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爷娶了个胖寡妇》燎烬逍遥

19、摘花戒（四）

　　白鹭一手拿着纸花，一手提着灯笼，汗流浃背地挤在人群中，面色焦灼不安，她瞒着三娘跑出妓|院，待会儿回去少不了挨罚，可即使如此，她也一定要来看看那个幸运的女人到底是谁！是比她有才？还是比她漂亮？

　　夜色掩去了一大半秀丽眉眼，谁都不知道那位被称作“白杜鹃”的倾城名妓正挤在人海中，还被推攘着往后跌了两步，跟着两侧人群让出一条过道。

　　他来了。

　　白鹭擦了擦鼻尖上的热汗，踮起脚尖，越过挡在身前的人影，痴痴望向自远处走来的红衣人......他还是那般好看，摇摇烛光照在他如玉的脸上，染出了一层暖意，他极温柔地拖着手中的花戒，不疾不徐地走到大榕树下，微微侧头与村长对话。

　　村长活到了这把岁数，也算是阅人无数，却还是在看清柳觅云脸上夸张的妆容后，忍不住移开了眼，把视线固定在对方手里的花戒上，咳嗽了声道：“啊，咳，怎的就你自己一个人来了？你的花戒要送与何人？先把那位姑娘叫上来吧，看她......会不会接。”

　　摘花戒之后，便是送花戒。

　　这一风俗流传至今，从来都是男人去寻来花戒，送与自己心仪的女子。
　　若是女子同意收下，便由村长为两人挑选一良成吉日，唤来整个白云镇的镇民一同布置这场的盛宴，华丽至极，届时连县令大人也会赶到，为两位新人送上祝福，让人为之向往。
　　不过也有由女子寻得花戒的先例，只是她们都会提前把花戒交给相好之人，深藏功与名，以免显得太过轻浮急切，坏了名声。

　　然而柳觅云从不忌讳这些，他对村长老实地摇了摇头，摆出一脸幸福到发腻的表情道：“这花戒不是我找到的呀，是我家清清送给我的呢！”

　　“呵。嘶。”周围一片吸气声，无知的围观镇民们皆是一脸惊悚。

　　这是个男人？怎么说话这般恶心？

　　村长到底是村长，他早就知道十里街上有这号人物，自然不会太过惊讶，而那些反应不过来的全是从邻镇跑过来看热闹的人，可怜见的。

　　就在镇民暗自吃惊，或愤愤不平地抱怨花戒竟然要被浪费在这种人身上时，村长语出惊人道：“咳，啊，这花是别人送给你的？那是哪家的公子啊？”
　　以村长贫瘠的感情经验，绝对想不到他村子里会有姑娘大胆到送花戒给妓|院里的男人。

　　“......”

　　“哈哈哈！我的娘亲唉！”人群中骤然发出一阵爆笑，随后便骚|动起来。

　　原先曾被柳觅云勾走了媳妇的男人们笑得最为猖狂，语气无不尖锐：“我就说一个大男人怎么尽是涂些胭脂水粉的，原来是个死断袖啊！少他娘来恶心人了哈。”

　　“村长！花戒怎么可以给这种妖里妖气的怪人！恶心死了，把花戒收回来，重选！”

　　“对对......重选！必须重选！”

　　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白鹭看着那些人丑恶的嘴脸，把手里的纸花捏碎成了两半，眼里一片扭曲，他们算个什么东西！主子可是她捧在心尖上的人，哪是他们能辱骂的！一群狗碎东西！

　　正是怒到极点，白鹭一手已经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毒粉，却在转头间瞥见那些呼喝的人中竟然有自己人在！
　　心下顿时一片恶寒，她担忧地看向柳觅云，只见他面上铺着一层白粉，就像一张坚硬的面具，不见悲喜，唯有笑容。

　　一阵钻心的疼痛，白鹭又恨恨瞪了那几人一眼，却诡异地发现那几人都是主子身边的近侍，并且他们在人群里叫喊得颇为带劲，四周的人被他们影响，都跟着吆喝起来。

　　不对！

　　白鹭后背一凉，连忙把手里的灯笼吹灭，隐没到人群中，不停探头往四处查找，果然被她发现了几个气质诡谲的人！是探子！
　　她忽然想通了，主子露面参加这般大型集会，自然会引来探子，那主子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让手下的人带头来辱骂自己吗？

　　......对啊，白鹭不甘心地想道，那些人就喜欢看主子出丑，主子越是丢人现眼，他们就越是高兴，他们高兴了才不会断绝主子的活路。

　　“村长，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可没说这花戒找到了还能换人的。”
　　柳觅云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像两挑分量十足的担子，压在了村长背上。

　　天大地大，祖宗最大，传了这么多年的规矩，怎么能坏在他这里？

　　村长颤巍巍地举起棒槌，锵的一声，用力敲在了铜锣上，扯起破锣嗓子道：“安静！”

