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克莱顿]这才是我要的结局》青山VIP

44、四十四

　　自上次出事以来，Michael就一直没回过事务所，如今情况稳定下来，想到自己也不能总这么闲下去，自然而然便开始盘算着回去工作的事。
　　Karen这边也早在家里待得不耐烦了，这是她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段闲暇时光，从UNorth辞职之后，若非为了照顾昏迷的Michael，以她的性情，才不会允许自己如此松懈，早就换个地方继续朝九晚五去了。
　　吵完之后，Karen依然横眉冷对，Michael不愿跟她发生正面冲突，就钻到屋里给上司打电话。电话打完再出来，他没看到她人，找了一圈，在书房找到了她。她正坐在电脑前，左手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他走近一些，见屏幕上长长短短的线条框，像是个简历表。
　　“需要我帮忙吗？”他走到她身后。她一只手打字有些费力，不过依然不慢，从手指的灵活程度看，她以前打字一定飞快。
　　“不用。”她语气淡淡的，没有看他。
　　被她晾在那里有点尴尬，他又兀自站了一会儿，左手拇指指甲刮了两下眉毛：“没什么事的话，我去趟事务所，办下复职手续。”
　　她没应。
　　“呃，如果没什么事，过两天我就去上班了。”他侧了侧头，窥探她的神色。
　　而她面无表情：“上就去上，又没人拦你。”
　　他见她依然冷淡，拖鞋底蹭了两下地，才磨磨蹭蹭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Karen就听到门响，知道他应该是出去了，剩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一时间心里也是百无聊赖。
　　总这么冷着脸，她自己也觉得肌肉是酸痛的。
　　其实她不是感觉不到，他在避免冲突，他在忍让她，他用心良苦。她实在没什么理由硬跟他对着干。
　　无趣得很。这又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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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chael出现在事务所时，便觉得气氛异样。大家各忙各的，看到他连眼皮都懒得抬，好像他只是个半生不熟的路人。
　　这让他有点诧异，又有点小尴尬，因为他一路上都在幻想自己出现在老同事跟前的那一刻究竟会引起怎样的轰动。现实毫不留情地点醒了他：原来他只是个自以为是的“英雄”。事过境迁，大概他的所作所为早就被各种烦琐的公务给冲淡了吧。
　　他茫然地四顾，看着这个被分作一个个独立隔间的大办公室，看着各种颜色的头发，各人面前堆得或整齐或凌乱的档案、文件，听着大家对着电话听筒声音细切但交融在一起仍显得嘈杂纷乱的谈话声。站立了一会儿，他捏捏鼻子，默默地从走廊里经过，去敲上司Marty先生的办公室门。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噢，真的太差劲了。在家里被女友无视，在公司被同事无视，他怎么觉得自己拼了老命干出那件壮举之后，人生地位反而还不如从前了呢？这种强烈的落差感，可真是太要命了。
　　但很快，他的失落就被一阵顿然涌起的欢呼声冲到了九霄云外——
　　就在他敲响门的那一瞬间，他身后的同事们忽然一拥而起，大喊着他的名字，尖叫着为他鼓掌，座位靠近边沿的同事还喷了彩带，气氛搞得像在庆祝圣诞节。
　　Michael被吓了一跳，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还是Marty先生打开门走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的。
　　“欢迎回来，Michael Clayton！”Marty大笑着，紧紧拥抱了他。
　　Michael用力拍了一下Marty的后脊梁：“是你的主意吧！”
　　“是啊，怎么样，很惊喜吧？”
　　“吓了我一大跳……”
　　这样的情形才符合Michael Clayton的预期值，这回，他的虚荣心可满足了。
　　由于Michael Clayton休养的时间有点长，这段日子里，事务所另调了一个人来顶替他的职位。那人叫Lara，也是性格强悍的职业女性，在Michael离开期间做得相当不错，Michael这次回归，对于Lara的前途是个威胁，因此，当两人碰面时，Michael可以感觉到，气氛很微妙。
　　短暂的欢迎仪式之后，同事们又回到各自的工作里，Michael则跟着Marty进了办公室。
