抽他的筋！”
　　那钱右也拍掌道：“说实话，我也看那小子不顺眼，长的跟只孔雀似地！哼，养了一对小银蛇就是不肯送给我们，这次多亏给你疗伤，我们才换到手的，嘻嘻，我的宝贝……”说着还从怀中逃出一个小竹筒，拔开盖送到茉莉跟前，茉莉看得清楚是对银光闪闪的小细蛇，脸色大变地推开钱右。
　　那钱左却凑上来，小心地接过竹筒道：“阿弟，你说他们是不是饿了，怎么老是叫个不停！”
　　钱右也认真道：“可能，要不，咱们去给它们寻些吃的去！”说着和钱左条下了马车，声音远远传来，“喂，小丫头，别忘了我们的重阳约会啊！还有这两瓶丹药，早晚各一粒，你内伤五日内即愈！”说完，两瓶丹药隔着窗子落入茉莉怀中，两人却远远去了。
　　此时茉莉听得外面打斗声渐小，掀开帘子，见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尸体，蓝天涯神色冷峻异常，谢家兄弟和另外几个大汉正整装上马。茉莉悲悯地看了一眼地上年轻的面孔，重重一叹，缓缓放下了帘子。
　　不一会蓝天涯也上了马车，茉莉哼了一声，背过身去。忽然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茉莉大惊，捶打蓝天涯胸口，“你个泼皮无赖，放开我，你还敢轻薄我，打死你……”
　　蓝天涯只紧紧抱着茉莉，任她打骂，也不制止。半晌，茉莉才气喘吁吁的抬头，“喂，你怎么不说话！”
　　蓝天涯幽幽地看着茉莉，淡淡道：“闹够了吗，小野猫！”
　　茉莉怒道：“没有！你放开我！”
　　蓝天涯笑道：“没有的话，等你伤好了再打吧，现在快休息，我抱着你，省得马车颠簸，加重你伤势！”
　　“我不要你抱着我！”茉莉使劲掰着蓝天涯的手。
　　“反对无效！”蓝天涯凑近茉莉道，“你是自己睡觉，还是要我点了你穴道？”
　　茉莉一听点穴，愤恨地瞪了他一眼，又窝回了蓝天涯怀里。也不知是药力的作用，还是蓝天涯的怀抱确实舒服，不一会儿，茉莉又昏昏睡去。
　　一路行来，不管是在客栈，还是在马车里，茉莉总能听到打斗声，渐渐地，也见怪不怪了。对于行程，茉莉也不闻不问，任由蓝天涯安排，自己只管照常吃饭休息。两个老头留下的丹药果然灵效，不几日，被蓝天涯震出的内伤也渐渐好了。头几日，蓝天涯还挖空心思地逗茉莉说话，茉莉不是掉头不理，就是冷嘲热讽，蓝天涯也越来越没耐心，看着蓝天涯沉郁的脸色，茉莉心中格外痛快。

　　茉莉幽幽叹口气，自己下山已经快一个月了，不知师父师娘气成什么样了。虽然师父经常责罚自己，不许自己习武，可茉莉只道，师父还是很疼她的。想起幼时，自己伤势发作，师父、师娘昼夜不息的守候身旁，费尽心力将自己的伤医好，又教导自己成人，自己不但不知孝敬他们，还时常惹他们生气，心中不由得大是悔恨。茉莉觉得，其实师父是最有先见之明的人，料想到以自己的性子，下山后肯定要惹是生非，所以才不许自己习武的。
　　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茉莉突然很想念起无游山上清闲的日子来。除在洛阳见过两位师兄一面后，再没有丝毫青海派的消息，再过一日，就到御剑门总坛了，难道自己就再无缘他们一面了吗？
　　忽然，街上一骑一人慢慢地走进了茉莉视线，白马素衣，飘然出尘，茉莉心中砰然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