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碧》潇潇湘水

19、苏府流韵

　　朱碧华从头上摘下一支水晶扇形簪插入朱碧玉的发髻中，“我知道三妹你朴素惯了，可外头的人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母亲刻薄你。平心而论，母亲待你倒也不算差。”

　　“是碧玉的错，我从没想过这一层，以后但凡出门，一定稍加打扮，绝不再丢朱府的脸面。”

　　朱碧玉随着朱碧华来到安平侯府绮罗苑，五姑娘苏流韵亲自迎了出来，朱碧玉这才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粉面桃腮，双瞳剪水，方才朱碧华曾教她几招相人之术，但凡目光纯澈者，皆心怀赤诚无杂念。

　　苏流韵并未因朱碧玉的到来而面带诧异，她和蔼地与朱家二姐妹相互行过敛裾礼。

　　一进屋子，暖气扑面而来，桌上茶果饼馔一应俱全。朱碧玉犹豫了几息，刚想伸手去拿桌上的点心，岂料朱碧华说道：“流韵，我三妹一向不喜欢吃这些糕点果馔，倒是喜欢吃烤肉，你这里可有？”

　　苏流韵噗嗤一笑，“碧玉妹妹看起来身量纤纤，哪里看得出来是嗜肉之人。”

　　朱碧玉嗔视二姐一眼，初次见面，哪有如此拆台的亲姐，女孩子喜欢吃烤肉并不是什么雅事，自己本来想装装样子随便吃点，不曾想这个二姐竟要拆穿自己。

　　朱碧华笑着看向自家二妹，眼神里充满了让人安定的气息，朱碧玉读懂了她的眼神，这是再告诉她，苏流韵不是外人，无需装模作样故作矜持。

　　苏流韵只字为提，身旁的丫鬟巧儿已经起身出去了，朱碧玉不禁感叹道，这丫头竟然如此伶俐，想来是主人教得好，自家的描红虽也算是事事周到，却从未有如此机灵过，到底是自己管教不力，回头一定要多加训练。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丫鬟，尤其是贴身丫鬟，简直就是小姐的活招牌。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巧儿已经提来一个食盒，有一大盘烤牛肉，还有一盘稍微小一点的烤兔肉。朱碧玉平素里吃烤肉，多以牛肉为多，倒是不爱吃猪肉。这个苏流韵，不，应该说是巧儿，竟然如此熟悉自己的嗜好，究竟是巧合，还是二姐曾提起过？

　　朱碧华看出了朱碧玉的心思，“你一定在好奇，猪肉更为常见，为何巧儿端来的不是猪肉。”

　　“二姐，你真是冰雪聪明。”

　　“是三妹太愚钝啦！□□成的人都不爱吃猪肉，烤肉自然是牛肉最为鲜嫩可口，你以后可得学着点。”

　　朱碧玉一边点头称是，一边用筷子动手夹烤肉，心想，自己这些年来独来独往真是亏大发了，要是早跟着二姐出来混，说不定能更懂萃芳的喜好。想起萃芳，不由得心生懊恼。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有女人喜欢女人的，甚至根本没听过，自己竟然就是这样一个怪例。不过以前倒是偶尔听人说过龙阳之癖，既然有这种癖好，那么“凤阴之癖”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到底觉得沮丧无比。要不，自己尝试着去认识几个面貌英俊的男子吧，再这样下去，害了自己不说，要是让萃芳知道了而对自己疏远，那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苏流韵道：“碧华，我可是听说，你被绵妃娘娘看上了。”

　　朱碧华也不扭捏，反正在场的是最要好的闺蜜和自己的亲妹妹，无需掩藏，“也只是八字刚一撇，不知后事会如何。”

　　“那我先道声恭喜！你真是好福气呀，三皇子是所有皇子中相貌最英俊的，人也有出息，而且一向不怎么近女色，可见是个正人君子。据可靠消息，绵妃娘娘曾放话，三皇子过了十七方可有通房丫头。眼下，三皇子还有小半年才到十七，这年头，十七了还没碰过女人的，天底下也就只有三皇子了。”

　　“好你个苏流韵，要是被侯爷和夫人知道你跟我说这种事，你就等着禁足到明年夏天吧！”

　　“怕什么？我身边一向只有你离得最近，你又比我大，这种事情我当然是从你这儿听来的，毕竟我与三皇子非亲非故，我去打听他的私事作甚！”

　　朱碧玉忍不住掩面轻笑，没想到苏流韵人前端庄贤淑，人后竟然在闺中讨论起这等私事来，若非亲眼所见定然是不信的。旋即想起苏流韵对自己这么放心，一点也不避讳，说起来以前从未有过私底下的接触，可见苏流韵其实是对二姐无保留的信任。朱碧玉心想，人之烦心事，十中有□□，自己虽为异类，到底有个这么疼爱自己的二姐，也算是稍稍能弥补一下心中的惆怅。

　　苏流韵见朱碧玉此刻面色沉重，心想是否自己口没遮拦，把人给吓住了。

　　朱碧华问道：“三妹，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你只比我小几个月，等我的事定下来，父母下一个操心的就是你了。”

　　“我喜欢英俊美貌的。”

　　苏流韵笑得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她捧腹大笑，不曾想这世间竟有人如此爽朗。

　　“说起英俊美貌，三皇子算得上是翘楚，你觉得他怎么样？”朱碧华试探性地问道，一来是想听三妹夸三皇子一句，二来也是试探一下三妹的喜好，毕竟英俊也有不同的英俊，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是一种英俊，执笔写江山的书生也是一种英俊。

　　朱碧玉只有上次在安平侯府的寿宴上匆匆见过三皇子一面，根本不记得他的模样，只好随口说道：“听好的！”

　　朱碧华不开心地说道：“三妹可是敷衍我了，这没说过谎的人第一次说谎，怎么看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太假了。”

　　朱碧玉见自己被拆穿，也不狡辩，“二姐见谅啊，我一共也没见过几个男子，无从比较。”

　　苏流韵道：“碧华，你下次带你妹妹多认识几个世家公子，再让他好好瞧瞧三皇子，势要让三妹好好评个高低。”

　　朱碧玉不接话，又夹起一块肉，朱碧华拉住她的手臂道：“碧玉快别吃了，这盘烤牛肉都给你吃光了，肉虽好吃，多吃了总归不容易消化。再说，等会儿你怕是连饭都吃不下了，不多吃点饭，等会儿哪有力气收拾四妹妹！”

　　朱碧玉听话地放下筷子，巧儿忙地上热乎乎的湿帕子让她擦净嘴。

　　三人用过午饭，苏流韵和朱碧华领着朱碧玉逛了逛园子。这安平侯府除了没有襄国公府那么奢华，园子倒是极其宽大，到处是重峦叠嶂的假山，宽广的湖面结了一层冰，显得天高云阔。

　　过了不久，有仆人来报，说是朱家四姑娘进府来了。朱碧华和苏流韵相视一笑，暗自摩拳擦掌。朱碧玉不禁替这个妹妹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