　　谈话在袅袅的咖啡香气中开始。Marty把目前的形势分析了一下，觉得不宜对Lara进行频繁调动：“她才过来半年不到，做得不错，更换职位又要重新适应，对于我们这个公务繁忙的事务所来说，太影响效率了。”
　　Michael没说话，额头的筋跳了两下，勾勾嘴角。
　　“Mike，你一直是位好员工，上次的事，又立了大功，连带着使我们事务所也名声大振，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Marty温和地笑着，顿了顿，“Mike，做不如，事务所的合伙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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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中午的时候，Michael回家煮饭。进门后没看见Karen，上课楼梯，见她还在书房里，于是主动走进来。
　　“怎么样，工作找的顺利吗？”
　　Karen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投了五家公司，其中两家我还挺有信心，不过那两家算是保底计划里的，我并不太满意。S公司是我的最终目标，待遇薪金都很不错，不过也并不是太有把握。”
　　她的话总算是多了起来，这让Michael心里轻松了不少。他手掌按在她肩上，笑吟吟地鼓励她：“有把握有把握，怎么会没把握呢？我们小学妹可是C大政法学院的博士啊，光凭这一点就甩出别人几条街了！何况你还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呢！别灰心，面试那天我陪你。”
　　她看了看他，又垂下眼帘呢喃：“我倒也不是灰心……可能是太想去了，所以压力大吧……”
　　如果没记错，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在自己面前示弱呢，原来她也有这种语气犹疑信心不足的时候，可真是太可爱了！
　　Michael Clayton没看出Karen的示弱其实是故意的，他还不知道，他这是被他心爱的小学妹给套路了呢！他瞬间爱心爆棚，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闪亮亮的，弯下腰把她往自己怀里拥了拥，吻着她的鬓发：“没事没事，这都不算什么！我们那么优秀，对不对？来，”他拉开夹克衫的拉链，变魔术一样从怀里拿出手掌大的一板俄罗斯巧克力，举到她眼前，“我们吃点好吃的压压惊。”
　　她看到巧克力，忍不住好笑：“你当我是小孩子，还用这个来哄我？”
　　他也笑：“是啊，把你当女儿养，行吗？”
　　她愣了一下，没料到自己遇到的男人竟然会说出这么令人窝心的话。说实话，她真的感动了。可是很快她就回过味来，这样的话信不得。她的生父早在十九年前已经再婚，与新任妻子育有一儿一女。倘若是以这样的方式来爱她，那她宁愿不抱希望。
　　差一点又迷失在男人的花言巧语里，回过神来的她万分庆幸于自己的清醒。她没有给他期望中的那种回应，没有感谢他，没有亲吻他，而是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摸摸他的脸，一脸正经地摇头感叹：“这一把褶子，还真像我爸。”
　　“……”
　　他瞪着眼珠子，要生气又不敢生气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笑了，她又忍不住笑了。
　　“逗你的。”
　　“Karen Crowder，你真会破坏气氛！”他无奈地叫道。
　　她低头笑了一下，就着他的手拆开巧克力包装纸。很遗憾，他想要的，她恐怕都给不了，她天生冷酷淡漠，她就是这种会破坏气氛的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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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发生矛盾，总要有一个人先妥协。而就在Michael与Karen的这段根基还不算太深的关系里，Michael便时时自动自觉地充当起这个角色来。说起来，大概还是他在乎她，比她在乎他的程度，更大一些的缘故。
　　从他决定缠住她的第一天起，他们的关系就始终充满着火药气，久而久之，渐成习惯，通常吵了架，不出一个钟头便恢复如常。毕竟，按常理判断，他们现下应该处于热恋期，一场摩擦过后，便会有一场更大势头的胶着袭来，冲散所有的不快。这已然成了他们相处的节奏。
