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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六十一 偿还 ...

  •   六十一 偿还

      “小飞。”门被推开,展曜走了进来。
      “二哥,”展昭停下自己无意识的踱步,迎上展曜,张了张口,却只问了句:“爹怎么样?”
      展曜笑笑,道:“还是那样,见谁都懒得理,”见展昭内疚的低下头,拍拍他的肩膀,道:“其实我觉得爹的态度没有那么坚决,如果不是你们那天……呃,刺激了他,可能不会闹成这样。都怪那只耗子,一点忍耐力都没有,没事干嘛去捋爹的虎须。”
      “玉堂怎么样?”展昭问得有点无力,从进了祖祠,每次见展曜,他都没有问过白玉堂,但是,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吧。
      “他啊……”展曜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那天你进了祖祠之后,他就和爹坦白招了,爹不同意,他就……在爹书房门口长跪……”
      “什么?”展昭一惊,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自然还是书房门口跪着……”展曜的话没说完,展昭已经风一般掠出了祖祠。
      “哎,小飞……”展曜发愁的按按额头,不得允许便擅离祖祠,这下小飞的麻烦大了,唉,白老鼠啊白老鼠,瞧瞧我们家沉稳冷静的小飞被你拐带成什么样子了?
      展昭赶到展易玄书房门口的时候,果见白玉堂正跪在院子里,雪白的夏衫被汗水浸湿得一片片贴在身上,黑发也被浸得一缕一缕,有些贴在额角鬓边,看起来很是狼狈,两天食水未进,脸色不大好。
      “玉堂……”展昭抢上前,蹲下身,急切的问道:“玉堂,你怎么样?”
      白玉堂抬起头,冲展昭笑了笑,虽然人被晒得脸色发白嘴唇干裂,但这一笑仍是让人眼前一亮,“你怎么出来了?你爹让你出来的?”
      展昭摇摇头,“你别管我了,”他伸手去扶白玉堂:“来,你先起来。”
      白玉堂挣开展昭,坚决的看他一眼,沙哑的道:“我跟你爹说好的,他要是不答应,我就一直跪在这里。”
      “你……”展昭气闷不已,这家伙一向嚣张跋扈不肯吃一点亏,今日却偏偏这般的固执,“你先起来,都说好了这事我们一起想办法,这么热的天,小心中暑!”
      白玉堂只是摇头,不再说话。
      展昭无可奈何,气恼的转身冲进了展易玄的书房。
      正在书案后看书的展易玄看了闯进来的展昭一眼,放下手中的书,道:“你终于还是忍不住跑出来了!”听着语气,倒好似很盼着他出来一样。
      “爹!”展昭定定神,道:“孩儿知道这件事,让您很难接受,其实,孩儿如何不知道男子相恋,有悖伦常,但是,有些事,不由心的,孩儿……还是陷了进去。和玉堂皆是真心,玉堂几次为了孩儿身受重伤,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孩儿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他好起来。我们……都是愿意为彼此舍命的。经历过几次生死关头的徘徊之后,我们真的不能……不可能放弃了。孩儿不孝,惹您伤神,但是,孩儿还是要说,请您成全!”展昭说罢,跪于当地。
      “说完了?”展易玄把展昭拉起来,“你想好了?”
      展昭点头。
      “即使将来为全天下所笑,也不后悔?”
      “不后悔!”
      “那好吧,你带白小子回去吧!”
      “啊?”展昭这次是真的楞住了,怎么……这么好说话?“爹……您这是……答应了?”
      “我本来就没打算反对啊!”展易玄说得很是无辜。
      展昭顿觉无力:“那玉堂为什么要在外面跪两天?”
      展易玄耸耸肩:“我只是为了句他凭什么,他就跑出去跪着了,还说我不为难你了他才起来,我好像没为难你吧?”
      展昭抬手抚了抚额角,无奈的问道:“那您为什么不让他起来?”
      “我说了,可他态度坚决的很,我有什么办法!”
      展昭觉得牙根有点发痒,只得咬着牙道:“那天您撞见我和玉堂……您……”
      “这好歹也是展家吧?白小子在展家对你那么放肆,还要我给他什么好脸色?”展易玄说得更加理所当然。
      “那孩儿为什么要思过?”
      “那是之前的账,说好了要算的!”
      这一来,展昭是真的无语了,爹啊,这么耍着人很好玩吗?
      “既然如此,孩儿多谢爹爹成全,先行告退了!”也不等展易玄答应,展昭便转身出了书房,他怕再不走,自己的好修养就要破功了。
      “猫儿,怎么样?”白玉堂费劲地挑起一抹笑,问道。
      展昭伸手去挽白玉堂:“好了,爹同意了,先回去吧!”
      “这么快?”他白五爷跪了两天都没有说通的事,怎么这猫两句话的工夫就解决了?就着展昭的手,白玉堂才一起身,却又软了下去。
      “玉堂!怎么了?”
      白玉堂皱着眉,咧嘴笑道:“麻了……”
      展昭揽住白玉堂的腰,让他靠着自己,弯腰替他在腿上几处穴道轻轻揉按,一边低声道:“活该,让你逞英雄。”想到白玉堂从头到尾被自家爹爹耍了一通,又忍不住好笑,但见白玉堂一身的狼狈,又觉心疼,低声问道:“好些了吗?”
      白玉堂咬着牙向前迈了一步,顿觉腿上千万只蚂蚁在咬一般,立时将俊脸皱成一团。
      “算了算了。”展昭忙又撑住他,身子一转,在白玉堂身前弯腰站了:“上来,我背你回去。”
      白玉堂老实不客气的搂住展昭脖子,将身子伏在展昭背上,脸颊贴着展昭的肩膀,喃喃的道:“猫儿,我眯一会儿,回去给我准备点吃的,饿了……”
      听着肩上语声渐消,展昭忍不住轻笑,这家伙,什么时候也不忘吃喝,果然是耗子一只!

