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碧》潇潇湘水

18、朱府雪仗

　　应该是今年最后一次见到萃芳了吧，朱碧玉躺在床上，想着白日里的情景，想起二姐说的话。

　　翌日一大早，雪又厚了些，足有三十公分，朱碧玉吩咐青儿和蓝儿给坛子里装满雪水，以备来年之用。自己则早早地来到舜华阁，给沈氏请过安，又去给二姐朱碧华请了安，邀请二姐一同去园子里打雪仗，还让描红去请了四妹妹朱碧辰和堂妹朱碧莹。

　　朱碧莹比较娴静文柔，动作比较轻柔。朱碧华虽也比较文静，但三妹很少邀请自己一同玩耍，无论如何此番也要尽兴。朱碧辰则不同，这个三妹难得的好性子，此次送上门来若不借此机会欺负她一番，日后还得去她屋里找，当下毫不留情，馒头大的雪球一个接一个朝朱碧玉扔来。朱碧玉也不恼，自己本就是习武之人，这点撞击算不了什么，只要姐妹们尽兴就好。她一边帮碧华和碧莹捏雪球，一边笑着看看她们玩。

　　朱碧华不舍得扔三妹碧玉，偶尔朝四妹碧辰扔几个，教训一下她对姐妹的刻薄，碧莹则浅笑盈盈地扔自家的丫鬟。

　　眼看朱碧玉身边全是大大小小散落的雪球，自己看着都觉得有些疼，碧华温言道：“碧辰妹妹手下留情啊，莫要再扔碧玉了。”

　　“好吧。”碧辰嘴上答应着，不扔碧玉她扔谁呢，二姐是嫡出的，她可不敢开罪。碧莹堂姐虽是职位低微的伯父生的，却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嫡小姐，她看着二姐也效仿堂姐碧莹拿自己的贴身丫鬟绿芙和红菡开涮，心中有了主意。

　　描红可不比朱碧玉，背上猝不及防一个雪球砸过来，疼得惊呼出声，自己也不是才挨了这一个雪球，只是其他姑娘和丫鬟扔来的雪球，不论个头大小，力道都比较轻缓，砸在身上不觉得疼，但这个朱碧辰的雪球，可真是瓷实啊。她朝朱碧辰盈盈一拜：“四姑娘，描红失礼了。”才刚直起身子，冷不防眼前一黑，又一个球飞来，眼看就要砸中自己的眉心，亦或是双眼，描红吓得赶紧闭上双眼不敢动弹。几息过后，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睁开眼一看，自家姑娘将雪球稳稳当当地接在手里，指甲缝里有丝丝血流正往外冒。

　　朱碧华看将过去，即刻叫停了这场雪仗，“妹妹们，可冻死我了，一道去我房里烤烤火去，我那里有今早绵妃娘娘宫里新送来的糕点，宫中的糕点花样百出，想必定能让你们大开眼界！”绵妃娘娘送的糕点，意义非同小可，往大了想，谁会吃饱了撑的给无关紧要的人送糕点。因此，朱碧华一是想彰显自己受娘娘看重，二则是帮碧玉解围。

　　朱碧玉看向描红，轻轻笑了笑，用眼神示意她莫要声张，描红只得应允。

　　“能大开什么眼界，二姐也太夸张了，咱们府上的阮姨娘手艺过人，妙手生花，能变面粉为花鸟鱼虫，味道也是让人拜服不已，有珠玉在前，娘娘的糕点未必能有多出众呢。”

　　“四妹，休得胡说！”

　　朱碧辰只好改口道：“我错了，还没吃就妄下论断，二姐快带我们去！”

　　四位姑娘依次坐下，丫鬟们端上四盆热水让她们净了手。绿芙端上来糕点，众人吃过后纷纷叫好。皇宫就是皇宫，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宫里最好的，阮姨娘再手艺过人，看来也只能甘拜下风。

　　众人闲谈了一会，朱碧华道：“这会儿该用午膳了，你们都散了吧。”

　　朱碧辰和朱碧莹起身告退。朱碧华见朱碧玉单独留了下来，“三妹，你有何事？”

