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公主逆袭后我成功上位了》须臾烬

32、相对弈（二）

　　陈越抱着贵妃赏赐的金银细软出宫前往内侍府，嘴脸微微勾着，凝碧宫旁人瞧见她都觉得人逢喜事精神爽，恭喜几句，她回以一笑，好似冲去一夜掌灯的疲惫，可内心却毫无起伏。

　　贵妃以他前几日为她化的妆容“偶遇”下了早朝了韦策，韦策惊为天人，唤醒了初见柳音音时的点点回忆，两人携手相游御花园，声色犬马，韦策连奏折都忘了批。

　　陈越不会将自己献出去却可以想方设法将那些自愿献身的人推出去，他有的是办法让贵妃获得皇帝的宠幸，并借着贵妃的势扶摇直上，可这种事情不可操之过急，需得徐徐图之，做到自然不做作，否则易遭人诟病，落下个谄媚讨好的骂名。

　　内侍府书房，因着李原木去查陈家案子的后续事宜，服侍洪福儿与核对账本的事宜都交到陈越手上，陈越忍着疲惫一进书房便被洪福儿叫到跟前，帮着他研墨倒茶。

　　“陈家的账本都在这了，你再瞧瞧有没有出入，替咱家代笔。”洪福儿说罢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显然已经在书房办公有些时候了。

　　心想着李原木那小子在就好了，不但能给他按摩，还能讲些坊间的趣事与他解闷，这陈越瞧着沉闷得紧，只会埋头做事，不是去贵妃那当值便是去他阿娘那。

　　不过……倒是个孝顺的孩子。

　　洪老爷这些年跟在韦策身边下来，也不算目不识丁，基本的文字和看账还是懂一些的，可他晚学文字，一手书法不易见人，平素也都是请李原木代笔的，这时李原木不在，便只能由陈越代笔。

　　洪福儿看他为难的模样，嗤笑一声：“你小子可别给咱家装蒜，怎的，仇也报了，陈家也没了，就别再装作大字不识一个了，你阿娘有没有教过你认字你骗不过咱家！”

　　这话是个命令，却带着点打趣的意味，陈越知道洪福儿能这么说必定是将他的老底都查了个遍，也不会再计较他过往的欺瞒，他展颜一笑，道了声“谢老爷宽宏”。

　　陈越接过账本随意翻看着，心里想的却是陈家被灭门一案，皇帝派洪福儿连夜缉拿陈府一干人等归案，换来的却是陈家几十口人无人生还的讯息，至此陈家私运兵器谋反一事彻底成了无头悬案。

　　他本以为皇帝会下令彻查此事，结果皇帝下令是下令了，却以天气渐暖，尸体不易存放和宫中举办选秀，不宜有污秽为缘由下令掩埋尸体，查的却不是陈家被灭门的蛛丝马迹，而是以宫廷密令泄露，宫中必有内奸为理由，兴起又一轮皇宫血洗，借此拔出长乐宫、凝碧宫等各方势力安插在宫中的人马，安插监督布控的自己人。

　　因此陈越推测，陈家被灭门一事必有皇帝的手笔，果不其然封旭传来消息，他差人将皇帝掩埋的尸体又给挖了出来，差专人验看尸身，尸体已经面目全非，辨认不出身份，得出有些尸体是一刀毙命，有些尸体身中数刀的结论。

　　第一波人必定是身经百战的个中高手，才可能将人一刀毙命，可她至始至终猜不出另一拨人是谁，封旭听从她的命令按兵不动，只是悄悄监视陈府的动静，贵妃和皇后在这个节骨眼上打草惊蛇并不合理，济慈更没可能，陈家灭门案发生时他远在安南。

　　可若是说……这一切都是皇帝自导自演也并非不可能，也说得通，韦策想借着这件灭门案血洗宫廷，便伪造杀人灭口的现场。可他又为何要伪造两拨人行事的痕迹，事后又将尸体草草掩埋呢？

　　陈越想不通，便不再去想，专注看账，装作不经意对洪福儿道：“陈家有处当铺建在绸缎庄里，干着洗钱的勾当，李大人应该核实过了，您看这处……”他无比自然伸出食指指向账本上的一处模糊不清的地方，上面写着陈老爷生辰购进布匹若干，价格两万两白银。

　　得多少才布匹才会价值两万两？说句大不敬的话，便是皇帝身上穿着的龙袍也不过数千两银子。

　　洪福儿心底一个咯噔，不动声色打量陈越一眼，发现他坦然自若，像是毫无所觉一般，便道了个“嗯”字，心里却猜忌起来。

　　他这干儿子什么时候这么多心眼了，竟将绸缎庄的事情瞒着不报，洪福儿感觉到一丝心累，许多事情渐渐脱离他的掌控，他自认看人极准，却屡屡走眼。

　　比如先前他将陈越想成卖主求荣的小人，实则他有自己的苦衷，想替姐姐报仇，再如他将李原木想得孝顺有加，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可他却瞒着他做些别的勾当。

　　“给咱家捶捶背吧。”洪福儿端坐回椅子上，微微往后靠，疲惫地闭上眼，陈越赶忙放下账本绕到他身后为他捶背。

　　“洪老爷，这个力道可以吗？”他恭敬地问着。

　　“再用力些……嗯，就这个力度吧。”洪福儿舒服地舒口气，心里是有些惊讶的，这小越子的按摩技术竟比常年服侍他的李原木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往没少替你母亲按摩吧。”洪福儿随口问道。

