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四少》*罗衣*

45、第四章 心似双丝网

　　夏日午后的树林里，不只适合谈心，也很适合休息。
　　小木抱膝坐在晏无端身边，看着他睡得那么香甜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睛下面投下两圈淡淡的影子。或许是这些天太累了，他睡得很沉，完全放松下来的睡颜又令小木想起漂亮的大天使。
　　刚才他忽然问她，如果有一天他和宝、景唐、南宫适四个人变成了对立的，她会怎么样？
　　他的神情和语气都淡淡的，像是在问一个跟他和她都完全无关的问题，只是他的目光里有些东西，像一条藤蔓，慢慢缠上她的心……
　　她支支吾吾着不知道怎么回答，脑子里一片混沌，他忽然伸手掩住她的口说，不用回答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心疼。
　　长时间的沉默后，他睡着了。
　　小木托着腮拼命想那个问题，如果景唐就是小草，那南宫适到底是不是小米？宝是皇后的儿子，他一旦与皇上和皇后相认，对景唐的威胁绝对是致命的，包子显然站在宝这边——那南宫适呢？他和景唐间的关系扑朔迷离，包子是他找左非去救的，而且从种种迹象看来，景唐对他很戒备……老爸不是让她来享受“成长的快乐”吗，为什么她要面对这么多复杂揪心的人和事？
　　这个死包子在想些什么呢？他说“不用回答了”，是害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吗？
　　她看到他的眼珠转了转，是做梦了吗？凑近了看他，看着他安安静静的样子，心忽然就软了起来，她在他额头轻轻亲了亲，却发现他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睁开了，正含着笑意看着她。
　　“我……我不是故意的……”
　　非礼人家被抓了个现行时该说什么？来这里前姐姐没有培训过她呀！小木窘得脸都红了，忙着躲闪他的目光。
　　他却不让她往后退，一伸手箍住了她，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不是故意的，是情不自禁么？”
　　他的气息拂在她耳畔，嘴唇碰到了她的耳垂，顺势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转回头来定定地望着她，眼睛里的宠爱简直要把她淹没。
　　小木正脸红着，忽然听见东边一棵树后传来轻微的声响——树后有人！
　　与此同时晏无端忽然扬手就是一掌，强横的掌力裹着地上的落叶和杂草扑向那棵树，那树周围立刻落叶飞舞，烟尘弥漫。
　　“咳咳……”两个人剧烈咳嗽着被从那棵大树后面呛了出来，正是躲在树后想看好戏的左非和紫荷。
　　“你□□中烧无处发泄么，这么强的掌力，会死人的……”左非边说边帮紫荷摘去头上和身上的落叶和杂草，自己身上的却不理会。
　　紫荷笑嘻嘻地望着小木：“我们饿了想吃饭，到处找你们，结果，哈哈……”
　　离无名寺不远有处别院，专门做素斋给来进香的人，四个人便就近去那里吃饭。
　　紫荷跟左非吵过一架后不知为何心情大好，坐下来一连点了十几道菜，充当店小二的小和尚都忍不住提醒她点得那么多恐怕吃不了。
　　紫荷看了小木一眼笑道：“怎么会吃不了，刚才还有人想吃豆腐没成功，反而被人家吃了豆腐，没准这会郁结在心，导致饭量大增，把满桌子的豆腐一扫而光呢！”
　　“你想死啊，以后当心别被我抓到把柄。”小木红着脸嘴硬。

　　吃过饭四人一起回京城，往京都乐坊走的路上晏无端忽然告诉小木，过两天他要一趟远门，可能要一两个月才能回得来。
　　“去哪？干什么去？”小木怔了怔，心里升起强烈的不安。
　　这几天他一直陪着她，就是因为他马上要离开吗？
　　“你应该跟宝好好谈一谈，我想他也有些话正想对你说。”他看她一眼。
　　“关于他的身世吗？”她闷闷地问，该来的终归会来，即使她想逃避。
　　“你知道了？”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惊讶。
　　“你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不问问我在宫里那些天还听说了些什么？”
　　晏无端不说话，拉着小木默默地走路。男人不多话有时候是很吸引人，有时候却能闷死人啊！
　　“我知道你们心里忌惮景唐，你不担心我会帮他吗？”小木不死心地问。
　　“调查和监视景唐是我的任务，这次出远门也是为了他。”他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小木觉得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难受，盯着他问：“我记得你们结拜过，他对你来说只是一个任务，不是朋友也不兄弟吗？”他是小草，你真的不知道吗？这句话她只敢在心里说。
　　晏无端默然片刻，低声说：“我想弄清楚的就是这个……”
　　他的声音又低又含糊，小木完全没办法听清他后半句话，想问他，却已经到了乐坊门口。这两天皇帝过寿诞，即使节省着办也要大宴三天，京都乐坊里很冷清，往常车水马龙的门口现在门可罗雀。
　　“我和宝，对你没有要求，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他轻轻叹了口气，在门口停住脚步扭头看着小木，眼神温柔却一直看进她心里。
　　小木顿觉鼻子发酸，泪水迅速浮上眼眶，这男人的良心绝对坏掉了，一边说着那么纯洁的话，一边却用秒杀众生的眼神看着她。可是……她承认她已经被那目光秒杀了。
　　小木又一次尝到了失眠的滋味，她应该去找宝谈谈，可是走到他房间门外她就忽然胆怯起来。这个复杂的世界里绝对不是只有快乐啊，那么多不安，那么多浮躁，那么多欲言又止欲罢不能，那么犹豫，那么绝决，那么多泪水和骤然醒来的阴郁的早晨，像这个燥热的夏天里令人烦躁的空气和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