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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赵安歌两手不自觉地紧抓着脏兮兮的被角,呵气似的声音也跟着有丝发颤,“你说禁军的人会不会认出咱们来?”

      她一问,沈延心里也没底,但嘴上不能跟着发怵,“这一来,他们已搜过大半个京城了,机灵点的就知道这人在城里搜不出来,搜城只是做个样子,他们只是走个过场,二来,你常年在宫闱内,见过你的人本就不多,不亮出名号来谁也对不上哪个公主是哪个,至于我就更难认了,我自幼长在西北大营,跟京城的少爷兵们,不熟,这三么,他们谁也想不到公主和驸马会躺在眼前的破房子里,就算看着咱们眼熟,也不会往那边想,这是人的惯常想法。”

      赵安歌缓缓吐口气,强自镇定,“那……你把头发散开,我也把脸搓红点,等会儿低着头就是了。”

      沈延伸手摸摸她头顶,“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赵安歌:“……”

      沈延嘴上东拉西扯,神经却绷成了拉紧的弓弦,他翻身起来,蹲在土炕上将窗户推起些许,顺着指头宽的缝向外望去。

      矮墙外火把攒动,影影绰绰的尽是投在对院墙头的漆黑人影。沈延竖起耳朵听了会儿,悬起的心稍安——来的不是禁军精锐。
      这群人吆五喝六,骂声不断,听来办事办的似乎很随意。

      沈延悄悄合上窗,摸索着躺回来,对赵安歌道:“外面就是些喽啰,认不出咱们的。”
      赵安歌虽心里稍安,却还是止不住手脚发抖。她长这么大头一次干真正作大死的事,不心慌那是不可能的。倒是旁边的沈延驾轻就熟,可见在西北大营时没少干坏事。

      沈延偷摸把手伸过去,试着握了下她的手,见她没挣开,便大大咧咧把她的手焐在自己手掌里,说:“别怕,这不还有我呢。”
      赵安歌不想让他分神操心自己,便道:“我没怕,我就是紧张。凡事总有第一回,第一回总要紧张紧张才应景。”
      沈延想一想,有道理,“我五岁把军帐点的时候,也很紧张。”
      赵安歌:“……”

      外面的禁军挨家挨户敲门,动静闹得很大,不消片刻就敲到了他们门口。
      沈延沉着气等着,等外面人敲到不耐烦已经要砸门的时候,才从床上一跃而起,敞着衣裳披头散发奔到了门口,拉掉门栓,然后往后一躲,紧接着门就被应声踹开。

      与此同时,沈延和沈建康他们给孩子喂的稀释了数倍的安神汤似乎过了药效,孩子在嘈杂声中转醒,止不住“哇哇”哭起来。

      赵安歌连照顾年幼弟妹的经验都没有,更遑论是个襁褓里的娃娃,她手忙脚乱地把孩子抱起来,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可孩子却像是感知到什么,哭声愈发响亮,不安极了。

      院子里传来沈延的声音,赵安歌断断续续听见他声音发抖,说着“军爷”什么的。
      她抱着孩子缩在土炕上,推起窗向外看去。

      沈延正跪在地上,深埋着头向他面前的两个禁军作揖,“两位军爷说的什么人,小的的确不知啊,小的只是个磨豆腐的,没见过大人物啊。”
      其中一个个头略矮的卒子不耐烦地一挥手,“是有是没我们进去一看便知,你小子躲开。”
      另一个高壮抬抬下巴,看了眼土坯房,道:“他说的不像假话,你没听见么,屋里头还有孩子哭声呢。”
      那略矮的冷哼一声,“有孩子怎么了?有孩子的脑门上就刻着良民了?去去去,你小子开门去。”
      说着,搡了沈延一把,沈延连滚带爬站起来,跌跌撞撞就往屋门走,赵安歌一惊,赶紧把窗放下,转个身,抱着孩子盘膝坐在土炕边上。

      门那边一阵响动,紧接着就听一人道:“掌灯去啊,这黑灯瞎火的你让爷看鬼来?”
      “是、是,这就去。”沈延弓着腰去把蜡点上,微弱的烛火映亮了门口的小片地方。

      “炕上的……是你娘子?”高壮那人一指赵安歌,问道。
      “是小的娘的,”沈延转个头喝道,“二妞,傻坐着干啥,赶紧给二位军爷磕头啊。”
      赵安歌半装半真地腿一软,噗通从炕上跌跪在地,头埋得低低的,声如蚊蝇,“军、军爷。”

      受惊的小娃娃哭得更厉害,那个矮的卒子啐了口,“吵死了。”
      赵安歌搂紧了孩子,跪在原地看似噤若寒蝉。

      高壮那个也给吵得心烦,皱起眉抱怨:“这屋里一眼就看到头了,能藏啥人?走吧走吧,看也看了,这还几十户等着查呢,再磨蹭天都亮了。”
      “就你话多,”个矮的翻起眼皮又把屋里打量一遍,“行,走着。你小子去哄哄孩子,是拉了尿了饿了渴了……光知道生不会养,不像话。”

      “军爷教训的是,”沈延赶忙揖礼,“那……小的送二位军爷出门?”

