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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恨无常(八) ...

  •   傍晚如火的血霞笼罩了半边天,萧容一行人背着行囊行至南城以北的郊外,几人一路有惊无险,除去夜里住店的时间,几乎是脚步不停地赶路,风尘仆仆的,余同和萧梁脸上灰扑扑的,两个爱干净的女孩子脸上也粘了灰,却没有心思擦干净。

      周遭的翳翳枯草有一人多高,一丝人烟也无,萧容压下心中不祥的预感,眺望远处,问余同拿了地图来看。

      地图是在上一个镇店落脚时萧容拜托余同买的,古时随便在路边摊买的地图与现代自然不同,可以说粗略非常,没有比例尺,重要建筑物也没有用统一的图案标识,图中只标了山脉河水和官道,画出城门所在和几处镇店,住宿时萧容拿来纸笔,结合自己一路所行,又画了一张地图。

      “再往西南走两里半的路就是南城了。”萧容道:“我们快些出发,应该能赶在酉时城门关闭前进城。”

      余同点点头将地图收起来,萧蔚则看着妹妹欲言又止,萧梁呢,许是还在生萧容的气,没有否决她,却也没吱声。

      萧容将三人的神态尽收眼底,握住萧蔚的手,道:“阿姊有什么心事吗,但说无妨。”

      萧蔚看向妹妹的眼中是藏不住的忧虑:“眼下搜捕我们的官兵又增多了……即便此刻进城,没有身份文书,你可想好说辞了?”

      在上个镇店时发往各地的海捕文书还没送达,无人知晓他们是逃犯,可今时不同往日。在他们离去前就看到官兵往墙上张贴告示,还配了人像,敲锣打鼓地告知旅店和食肆的老板,要逐一核对过往客人的身份文书,如有不妥,当立即报官。

      南城是前朝都城,国破后又是前朝旧臣谋国的据点,平素无事时就有韦策的重兵把守,现在海捕文书已发往各地,他们虽易了容,还伪造了身份文书,可文书到底是伪造的,那印章假得很,可经不起守城官兵的严查。

      “无妨,”余同安抚道:“我已去信南城,届时在城门外自有接应之人。”

      萧梁心中的烦躁憋了几天,又担忧爹娘的安危,听闻余同的话不赞同又不耐道:“横竖都是阻碍,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回东邦,想办法救下爹娘!”

      余同冷笑:“你去救?拿什么救?震天雷?还是礼部的烟花爆竹?”

      “你——”

      “好了,都别吵了,你们难道没有察觉……”萧蔚连忙止住两个男人要争吵起来的势头,道:“总感觉这周围安静得厉害,实属诡异,你们却还有心思在这争吵!”

      余同:“不瞒你说,自方才我一直警惕着,总觉被人盯住一样,可你兄长老打岔,害我分神!”

      他的话刚落下,自不远处的枯木中露出十几个身着劲装、蒙着面的身影,举着弯刀将四人围成一圈,然后慢慢缩小包围圈。

      为首的蒙面人左眼上有道刀疤,闻言狞笑道:“小娘子挺敏锐的,只可惜发现得太晚了点!”

      萧梁看到自暗处突然窜出来的人,面上一白,却是按住腰间的佩剑,将萧容和萧蔚护在身后,道:“你们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还敢公然行凶不成?”

      余同则在心里琢磨,不对啊,稍早前公主来信,已跟道上的绿林打好招呼,他们抄近道行至南城郊外才得以安然无虞,怎么这会儿突然又冒出劫匪来?

      “兄弟,你们是哪条道上的,”余同心下警惕,往前走两步,抱拳问道:“我们是吴当家的朋友,急着去南城,不知几位兄台能否放行?”讲话客客气气的。

      余同以前跟封旭混过江湖,与单纯的官家子弟萧梁不同,他清楚道上的规矩,明白双方打照面前会互相先报名号,若是一路人那一切好商量,若是仇家,再按江湖规矩另行解决。

      “我管你什么无当家有当家,”那人不由分说举刀逼近,对身后的手下道:“抓活的!”

      余同看向训练有素、统一着装朝的黑衣人,心里已明白大半,这哪里是绿林,八成是接了悬赏令的劫匪或是仇家豢养的杀手!