　　“我之前性子懒散，疏于和别家的姑娘交好，想请二姐领个路，带我重新进入你们的圈子，可好？”

　　朱碧华心中一喜，这位三妹果然转了性子了，想来那襄国公府六姑娘正好撞在她转性子的当口上，抑或是当了三妹的领路人，究竟是哪种情况，她暂时无心追究，“正好安平侯府的五姑娘邀请我去她院子里用午膳，我带上你一道去吧。”

　　“这样可以吗？”

　　“可以的，你是我的亲妹妹，有什么不可以？苏流韵很好说话的，她最喜欢跟品行纯良之人来往。”说罢，她悄声朝碧玉耳语道：“像四妹妹这种人，她就很不喜欢。”

　　二人俱是噗嗤一笑。

　　想起今日打雪仗的场景，碧华劝慰道：“你性子也太好了，任由着四丫头没大没小地欺负你，你越若无其事，她就越得意，我跟你说，不是每个人都能被你以德报怨的诚意所感化，有的人天生就是如此。常有人说，这世上没有单纯的坏人，每个人都有好的一面，恕我直言，这四妹妹身上还真没好的一面。看她今天砸你的场景，那样子似乎非得在你身上砸个窟窿出来，你一定疼坏了吧。”碧华转向描红，招呼她站近，双手捧起她的脸庞道：“你看，多好的女孩，要不是你家姑娘接着，你都成瞎子了，当时我都吓到了。哎，这要是将来嫁到谁家去，那家指不定挖了多少人的祖坟才修得此报。”

　　描红见碧华这么关心自己，也顾不得自家姑娘的叮嘱，“姑娘为了救我，手指出血了。”

　　碧华使劲拽出碧玉藏在身后的手，描红上前指认道，是右手的大拇指，碧华看去，那指甲缝里海残留着一个小口子，亏得是天寒地冻自行止血了，“四妹也忒不像话了，一家子，多大仇！”

　　碧玉有些难为情地央求道：“二姐，这点小事，就别告诉母亲了。”

　　“你究竟是为何如此忍气吞声？我真是不懂，论家世，她的姨娘是家生子，你娘是平民女子，是良妾，比她体面得多。论女子品貌才德，你俱在她之上。论父母的宠爱，你哪点都强过她，将来的婚事定比她强百倍，你何以如此怕她？”

　　“都是一家子的姐妹，比个输赢没什么意思，只要她开心，就好。一来，这真的是小事，我身子骨硬朗，这点疼着实不算什么，我不想母亲为了小事烦忧，这一大家子的事已经够让她操心的。二来，其实我也有私心，姨娘她心眼小，倘若知道我被四妹欺负了，定会闹到四妹的院子里，吵闹事小，就怕被有心人听去了，参我们一个家宅不宁。”

　　“你倒是孝顺。我知道你是不想落碧辰的面子，可长此以往，她会越发没了规矩，你一时纵容她，反倒是害了她。”

　　“啊？”朱碧玉以前倒是没想过这一层，“那我该怎么做？”

　　“以其人之道还之其身，让她也尝尝被雪球砸中的滋味，趁她还没嫁人，千万不要对她客气，要教会她怎么做人。”

　　“这样……不好吧？有没有别的法子？”

　　“对付别人，或许有别的法子，对付她，只能用这种法子。你既不想惊动大人们，那我们自己私下里悄悄解决。等会我们在安平侯府用了午膳，再请她一道过来打雪仗，自要让她好好尝尝其中滋味。”

　　这……也太狠了吧，碧玉想想碧辰的惨状就觉得不忍心，“算了，家丑不可外扬，不能撺掇他人一起凑热闹。”

　　“早就扬到外边去了，外边谁人不知道她骄纵成性，不过是碍于我的面子不忍发作罢了。她一向惯会欺负比自家门户低的庶女，遇到门户高的或者嫡女，她只有奉承的份。我们得趁早教训她，等她嫁了人，那就有辱我们朱府门楣，让别人看笑话。”

　　碧玉听着觉得有几分道理，但仍是不忍碧辰受此羞辱，“二姐，手下留情啊。”

　　哎，这个没出息的妹妹！“不知她朱碧辰砸你的时候，可曾想过要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