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非人哉》南*萤

5、相亲

　　作为一个容貌出色，从小追求者不断的基佬，齐柏从来没想到自己在20岁之际就已面临相亲的窘境。

　　更糟糕的是，他的相亲对象们性别男，物种，未知。

　　自从他那天被迫出柜之后，似乎在场的所有精怪都认为他值得一个更好的男友，而开始拼死给他介绍自己身边的男妖怪们，无论是基佬还是直男。

　　齐柏发现自己对于这些妖怪来说，存在一种可怕的吸引力，他就像是小说里万人迷的女主，但凡是男的、雄性，皆会自发醉倒在他裙……阿不，是醉倒在裤下。

　　齐柏此刻正坐在一家星巴克外的露天茶几旁，和一只成了精的浣熊大眼瞪小眼。

　　事实上，对于相亲这种事，齐柏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是当二楼的那只浣熊变回原形，搓着手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渴求地看着他时，齐柏妥协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年头连浣熊都成精了还有什么不能成精的呢？

　　这个来相亲的浣熊看起来二十来岁的模样，眉眼十分秀气而温驯，可以说是非常符合齐柏约炮……啊不是，择偶标准的男神。他有些羞赧地捧着面前的玻璃杯，偶尔抬起眼悄悄看齐柏一眼。

　　但是这只浣熊再符合齐柏的审美，说到底也还是只浣熊，除了韦玖，齐柏还没做好接纳其他妖怪的准备。

　　于是齐柏一边“啧啧”地咬着吸管，一边看着杯子里逐渐减少的果饮，心想再这么坐一会，等果汁喝完就可以回家了。

　　谁料对面的浣熊精却在他着这个主意的时候，突然站了起来，仿佛因为过分羞涩而低垂着头不敢看他，嘴里却大声喊道：“虽……虽然我没喜欢过男人，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齐柏张大了嘴，整个人都懵逼了。

　　眼见着浣熊仿佛要从怀里掏出什么可怕的大杀器，齐柏一边叫着“浣熊先生你冷静”一边急急忙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撞得桌上的玻璃杯一阵摇晃。

　　浣熊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委屈地辩解道：“我叫裴斐，而且我是腓腓……”

　　“先别管你是什么，总之你先冷静我说……”

　　这个时候，一个人影突然从齐柏身旁的景观植物后跳了出来，一把扑住齐柏指着裴斐道：“死直男你想对我的小白做什么啊？！”

　　这个跳出来的人正是苏陌，齐柏一边努力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一边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然而苏陌黏在他身上纹丝不动，甚至眨巴着眼无辜地看着他说：“我本来出来逛街，但是灵光一闪觉得有大事要发生，跟着直觉走过来，果然看到你背着我在相亲。小白，你好坏，你居然劈腿呜呜呜……”

　　这么说着，苏陌流下了廉价的眼泪。

　　齐柏欲哭无泪地望着天空，心说这下麻烦大了。

　　考虑到社会影响问题，相亲地点转移到了齐柏家里。

　　于是两人相亲，变成了诡异的四方会谈。

　　会谈成员有：齐柏，裴斐，苏陌，以及理所当然加入其中的韦玖。

　　四个人此刻全部坐在沙发上，苏陌一如往常紧紧黏在身边，韦玖则坐在齐柏另一边，而腓腓似乎恐惧着韦玖而坐在了沙发的最边上，丝毫看不出他才是齐柏的相亲对象。

　　齐柏叹了口气，打从他生日那天起，似乎就没一天消停过。

　　他开口道：“浣熊先生……”

　　“我叫裴斐。”腓腓气若游丝地纠正道，“而且我说过了我是腓腓。”

　　“腓腓是什么？”

　　然而裴斐看了眼苏陌，没有说话。

　　于是齐柏说：“那好吧，裴斐……裴先生。既然你是直的，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请等一下！”裴斐似乎还想要挣扎一下，“我……我虽然以前没喜欢过男人，但是我其实……”

　　他磕磕巴巴地说着，脸涨得通红，半天也说不去剩下的半句话。

　　苏陌走过去不耐烦地推搡着他：“好了好了，直男出局，你快点走我要和达令相亲相爱了。”

　　“谁是你达令了？！”

　　“我绝对不会承认你的！”

　　齐柏和韦玖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

　　“小白你要对我始乱终弃吗？”然而苏陌泫然欲泣地看着齐柏，随后又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韦玖，“老男人一边去，像你这种恶公公从来都活不过第一集。”

　　就在他们这样闹腾的时候，被忽视在一边的裴斐如同突然下定了决心：“我其实很早之前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齐柏呆滞：“……啥？”

　　方才的告白仿佛突然让裴斐产生了勇气，他突破了对韦玖的恐惧，一个箭步跨到齐柏跟前握住他的手继续说道：“是的，很久之前，我在蓝调门口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一见钟情了。但是那时候我不敢和你搭讪，直到最近听说了你的名字，我才终于鼓起勇气找李莉阿姨帮我。所以……痛啊！”

