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非人哉》南*萤

6、火锅

　　“有……有点太过了吧……”齐柏磕磕巴巴地对韦玖说，他有些不安地站起身，又说道，“我还是出去看看吧……”

　　韦玖按着齐柏又把他按回沙发上，不甚在意地说道：“没事，多大人了，走不丢。”

　　齐柏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好歹也是前男友”，然而立刻被韦玖以“前男友等于已死亡人士”给堵了回去。

　　齐柏哑口无言地看着韦玖，半晌才又问道：“韦玖，你好像很讨厌小陌？”

　　韦玖挑了挑眉，反问道：“你会喜欢一个没大没小，对你极不礼貌的儿媳妇吗？”

　　齐柏心想还真是如此，毕竟苏陌对着韦玖可是连“大叔”“老男人”这样的形容都当面说出来了。

　　不过“你说谁是你儿子？！”

　　人生总是无处不存在着惊喜。

　　齐柏坐在热气腾腾的锅前，再一次领略到这句话的真谛。

　　作为一个放出去的风筝泼出去的水，回了学校别想回家的自由小鸟，齐柏并没有想过在假期刚结束、返校第一周的时候，又再度踏入家门。

　　奈何韦玖电话那头委屈地仿佛要哭了起来，他才勉为其难答应周五放学后回家吃火锅。

　　但是电话那头可没有说过，要吃这顿火锅的人有这么多。

　　左边的兔子精白涂右边的涂远也就算了，对面的邵景是怎么回事？！还有那边那个浣熊，啊不是，腓腓你又是怎么回事？！我和你很熟吗？！

　　白涂举起手：“邵景是我带来。”

　　裴斐红着脸：“我……我拜托邵景带上我……”

　　韦玖慈爱地捋了捋齐柏炸起的毛，给他打了一碗蘸酱：“好了小白，人多热闹。”

　　就在这时，虚掩的大门被再度推开，苏陌拎着购物袋自觉推门而入：“有人要来点海鲜吗？”

　　丁香，白寇，桂皮……混杂一起的香料随着水的沸腾而香气四溢。

　　筷子上夹着切成薄片的羊肉，往沸水里涮一涮，待到颜色全白，往佐料碗里那么一滚，放入口中，齿颊留香。

　　然而如此惬意的进食于齐柏而言或许是一种奢望。

　　齐柏，正身处修罗场。

　　面前是浸在佐料中已有小半碗的熟食，左边韦玖正继续往他碗里塞食物，右边苏陌干脆夹起肉递到他嘴边笑吟吟哄他张嘴。

　　裴斐坐在齐柏对面，筷子颤颤巍巍地僵在半空中好久，却碍于齐柏两侧大神们气场过于强大，迟迟不敢将那块肉丢入对方碗中。

　　眼见筷子上的那块肉又要掉回锅里，齐柏面无表情地把碗递了过去，裴斐立刻如获救赎地将肉放进碗里，立马又羞怯地埋下头戳着自己碗里不成形的土豆。

　　白涂“咔滋咔滋”地嚼着一根白菜梗，打趣道：“小白你可真受欢迎。”

　　齐柏神色默然地瞥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苏陌，开口问道：“小陌你怎么来了？”

　　苏陌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小景告诉我你们要吃火锅，我就来了呀。”

　　“小景？”

　　邵景心虚地往白涂背后缩了缩。

　　苏陌愉快地打了个响指指向邵景：“就是邵景呀。”

　　齐柏刚想问苏陌怎么认识邵景，然而他心知苏陌从来不是个安分的主，而邵景亦是gaybar活跃分子，他们认识也不足为奇，搞不好二人之间还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

　　这么一想，齐柏看向邵景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审视。

　　邵景嘴边还挂着一根魔芋丝，被齐柏那么一看，连忙振臂直呼清白：“小白同学你听我说，我跟苏小陌小朋友一清二白，就像小葱跟豆腐，不是，小葱拌豆腐似的！”

　　齐柏心说“我还没说什么呢这就先心虚了……”

　　苏陌又夹了一筷子毛肚：“小白，张嘴——我和小景确实没什么，你不要吃醋。”

　　“谁会吃醋啊。”齐柏用筷子夹过毛肚，默默放回苏陌碗里，“你自己吃，我碗里都要吃不完了！”

　　然而对于那块只是物归原主的毛肚，苏陌却如获至宝。一手托腮，一手将毛肚塞入嘴里，露出一脸无上幸福的表情。然后眨着眼看向齐柏，含情脉脉道：“这是小白你夹给我的菜，我好幸福。”

　　齐柏忍不住捂住了脸，苏陌的画风真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相比之下，韦玖就安静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不仅停下了给齐柏夹菜的举动，整个人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齐柏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最终是拿手肘撞了撞他，说道：“回神，再不吃他们就要把肉吃完了。”

　　说着他从装羊肉的盘子里夹了几大片，往锅里涮熟了，一股脑全丢尽了韦玖碗里。

　　韦玖回过神来，并没有急于解决掉碗里齐柏的心意，而是摆出一副慈祥的家长面孔对邵景说道：“原来山猫你和这只浣熊还有这个死娘炮都认识啊。”

　　“……所以说我是腓腓啦。”

　　“老男人你说谁死娘炮呢？！”

　　然而这两声抗议尽数被韦玖无视之。

　　邵景为这突如其来的恩宠抖了抖，小心翼翼措辞道：“小裴毕竟……那什么您懂，至于小陌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你不用紧张。”韦玖和煦地笑了笑，“大家今天一起坐在这里吃饭，就是朋友。”

