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腊起义》张座右

36、缪二守兰溪，洪载打处州

　　洪载留缪二守兰溪，自己率军向婺州出发。临行嘱咐：“大王细心治理，保我后方无忧！”
　　婺州自王禀观察调走后，只有黄团练统领少数兵力守护，知州问黄团练该当如何？黄团练犯愁说：“如今贼军势大，以我之兵力恐难以御敌，只有向朝廷告急，求谭稹大人发兵救援才可。”
　　知州说：“现今贼军兵临城下，向朝廷告急求援已是远水救不了近渴。唉！”黄团练见知州叹气搓手，安慰说：“婺州城池坚固，只要坚守不出，还可相持一段时辰，等朝廷援军到来就有办法了。”
　　黄团练回到府第，夫人见他愁眉不展，知为守城之事，劝道：“夫君不必犯愁，大丈夫处事，能守则守，不能守则走，忧愁什么？”
　　“你说得轻巧，走，走得了吗？现在贼军四面围困，如何出去？既使出去了，朝廷能饶了我吗？唉！”黄团练对夫人什么事都要插嘴管涉十分厌烦。
　　这时身边亲随莫友仁说：“大人不必犯愁，依我看，死守不是上策，出逃也非良策，莫如顺其势献城投降，或可保住身家性命，荣华富贵。想那方腊在睦州起义，建立永乐新朝，需要大批将领帮他打天下，大人如能过去，或许前途无量，比这小小团练使强多了！”
　　莫友仁早就得到教内指令，要他策反守城黄团练。
　　黄团练大怒，“你个混账东西，要我投靠方腊贼寇，是何居心？”
　　夫人直性子，说：“你别骂他，他是我家福星，当初要不是他救了我的命，那有我今天？说不定他也是你的福星，给你指出条活路。”
　　黄团练被夫人将了一军，脑子里冒出个念头：“这真是条活路？”他沉思了许久，转过来问道：“方腊他能容我吗？那里是个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听说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妖魔。”
　　莫友仁接话说：“这倒不是，我有几个老乡也在义军里头，那里信光明教，有戒律戒条，不会乱杀人的。大人若有心，小的可以给您送信。”
　　黄团练说：“那好，我写封信，你给我送给那围城的大头领，叫什么洪载的，看他怎么说？”莫友仁心中暗喜，他已经入套了，满口答应。
　　黄团练写好信，交给莫友仁，莫友仁偷偷出了城，将信交给洪载头领，洪载回信说：“只要献出城池，保你原官原职，还有赏赐。”
　　黄团练拿到回信，才安下心来，命令军士们打开城门，迎接洪载义军入城。知州知道后大骂黄团练，黄团练令军士把他绑了，交义军处置。
　　洪载率军顺利进入婺州，任命莫友仁为婺州知州，黄团练保留原职。

　　陈二七要求回永康方岩，招集旧时山寨人马，攻打永康县城，洪载大喜，拨出部分义军，跟陈二七一起攻打永康县。陈二七到了方岩山，山寨喽啰见到一队打红旗、头裹红巾的队伍，都很惊奇，急忙报告邱青、冯强、云姑等头领，众人以为官军来围剿，纷纷操起兵器下山迎敌。谁知见了才知是陈头领回来了，众人一片欢喜。
　　陈二七告诉众人，方腊已率众起义，攻下了青溪、睦州、歙州、衢州、婺州等大片地方，建立了永乐王朝，自己被封为第六大王，今带兵来攻打永康县城。众人听了更加兴奋，个个摩拳擦掌，愿意为攻打永康县城贡献一份力量。