　　换得陈越腼腆一笑，道：“谢洪老爷夸奖，娘亲也没少夸我呢！”他弯着眉眼，又不好意思又是得意。

　　“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以后原木不在时你便替咱家捶捶背吧。”

　　陈越躬身应下。

　　洪福儿不知他在心中嗤之以鼻，并为自己悲哀着，因为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这手按摩技术是怎么来的，那是他幼年时被济慈逼到烟花柳巷硬生生学来的，而过往种种皆为不堪，每次替这些贵人捶背捏肩，每次遭受他们的责罚辱骂时他总会不自觉想起这段幽暗记忆，他恨不得将之尘封，却又总被勾起。

　　想要在宫中活得长久就要让那些位高权重者觉得自己有价值，他隐忍蛰伏着，也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终有一天……终有一天她会站在峰顶，如同她的姓名一样，超越万人，俯瞰这人世间的一切，届时，那些欺他辱他有负于他者，皆会被他踩在脚底下。

　　陈越离去时，洪福儿的脸沉下来，唤来个信得过的小太监，吩咐他秘密监视李原木的一举一动，他仍不愿相信自己选出来可靠的干儿子会背着他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皇宫，密牢。

　　一袭黑色便服的韦策快步在密道里走着，这个密牢就建在御书房底下，通道有些长，除了韦策和他的暗卫无人知晓，从暗牢走可以通往皇宫外，是韦策秘审要犯与以备不时之需逃跑专用的。墙壁上插着的火把随着他身形的移动左右闪烁着，将他的影子拉得扭曲森诡。

　　密牢深处，隐约闻见几缕血腥味，可听见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和犯人讨饶哭泣的喊叫声，韦策视若无物，径直朝一处牢房走去。

　　看守瞧见韦策，慌张地跪下道了句“万岁爷”，韦策站在牢房前，对着面前蓬头垢面、穿着素色囚服的男子道：“陈老爷，久违了。”

　　“你……陛下，你怎能背信弃义！”陈老爷被莫名其妙抓进牢房就再没见过皇帝，消息闭塞，当然不清楚陈家被灭，女儿陈鸾鸾身亡的事情。

　　他饿的没有力气了，又受了好几顿鞭刑，逼他签字画押承认自己谋反，他身上全是老的新的鞭痕，见到韦策恨极，艰难地朝前挪动膝盖，双手抓着栏杆骂骂咧咧的，说自己没有谋反。

　　“大胆，圣上面前，竟敢口出狂言！”看守大惊失色，生怕犯人冲撞了圣上，抬脚狠狠朝他面门踢了一下，陈老爷跌倒在地上，吐出一颗牙，含着血。

　　“你……背……信……弃……义！”陈老爷眼神迷离，状若疯魔，扯了扯铐在手上沉重的枷锁，没扯动，倒是两处手腕渗出血来，身上本已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不一会儿他身上又浸染上大片鲜血。

　　陈老爷恍若未觉，口中神神叨叨，眼神空洞地望着韦策的方向，凭什么，他已委曲求全打算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韦策，可他偏偏还不满足，派人将他抓起来严刑拷打，构造出莫须有的罪名，听说还私吞了他的家财。

　　官商官商，何况是他这个自认为高人一等，专为皇家供海产的皇商，终究斗不过这些个当权者，皇帝一声令下，他便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韦策冷笑一声，沉声道：“你说朕背信弃义？明明是你女儿投了井不愿进宫，怎反过来说朕的不是，何况，你窝藏前朝公主在前，又私藏兵器欲谋反在后！”

　　陈老爷听他谈到陈悦的死脸上惨白了几分，听到后半句时脸上大骇：“你在说什么？人在做，天在看，你凭何说我窝藏前朝公主？笑话！”他缺了门牙说话漏风，却难掩惊讶与愤恨。

　　原来韦策竟将他私运兵器一事误会成谋反了吗？怪不得要将他抓起来刑讯逼供。

　　运送兵器一事他自认做的隐秘，可到底是谁泄露了这么个秘密？

　　韦策命牢头将内侍府的一纸供词透过缝隙丢进牢中，冷哼道：“你自己看！”

　　陈老爷眨了眨模糊的双眼，抓起地上的供词一目十行，大惊失色道：“不……这不可能，陈府的侍卫怎么会和前朝公主一起出现在南城？”他恍惚想起自己命令侍卫护送陈鸾鸾去南方住上一段时间，怎么变成……

　　他隐约觉得自己的大女儿可能也遭遇了不测，可让二女儿替嫁这件事绝不能告诉韦策，否则又是一项欺君之罪，届时再被诛九族，于他陈家将是致命打击。

　　陈老爷与皇帝都不知道自己错失了唯一一个得知真相的机会，陈老爷甚至想当然认为陈家人还活着。

　　但见陈老爷安静下来，瘫坐在地上神色悲痛，眼含热泪，道：“陛下，我并未谋反，也愿意告知真相，但可否告诉我我的家人还安好？”

　　韦策眼中划过一道暗芒，沉吟片刻换上一副诚恳的神色，道：“只要你告诉朕真相并按朕的要求录下口供，朕马上送你们一家团圆，并对过往既往不咎。”

　　话刚落，陈老爷的眼睛亮了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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