      高壮那个从鼻子喷出一声“嗯”,两人便大摇大摆出去了。
      等院里没动静,赵安歌才松懈下来,肩背一软,干脆坐在自己小腿上歇口气。不多会儿,沈延就从外面推门进来了,他一进门,便吹灭了桌上的烛灯,摸着黑走到赵安歌这边。

      “怎么坐地上了,来,把孩子先给我,拉你起来。”沈延一手接过孩子,一手把赵安歌拉起来,扶着她在炕边坐下来。
      沈延抱着那孩子,哄起来倒熟门熟路,三两下便哄得他不哭不闹了。

      赵安歌奇道:“怎么你还会哄小孩?”
      “你不知道,老幺才出生时候我正巧从西北大营回侯府,那时候就爱逗着这臭小子玩,练出来了。”沈延嘿嘿一笑,“等以后咱们有孩子了,我保准让他乖得跟个兔子似的。”
      赵安歌面上一红,“话说三句立马就不正经。眼下是把他们给打发了,随后该如何是好?”

      沈延默了一瞬,正色道:“侯府里约莫是瞒不住爹的,等天一亮,我就回府向爹请罪。大理寺那边……我想宋子檀既答应去,那他少说也要有八成把握。他敢暗中助我,就必有后手。”
      赵安歌在黑黢黢里看他一眼,“怎么别人都晓得有‘后手’,你老人家连先手都没备好,就敢一拍脑门救人?”

      沈延却轻哼一声,不以为意,“那能一样?我这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干事,老宋那叫锦上添花。要是掉一个儿,我能比他还周全。”
      赵安歌忍不住笑道:“你就吹吧,我就当个傻子,信你这回。”
      沈延拍拍身后的土炕,“地方是脏了点,好歹能将就。公主大人屈尊眯瞪一觉,我给你俩一大一小守夜,等霍平来换班,咱就回。”
      他不说倒不觉得,一说却当真累得很。赵安歌打了个哈欠,顺从地躺下来,把孩子搂到旁边,不一会儿便睡熟了。

      沈延百无聊赖,黑暗里摸到藏在枕头下的那柄折扇。他摸着扇坠,心里像是被温润的扇骨戳了几百下,算不上疼,却不大舒服。

      兵荒马乱的一夜就这样过去,天色方才擦亮的时候,霍平就敲开了门。
      赵安歌早一刻被沈延叫醒,霍平一进门,就看见公主无精打采地在炕边坐着。

      霍平对沈延道:“大理寺还没消息,禁军搜城也没搜出什么来,已经撤了。早起咱们的人就会按约定进城,等他们一来,小公子就有着落了。”
      “近来先安排脸生的人过来走动,你和建康不要再进吉庆坊,”沈延道,“剩下的待回府再从长计议……府里留门了没?”

      霍平点头,“建康在后门守着,没惊动其他人。”

      沈延回身看看赵安歌,轻声道:“咱们回吧。”
      赵安歌疲惫地点一点头,她不像沈延和沈建康他们习惯于行军的强度,一宿两宿不合眼也不至有多大影响,这一整晚折腾,让她觉得每块骨头都好似被松了松,一站起身浑身酸疼。

      两人离开了吉庆坊,周围起的早的已经开始忙活晨起的生意,赵安歌手臂上挂着破竹篮,沈延肩上背着盖着破布的筐,两人埋头在吉庆坊里七绕八绕,大伙各忙各的,并没有人注意到二人。

      他们借着不算亮堂的天光回到侯府,沈建康早在后门等的望眼欲穿。
      两人一进门,就被沈建康领进旁边闲置的杂物房——秋彤正在房里焦急地等着。

      一见二人,秋彤赶忙拉着赵安歌上下打量,沈延一笑,道;“公主福大命大,连层油皮都没破,就是脸上脏了点,花猫似的。”
      赵安歌瞥他一眼,“好意思说,这事赖谁啊?”

      秋彤一叹,“两位祖宗要斗嘴咱们回容安居再斗,赶紧把身上的脏衣裳换下来,奴婢备了热水,你们擦把脸。算着时辰,侯爷夫人也快起了。”
      “知道了,我的秋彤姑姑,益发啰嗦了。”赵安歌从她手里把衣裳接过来,躲到旁边废置的柜子后面窸窸窣窣换起来。秋彤面露无奈,顾不上管沈延,转身到柜子后帮赵安歌去了。

      沈延暗自一笑,心里有几分暖融融。想他从前都是独来独往,后来强行把沈建康和霍平拉下水,现在平乐倒是愿意和他同舟共济,没站在对立面上对他“谆谆教导”,的确难得。

      两人整饬好,一个悄没声回了容安居,一个做好被臭揍一顿去了武安侯和夫人的居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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