      他们虽易了容,可四人一行,除去一个护送的余同,便是萧家三兄妹的人头数,两男两女,有心人很容易猜到他们的身份。

      四人背靠背,余同一手举刀,一手护住两个女孩子,让他们退后些,萧邦虽自幼练剑,但学的多是强身健体的招数和官宦子弟用来比试的花架子,又从未跟杀手真刀真枪硬碰硬,此时举着剑的手微微颤抖。

      这是萧容来到这个时空后第一次直面生死存亡,她心脏怦怦跳着,藏在袖中的自制弩/箭蓄势待发,手脚却不受控制打颤,她深吸口气定了定心神,瞥见身侧萧蔚手上只握了把匕首,有些懊恼自己为何不多藏一把弩/箭,还能让姐姐用上。

      黑衣人也不废话,一拥而上,余同手中利刃与匪首的弯刀相接,擦出一道耀目的火花,一息之间已打了三个回合,余同试探道:“你们是接了谁的悬赏,我们可以付双倍!”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仅仅双倍价格就要我等反水?简直可笑!”黑衣人阴阳怪气,锁住余同的一处破绽,弯刀往他右侧肋骨攻去,被他一个反手刃堪堪挡住,余同微微有些气喘。

      旁侧萧梁被三名匪徒包围,已不知躲过他们的几轮进攻,起初还能执剑勉强抵挡,两三个回合下来却被匪徒的弯刀震得虎口发麻,他自知功力尚浅,挡不住训练有素的匪徒,遂转攻为守,左躲右闪,借此恢复手上的气力和不适感,即便如此,弯刀仍在他脸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兵刃划过皮肤的冰凉触感令萧梁打了个寒颤,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他意识到自己刚与死亡擦肩而过,却也让他明白匪徒那句“抓活的”不似开玩笑,是真不想置他们于死地,否则刚刚那一刀……据萧梁估计,若非匪徒手下留情,完全可能划过他脖颈的命脉。

      萧容与萧蔚手中没有刀剑,也不敢与之硬碰硬,却仗着身形灵活躲过好几个匪徒的围剿,本以为两个女孩子最容易控制,先抓住她俩还能让余同和萧梁两个硬点子缴械投降,谁知这两位反倒最难缠。

      萧容有强身健体的习惯,平素还与阿姊说“养生加锻炼,长命到百岁”,时常拉着萧蔚,甚至偶尔来看她们的邵悦一起锻炼,两人都不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体能勉勉强强跟得上,加上匪徒没下狠手,不至于一下子就被擒住。

      四人已意识到匪徒有所保留,很有默契地相互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着什么,片刻后,余同喘着气,举起手道:“等等,你们当真不杀我们?”

      匪首一摆手属下纷纷停下攻势,以为他们扛不住进攻,准备投降,口风松动道:“那是自然,上头说了要活的!”说罢还朝两个气喘吁吁的女孩子善意地笑了笑。

      看得四人一阵恶寒。

      借着说话的空档,萧容悄悄将袖中弩/箭过给萧蔚,在她手心写了个“五”字,表示有五发羽箭,匪徒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余同身上,仅有方才与萧容交过手的少数几人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威吓道:“手里拿的什么?交出来!”

      余同突然大喝:“萧梁萧蔚!”在护送三人离去前,他已听从封旭的吩咐,尽全力保住萧容性命。

      余同当然明白封旭话里头另一层残酷的含义,对他们前朝旧臣来说,萧容精通军械和器物制造,必要时候弃车保帅,护住最有利用价值的萧容。

      与其四人被一锅端,还不如分开跑将追兵分散,最后在南城汇合,还能有一半的生存机率。

      余同的话刚落,萧容将袖口中物件上的引线一扯,将一个纸包一样的东西猛地丢到匪徒跟前。

      “跑!”她喝道。

      一瞬间烟雾四起,黄白交杂的烟雾中混着刺鼻的气味,匪徒暗道不好,一手捂着鼻子生怕中毒,一手挥打前方驱散烟雾,待那烟雾散去,哪里还有四人的踪影。

      “狡诈至极!”匪首身后一男子恨恨道,早知如此,方才就该下狠手重伤他们,也不至于在眼皮子底下被逃窜。

      匪首不愧为匪首,已经自愤怒中冷静下来,道:“去南城只有两条路。”一条自西南而下,从西门入南城,前方是敞开的空地,一马平川,追踪起来很容易,一条是往东南方向,前方有一小段山林路,能藏人,但需要绕远些才能到从东门进城。

      “分开追,多些人去东南,这次……生死不论!”

      南城郊外的这段插曲,刚到凝碧宫准备当值的陈越并不知晓,他想着清心阁的事情,脸上滴水不漏,遇到殿外收了笤帚准备出宫的扫地太监刘瑞,甚至还朝他点头致意。

      刘瑞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回了句“陈公公”。

      刘瑞是余同的下属,表面上他与陈越没什么交集,但他受了封旭的命令私下与陈越联络,陈越刚入宫时有诸多不懂之处,全仰仗刘瑞的提点。

      进外殿时陈越已感觉到里头的气氛与往日不同,平时趾高气昂的彩蝶正跪在冰冷的地上,脸上挂着的泪珠还没干透,一御医打扮的白胡子老头背着药箱,自柳音音的殿中出来,走时还不忘提醒陈越,贵妃娘娘刚睡下。

      陈越对御医轻声道了句“且慢”,将他请至殿外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给他,担忧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他垂眸,不带感情看了殿内的彩蝶一眼,转眼看向御医时已换了副客气的面孔,心知自己在凝碧宫中布下的棋局就差临门一步。

  •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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