　　他不顾一切地剖白的时候，韦玖却突然钳住了他的手挡在齐柏身前。

　　裴斐被韦玖注视着，那双翠绿的眼眸里流转着金色的浮光，却锐如冰刃，仿佛一瞬间就剖去了他身上所有的掩饰。

　　腓腓虽然是上古异兽，然而充其量也就是个萌宠的程度，在韦玖这样修出九尾的大妖兽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裴斐感觉在韦玖的注视下，他的腿忍不住颤抖，他听见韦玖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听说齐柏名字的？”

　　裴斐不自在地咽了口唾沫：“就……就最近……”

　　“谁告诉你的？”

　　“一个……朋友……”

　　韦玖突然加大了手劲：“是谁？”

　　“啊痛！”裴斐忍不住叫了起来，“是……是邵景！不过我想您大概不认识他的，怎么了吗？”

　　“没事，你们继续聊吧。”

　　韦玖这下松开了手，和齐柏打了个招呼出门去了。

　　变故发生的有些快，以致苏陌仍游离在状况外，他拉了拉齐柏的衣袖，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齐柏也摇摇头，一脸茫然。

　　齐柏曾经以为韦玖是他最熟悉的人，然而最近韦玖却总一次次地做出一些陌生的举动。某种不安如一粒种子深埋他心底，也许只是等着某一日的来临，孵化成芽，破土而出。

　　告白被拒的裴斐很快也收拾好心情，告辞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齐柏和苏陌两个人，齐柏佯作冷静地喝了口冷水，微妙地觉得现在的情况可能有点不太妙。

　　说到苏陌这个人，恐怕和他相处的十个人里九个人都会说他奇葩，而剩下的一个人心地善良，拒绝评价。

　　苏陌会成为齐柏男友，可以归结为一个词：美色误人。

　　前因后果俱已是齐柏不堪回首的惨痛过去，虽说感情不深但被甩的莫其妙，说是心中全无怨愤自然不可能，但考虑到苏陌本身跳脱随性的性格，留给齐柏的又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即使是和苏陌交往的那短暂一个月里，齐柏也没搞明白过苏陌到底在想什么。

　　无论是前一刻还事无巨细规划齐柏生日，下一秒一言不发把人甩的干净利落，还是分手第二天就没羞没臊又跑来求和俨然一副错在对方模样。都在说明苏陌的大脑构造，或许委实异于常人。

　　齐柏拨了拨正挂在自己身上看电视的苏陌，以一种商量的口吻问道：“小陌，时间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苏陌这回正因为电视剧里男女被迫离别的感人桥段哭的梨花带雨，他哭唧唧地仰起头看着齐柏，带着浓重的鼻音反问道：“小白，你这是要赶我走么？”

　　齐柏心说“没错我就是要赶你走”，面上却笑得一派和煦：“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看我们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不是你的男朋友么！”

　　“前男友，谢谢。”

　　苏陌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突然说道：“齐柏，我们分手不是闹着玩的吗？”

　　对方太过理所当然的态度让齐柏一瞬哑口无言。

　　齐柏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说道：“可是我已经当真了。”

　　这个回答让苏陌有一瞬的怔忪，半晌，他才讷讷道：“我也不想和你分手的……”

　　“什么？”

　　那个怔忪的表情转瞬即逝，苏陌立刻又像是充满电一般元气满满地抱住齐柏胳膊道：“那么你就当做我和你已经分手后我来追求你好啦，小白，你愿意接受我吗？”

　　苏陌露出的笑容毫无阴霾，齐柏差一点就要被那笑容蛊惑，回答说“好”，毕竟他向来对长相漂亮的小男生没什么抵抗力。

　　然而玄关的大门此时被“砰——”的打开，韦玖急匆匆地走进来一把将苏陌和齐柏分开，然后挡在齐柏身前，义正言辞喝止道：“这个男朋友，我绝——对不同意！”

　　“大叔你没听说过妨碍别别人恋爱可是会被马踢死的吗？！”

　　然而韦玖并不打算和他理论：“好了别废话了你可以走了。”

　　这么说着，他从沙发上拎起苏陌，半推半搡地又将他赶出屋门，然后毫不留情地缩在了门外。

　　听着苏陌在门外拍门大叫的声音，韦玖心满意足地拍拍手，一回头，正对上齐柏目瞪口呆的呆滞脸。

　　然而战役并没有就此结束。

　　这时候齐柏的手机铃声响起，韦玖直接从齐柏手中拿过手机放，在对方向苏陌哭诉前抢白道：“小朋友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晚了可不安全了，再见！”

　　然后倏地一下挂断关机，动作一气呵成。

　　苏陌又在门口大声叫了几声齐柏的名字却毫无回应，只好愤恨地踹了一脚大门。

　　再之后，屋外终于清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