　　嗡嗡嗡地议论声、唾骂声立马降了下去，却还是没止住。

　　锵——锵——

　　又是连着两声铜锣响，村长板起脸，不容商量地宣布道：“花戒已出！静待新人成双！”

　　“不是吧！”
　　“不要啊！”

　　村长吹着胡子瞪了几眼仍在抱怨的镇民，扭头对柳觅云道：“送你花戒的人呢？快把人叫上来。”
　　管他男的女的，先把形式走完再说，村长在心里咕哝了一句，没有说出口。

　　“清清还没有来呢，我再等等吧。”一提到盏初清，柳觅云脸上的笑意倒是真了几分。

　　“这，”村长望了望天色，皱起花白的眉头道:“别误了时辰。你口中所说的清清到底是谁啊？”

　　柳觅云眨了眨大眼，伸出染着蔻丹的食指按在嘴角处，歪头想了想，随后恍然笑道：“哦，人家差点忘啦，我家清清还有个名字的，你们都叫她翠花，或者......妖妇。”

　　最后还在那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人，闻言也闭了嘴。整条十里街上安静到能听见风吹动纸花发出的沙沙声。

　　盏初清一回到海边的小木屋，就被从壳里蹿出的千岁给抱住了。

　　“初清，初清！”千岁磕磕巴巴地叫着人，身后一条黑尾巴不停地左摇右晃，蹭了蹭她的脸侧肥胖胖的软肉，亲切道：“你，你回来，啦！”

　　盏初清难得见到千岁主动出壳，心里高兴之余，碰到对方身上的冰凉的鳞片，突然想起......千岁没穿裤子。

　　“初清？”千岁感觉到怀里的人僵成一根木棍，不由疑惑地唤了她一声。

　　“千岁，你回壳子里去。”盏初清语气僵硬，甚至带上了几分命令的语调，她竟然忘了给千岁买条亵裤。

　　“咝咝。”千岁虽然不解，但还是蹭了蹭对方的脸，听话地回到龟壳里。

　　“娘亲！”北大从睡梦中突然惊醒，正好听到两人在屋外的说话声，连衣衫和鞋袜都来不及穿，披着张被子就冲了出来，一头栽进盏初清怀里。

　　盏初清下意识地把人抱住，换来千岁一声不满的咝咝声，为什么小北可以抱，他就得回龟壳里？

　　好不容易安抚下两个小孩的情绪，盏初清这才换了身干净衣服，坐在门槛上歇了口气。

　　北大抱着自家娘亲软软的手臂，心道再也不去参加什么摘花戒了，反正娘亲会一直陪在他身边，那花戒根本就不重要。
　　想是这么想，可北大还是抱着不浪费的心态，把自己好不容易找来的那朵纸花送给了盏初清。

　　“虽然没有找到真的，但这朵纸花也做得十分好看，希望娘亲不要嫌弃。”北大伴着脸，耳尖微微发红地把假花戒捧到了盏初清身前。

　　“恩？这个啊，”盏初清笑了笑道：“我找到真的了。”

　　北大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对方继续道：“然后送给那个死娘娘腔了。”

　　“......”北大像是被人用针在心上扎了个洞般，透着风的疼，咽了好几口嘴里反酸的清水，说不出话来。

　　“对了，我记得他有说让我戌时去街上？”盏初清第一次接触摘花戒，又没有人告诉她规则，自然是不了解的，“这么晚了去街上做什么？”

　　“娘，娘亲。”
　　北大突然死死扣住了她的手腕，看着她手里的假花戒，拼尽全力地掩饰住心慌，笑得可爱道：“那人心思不纯，这么晚了还叫娘亲出去铁定没好事，我之前就听街上那边热闹得很，指不定又是那些村民想来找我们麻烦，还是不去的好。”

　　北大哪里会不知道戌时是宣布“花戒结对，新人成双”的时候，他怎么会让盏初清去！她是他一个人的！他们相依为命这么久，哪是那个半路跑出的妖人能拆散的！

　　“况且，娘亲要是去了，只有我和千岁在这里，我会怕。”北大放下用来伪装自己的老成模样，撒了个娇。

　　盏初清对小孩极其信任，根本就没有多想过，拍了拍他的头，柔声道：“我不会走的，小北别怕。”
　　说着，她起身拉起小北：“这么晚了，早些睡吧。”

　　“好。”小北软软应了一声，随后趁盏初清没注意时，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想要说话的千岁，阴森地张了张嘴，无声道：“闭嘴。”

　　千岁咕噜噜地转了个圈，反正他也不喜欢初清再留下他独自出去，便安安静静地闭了嘴。

　　月上中梢。

　　柳觅云静静看着手里鲜红的牡丹花，听着铜锣声再次响起。

　　锵，锵，锵。

　　由清脆变得厚重，他抬眼看向村长，村长叹息着摇了摇头，宣布道：“时辰误。新人散。”

　　白鹭眼睁睁看着人群一哄而散，那人独自立于榕树下，手里的红丝带被风吹得打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