　　陈二七率领众人，打着方腊旗号，头裹红巾，浩浩荡荡开向县城，沿途村寨穷人都出来观看，有的也跟进一起去，队伍不知不觉多了许多人。永康知县、县尉早已闻知婺州失陷，今闻方腊义军到来，纷纷逃走。陈二七顺利进入县城，自己当了知县，让冯强当主簿，负责税赋收入，邱青当县尉，负责县城治安。
　　陈二七家穷兄弟多，城中富户纷纷来送礼拍马，一时家中礼品如山。邻居见了，个个叹息：“世态炎凉哪！”

　　洪载率军继续向处州进发，处州地多偏僻山区，百姓穷困，沿途穷苦百姓纷纷加入起义军，队伍迅速发展到几十万人。附近州县官吏闻风而逃，无人敢挡。队伍到了松阳县，松阳是洪载故乡，家中贫困，父母租闾太公田地耕种，终年不得温饱。当初为了谋生，洪载出外走江湖卖艺谋生，到了青溪县在街头耍棍棒被方腊收留，成为县衙都头，一路走来，甜少苦多，如今突然成为手握生杀大权，拥众数十万的大王，确实出乎意料，连他自己都惊讶变化之大，如同做梦。
　　他是个孝子，数年不见父母，今日回来虽比不得汉太祖大风歌，多少能光耀门庭，让邻里看得起自家父母。
　　乡里闾太公早已闻知，趁洪载未到家，已备了酒肉银两，亲自到洪载家看望他的父母。洪老头、老母突然看到自己高攀不上的主人闾太公备酒肉来看望自己，真的受宠若惊，让座倒茶，忙个不停。
　　闾太公说：“你租我的田，我收你的租，多年来有些对不住的地方，照顾不周的地方，请你们别放在心里，我们毕竟是乡里乡亲，什么都好说的，你说是不是？”
　　“是，是！”老实巴交的洪父喏喏连声。
　　“听说你儿洪载参加方腊造反，现在带兵回来是不是？”
　　“不甚清楚，有一点听说，说他要回来见我们。”洪父回答。
　　闾太公说：“洪载我从小见他长大，聪明伶俐，如果他回来，务必请他到我家，我有几句话要说，切切！”
　　洪父说：“好的，他如回来，定要他去您宅拜见您老。”
　　闾太公告辞回去。
　　洪载带着几个亲兵回到家里，见到父母和妻子，诉说思念之情，父亲说：“听说你加入方腊党造反，确有其事？”
　　“父亲，不是造反，是起义打天下，我们已建立了新的王朝，有自己的军队、政府，让所有人都过好日子！”
　　“有这么好吗？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本村闾太公要你去一趟他家，他有要紧话对你说。”
　　洪载说：“哪个闾太公，就是租田给我们的东家吗？”
　　“对了，就是他，他老对我们照顾不少，前天还送来许多酒肉银子。”
　　洪载皱了皱眉头，说：“不去，我无空去。”
　　“载儿，闾太公再三嘱咐，你还是去一下，给我点面子。”
　　洪载抝不过父亲，只得去了。
　　洪载带着亲兵，在闾太公宅边下了马，闾太公早已迎接在外，接入厅堂，太公笑说：“几年不见，侄儿长得这么英俊，真是可喜可贺，听说你又当了方腊王朝大王，是吗？”
　　“是的，方腊圣公顺应民意，在睦州起义，建立了永乐王朝，授我统率大军占领婺州、处州等地，今婺州已被我占领，处州不日也落入我手。”
　　太公摸着花白胡子笑说：“如贤侄所说，固然很好，可是，宋王朝根深蒂固，恐非一时能够搖动，依我看，适可而止，做个富有百姓才是上策。你我乡里乡亲，老朽才说此肺腑之言。”
　　洪载被说得一头雾水，问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老朽的儿子在京城为御史，深得皇上信任，皇上知你们造反，其中有不少人是被逼入伙，故颁下诏书，只要认错洗手不干，脱离方腊党，皇上可以授以高官厚禄。依我看，你就此住手，接受皇上招安，既可保荣华富贵，又使乡里乡亲，父母妻子荣耀光鲜，此为何不为？否则，一旦方腊失败，性命难保，还要株连九族，令乡里蒙羞，望贤侄三思。”