　　“就是就是。”白涂附和地点点头，“韦玖大……先生人很好的。”

　　邵景嘴上解释着“我没紧张”，心里却泪如雨下。

　　苏陌这时凑到齐柏耳边小声嘀咕：“小白，你家这个不知道哥哥还是爸爸的，难道是什么大人物？”

　　齐柏心说“我也想知道”，嘴上含糊着道：“差不多吧，可能算是他们上面的人吧。”

　　苏陌又问道：“那‘山猫’‘浣熊’什么的莫非是他们的代号？”

　　齐柏心说“人家都说自己是腓腓了……话说你这个强行解说你是漫画旁白吗？”，嘴上继续糊弄道：“可能吧，现在的年轻人中二病挺多的。”

　　“这么说小白你是富二代咯！”苏陌兴奋地往齐柏身上扑，充耳不闻齐柏嘴里叫嚷着“碗！”“碗！”“油要溅衣服上了！”

　　苏陌趴在齐柏身上，由齐柏手上拿着碗，因此他只能从齐柏臂弯里钻出来，含情脉脉对齐柏说：“小白你可一定要让我实现嫁给富二代走上人生巅峰的梦想。”

　　然而齐柏毫不留情击碎了他的梦想：“这个恕我拒绝。”

　　苏陌嘤嘤哭诉说：“小白你变了，你以前明明说要对我好一辈子。”

　　齐柏冷漠脸：“你也说过离不开我，然后扭头一脚就把我踢开了。”

　　“嘤小白你以前从不挤兑我的……”

　　苏陌委屈，苏陌心里苦，原来分手后还是好姐妹都是骗人的。

　　酒足饭饱……饭饱了再来点酒也不太迟。齐柏拉开一罐啤酒懒洋洋地倚靠在沙发上，屋子里仍旧热闹非凡。

　　不知为何今天收拾的任务完全落在了作为客人的白涂肩上，然后看着白涂愉快得就差冒出兔子尾巴的模样，也就由他去了。

　　苏陌早在一吃完饭就被韦玖赶了回去，重获家庭主权的韦玖心情大好地打开电视，调到了自己惯常的频道。

　　地方台正在播报当地的新闻，无非是些东家长西家短、鸡毛蒜皮的小事，活活闹到了电视台，上演一出供台前观众取乐的好戏。

　　齐柏一直觉得，喜欢看这个节目的韦玖，活活像那些上了年纪闲在家里没事做的主妇。

　　不过说起来，齐柏似乎从没见韦玖出去工作过，仿佛每天都是个不闻窗外事的死宅，但是倒也从未少过吃穿用度。

　　齐柏也不是没有好奇过韦玖的工作，但是每次询问对方都闪烁其词，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现在看来，恐怕是妖怪们自己有些奇怪的来前门路。好比说……手下小妖们的供奉？

　　齐柏被自己这个猜测逗笑了。

　　既然韦玖不想说，那么他便不会多问。

　　涂远手里拿着剥了一般的橘子，若有所思道：“这几日倒是没什么大新闻。”

　　齐柏突然就理解了他的意思，许是最近被折腾的太凶，他几乎忘了他上一周还曾面临过攸关生死的局面。

　　状如花豹的狰既非家猫这样毫不起眼的小家伙，也非韦玖之流幻化人性混迹人群的老妖怪，那是货真价实人们概念中的异兽。

　　毕竟那么只大家伙，如今城里高楼林宇，连路边蹿过一只老鼠都可能是挂着门牌的。

　　齐柏忍不住想那只狰究竟藏身何处，是回归了深林还是依旧隐匿于市。若是后者，那这些日未曾惊扰到民众，也是不容易。

　　韦玖听到涂远的话俨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看来那些人已经处理过了，也轮不着咱们操心。”

　　齐柏好奇道：“那些人是谁？”

　　“好像是叫什么特策二科。”韦玖解释道，“里面有我们这样的妖怪也有普通人，专门负责维护非人类与人类之间的平衡。嘴上说着是为了保护我们妖类而成立的特别对策小组，其实还是一群为人类谋利的家伙。”

　　“像是突然被人看到了妖兽这样的事也是由他们去摆平媒体。”涂远在一旁补充道，“毕竟子不语怪力乱神。倒是你那位小朋友，他对那天晚上的事情没什么想问的吗？”

　　齐柏听言疑惑地“咦”了一声：“他完全没提过那天晚上，难道不是你动过什么手脚？”

　　这次回答的人是韦玖：“小白，老实说，那个娘炮小鬼并不简单。”

　　齐柏一下睁大了眼：“哈？他又是什么妖怪？！”

　　“不是，他是人类。”韦玖这下才看向齐柏，他顿了顿，半晌又补充道，“你以后会明白的。”

　　“韦玖……”齐柏说，“你有很多事瞒着我。”

　　“小白我……”

　　“不用多说。”齐柏打断他的话，“你觉得什么时候可以说了，我随时洗耳恭听。”

　　“小白！”

　　韦玖高兴的尾巴都冒了出来，一大簇白花花的尾巴开花似的在他屁股后摇晃。他干脆变回原形扑在齐柏身上拱啊拱，甚至伸出舌头想舔他的脸。

　　齐柏连忙制止了他的行为，就算对方现在是一种大型犬科动物，然而一想到对方是抚养他13年的韦玖，齐柏就油然而生一种微妙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