　　不管怎么说，Karen住在Michael家的这段时光里，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像一对合格的情侣了，晚上一起散步时，Karen还会主动把手挽进Michael的臂弯里，有的时候，他也会牵着她的手一起塞进他夹克衫的口袋里。许多小细节，她的许多细微的变化，他都会默默记在心里，悄悄欢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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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成为事务所合伙人的事，Michael也与Karen商量过了，Karen表示支持。他也一早猜到她会支持的，就像她的有价证券几乎都是中高风险一样，她的风险评级也是进取型。何况律所持股本身并没有什么风险，只要团队业务能力强，基本都能保证盈利。
　　不过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他手头并没有足够多的钱用来支付一次性出资换取股权，酒吧那边，经营已经陷入困境，少不得还得帮Lester填窟窿，要想彻底改善生活质量，必须劝Lester关掉酒吧，截住这种无意义的资金外流。
　　两人做了决定之后，Karen同意先借Michael一些钱，帮他垫付一次性支付资金，等将来分红之后慢慢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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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上次吃完紧急避孕药才一个星期左右，这天，Karen早上起床后便觉着小腹一阵阵发紧，手脚都是冷的，进了洗手间之后，她发现自己正在出血。
　　避孕药会影响体内激素水平，通常都会推迟生理期，但一周左右也会有撤退性出血现象。她自从上次受外伤流产到现在，生理期就一直没准时过，出血量也不多，这种忽早忽晚的情况也并不值得她重视。
　　没料到的是，大灾难就发生在Michael去上班之后。
　　疼痛是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加剧的，上午十点左右达到了一个峰值，她不知道这种令人坐立不安的折磨还会不会继续恶化，她只知道她的承受力已经到了极限，她实在没办法再忍下去了。
　　其实从前她都不大在意这事，也并没有出现过其他女性所形容的那些恐怖情形，可是自从那次受伤，内膜受损，自此再到生理期，她也开始出现各种不适的症状。本以为一两个月之后会好，可是后来似乎也并没有减轻什么。但由于那时一心都在昏迷的Michael身上，而生理期也总是时断时续，她也没有专程去看医生，打个止痛针过去就算了。谁知，这一次竟然遭遇她有史以来最难熬的一次，当她被急涌而出的冷汗浸泡得手脚麻木时，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没有办法，她只得咬着牙费力地掀开被子下床，准备换个衣服去医院。拉开衣柜时，手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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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刚到下班时间，Michael就拎起外套冲出办公室。
　　“Mike，又急着回去照顾女朋友啊？”
　　有同事打趣道。
　　“唔。”Michael冲他们笑笑，急匆匆地就走了。中午时间紧张，住所离着事务所并不算近，再赶上堵车，就更麻烦了。他要回家，煮饭，吃完再回来，每次都是满打满算，一分钟耽搁不得的。
　　“Mike对女朋友这么体贴，看来我们离吃喜酒不远了呢。”同事们在他身后继续笑道。
　　Michael虽然跑得快，可也听到了，忍不住也暗自笑起来。
　　为了节省中午时间，Michael在早晨已经处理好了需要用到的食材。谁让他找了这样一个比自己年轻7岁的小女友呢，除了好好疼爱，恐怕也没有别的办法。
　　推门进家的同时，Michael已经迫不及待大喊起Karen的名字来，但是今天似乎有点不同，他叫了几声都没人应。
　　是在戴着耳机看电影吧？或者读书睡着了？
　　他在门口换了鞋，一路寻上来，客厅里没见到人，书房，书房也没有。怪了，难不成真长了能耐，自己跑出去了？
　　最后，他走进卧室。
　　衣柜的门敞开着，人却倒在地上，不知躺了多久。
　　他大惊失色，两个箭步冲过去，一面扶她坐起来，一面喊她的名字。她双颊没有血色，白得吓人，好在眼皮动了动，算是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他觉得五脏六腑都提在嗓子眼，可怕，太可怕了，所以一刻也不敢耽搁，抱起她上车，抄最近的路往医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