　　洪载穷怕了，深知富贵得来不易，虽说自己拥有数十万之众，但并未和宋朝精锐之师交手，确实前途未卜。他沉思了许久，无言以对。
　　闾太公看出他的心思，说：“不急，不妨我们暗中订立协议，如果方腊真的胜了，我们什么也没说，反之，方腊败了，我们把这协议拿出，可保贤侄身家性命，还可授官荣耀父母乡里，你以为如何？”
　　洪载听了觉得可行，“多亏太公帮衬，侄儿听您的。”
　　太公留洪载酒肉相待，洪载和他订定了秘密协议，然后告别太公回到家里，母亲问他什么事？洪载搪塞了几句，驱马回部队而去。
　　洪载以四十万之师，攻打处州，处州官员早已闻风丧胆，跑个精光，洪载也不追捕，也不杀戳，带兵进入州衙，放告安民。
　　处州东岩有梁家村，知洪载占据处州，恐怕来此劫掠，梁家大公子梁将纠集地方乡勇数百人，守村自卫。洪载也怕他们来袭击起义军，派兵去征剿，双方在东岩激战数次，不分胜负。
　　洪载拥有四十万大军，消灭梁家村易如反掌，但他不这么做，不想消耗兵力，只是拥军自保。
　　空闲之间，他带了几个亲兵去乡下打猎，处州位于瓯江上游，山青水秀，有丽水之称。洪载徜徉在山水之间，见山边有一寺院，人称“龙岩寺”，隐在山林之中，洪载一边赏景，一边向寺院走去，见有一片庄园，围着矮粉墙，园内开着梅花和桃花，小片田垅上种着碗豆，开着粉色的小花，静悄悄的只有山水流动的声音，和风吹拂下，精致的房舍半开着门，仿佛等待远方的客人。
　　洪载被景色所迷，又觉得有点口渴，进内讨口水喝，见一个中年妇女，淡妆素抹，侧身站着手织毛衣，那婀娜的身材令人充满暇想，洪载自己的老婆也很美丽，只是许久未见，思念之情常有，这时，他更想睹一睹此农村妇女的芳容。
　　他的脚步声惊动了妇女，她回过头来，见到这个头裹黄巾的男士，脸带笑容问道：“先生何处来，有什么事吗？”
　　她的笑容里含有善意的关爱，洪载心中一暖，仿佛来到家一样的感觉，轻轻说：“打扰了，只想讨杯水喝。”
　　那妇女点头，起身入内，拿一碗水出来，轻轻递给洪载，两人近距离相视，似乎都有些熟悉，一时又都想象不起。
　　洪载说：“你这里真好，我也想过这样的生活，唉！可惜没有机会。”
　　妇女说：“我看你是个当官的，说话动作语气都与众不同。”
　　洪载说：“实话告诉你，当官也是个当官的，只是方腊的官。”
　　“方腊？这么说你是从睦州来的？”妇女吃惊地问。
　　“是呀，你怎么知道睦州？”
　　“有个洪载你认识吗？他当过青溪县都头。”
　　洪载大惊，仔细看她一眼，惊呼：“你是曾翠珠吗？我就是洪载呀！”
　　那妇女也大吃一惊，她正是曾翠珠，和老公陈纬避乱来到处州。这时，她见恩人来了，连忙大呼陈纬出来见客人。
　　他乡遇故知，人生快乐事，洪载从来没有这样兴奋和快乐，他们紧紧抱在一起，诉说着各种回忆。
　　陈纬、曾翠珠得知洪载拥有四十万大军，占据处州、婺州两地时，十分惊讶佩服。
　　洪载说：“休看我戎装在身，心里其实很羡慕你们这样的生活。”
　　陈纬说：“我们只所以有今日，都是恩公所赐，不知怎样才能报答你的恩情！”洪载笑说；“你我生死兄弟，这么说就见外了。”
　　陈纬和曾翠珠还想留他过夜，他说军务在身，身不由己。说罢，招呼亲兵牵马过来，三人上马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