      在展家住了七八日,百里绝焱四人便辞别了展易玄,动身回京。
      当日展昭性命垂危,襄阳王一案的一切事宜,百里绝焱都没有心情插手过问,如今已过月余,他们回转京城,此案已基本尘埃落定。这正是百里绝焱和寒音想要的,若回来得太早,昭儿恐怕又要被那些公务折腾得马不停蹄了。
      回到京城,寒音仍是要回宫中寒音观去,百里绝焱和展昭连哄带劝,才算是让她打消念头,跟着百里绝焱回到百里山庄。展昭本意要回开封府,但见母亲这般,唯恐自己一走,父亲劝不住母亲,只得先行跟着去了百里山庄。
      三人才到山庄门口,总管已带人迎了出来,想是百里绝焱事先通知了,几人那声“参见夫人”都叫得极为顺口。瞧见母亲唇角微抿似乎有些不悦,随即又轻轻勾起带出几分笑意,展昭也忍不住暗暗低头莞尔。
      那总管一路引着寒音和展昭行至和意堂,“夫人请!展大人请!”
      走在前面的百里绝焱闻言,回头纠正道:“以后要叫二少爷了。”
      总管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连连答应:“是,是。”
      “寒儿,净寒阁还一直给你留着,那边有下人天天打扫,你……去歇歇吧!”
      寒音看了他一眼,问道:“昭儿住哪里?”
      百里绝焱忙道:“我已经让人把惊然的惊云阁隔壁的轻霜轩整理出来了,昭儿住那里。”
      寒音满意的点点头,拍拍展昭的肩,道:“昭儿先去歇着吧,晚上娘给你做好吃的。”
      展昭笑着点头,自从一家团聚,母亲似乎总是急着要表现一下做母亲的成就感。
      漫步往轻霜轩走着,走到门口,却发现百里惊然靠在门口树下,悠悠然的望着自己,展昭微一迟疑,上前行礼:“展昭见过少侯爷!”
      百里惊然快步抢上拦住,笑道:“你这么叫可就是在打我的脸了,怎么,不愿认我这个堂哥?”
      “不是,只是……有点不太习惯。”展昭不好意思的道。
      百里惊然笑着摇头:“这有什么不习惯的,不习惯也要叫,还是,你真的不打算认我?说起来,我也算是你的半个救命恩人呢,找到唐煊的行踪可有我一份功劳啊!”
      展昭被他说得愈发不好意思了,“我没那个意思……”
      “没有就叫声哥听听!”百里惊然笑得很是狡黠。
      展昭无可奈何,只得低低的叫了声:“哥……”
      百里惊然心里顿时舒坦不少,笑嘻嘻的答应了。
      “你又戏弄人家!”莫风从惊云阁的方向过来,见百里惊然一脸心虚的朝自己笑,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跟展昭打了个招呼,便直接押了百里惊然走人:“回去喝药,一到这时间就到处乱跑!”
      展昭好笑的看着两人进了惊云阁,又看看自己的轻霜轩,心里微微感慨,抬脚进门。
      你不惹麻烦,麻烦逼人来。展昭看着面前传信的侍女,微微蹙眉:“琴夫人要见我?是什么事?”
      那侍女微微躬身:“奴婢不知,不过,庄主和夫人都会去。”
      展昭微蹙的剑眉舒展开来,看来……
      “带路吧!”
      展昭到达袁暮琴的月琴斋时,百里绝焱和寒音已经到了,袁暮琴却还不见踪影,展昭上前见礼之后,便立在寒音身后静候袁暮琴。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从内堂传来,展昭抬眼,果然是袁暮琴。
      “焱哥,公主,一路辛苦了!”袁暮琴含笑一礼,不失端方。
      百里绝焱问道:“暮琴,我们才回来,什么事这么紧要,连休息的时间都不给我们?”
      “这件事……是很要紧的。”袁暮琴的语气有些迷蒙,但很快又微笑道:“焱哥和公主破镜重圆,小妹先要恭喜两位了。”
      百里绝焱疑惑的看看寒音,后者却面无表情的盯着袁暮琴。
      对于自己的话无人应声的反应,袁暮琴毫不在意的笑笑,扬声道:“高御医,您出来吧!”
      寒音骤然一惊,望着那个从内堂出来的老者,不自知的站了起来。
      高御医看看百里绝焱和寒音,神情激动的向两人行礼:“老臣见过百里侯爷,见过公主殿下!”
      “高御医,你怎么会在这里?”寒音诧异的看着高御医,当年他回家探亲之后,就失了踪迹,自己几番派人找寻,都不得其踪,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此时一言难尽啊!当年老臣回乡探亲,返回京城的路上遇上了襄阳王派出的杀手,是袁夫人派人救了我一命,也是她将我一家安顿到隐蔽的地方生活,我一家人才能保住性命。前几日袁夫人派人来找我,说要我来作个证,我也不知道是要作什么证,不过既然是袁夫人要我来,我就跟着来了。”
      “作证?”百里绝焱剑眉拧起,不解的看向袁暮琴,问道:“暮琴,你到底要做什么?”
      袁暮琴不理百里绝焱的问题,向寒音道:“公主,您有话就问高御医吧!”
      寒音不看袁暮琴,初见高御医的激动已经平息下去,她淡淡的开口:“高御医,当初我身怀有孕,你是专为我看诊的御医,你回乡之后不久,百里侯爷出征归来,再请御医诊脉,却诊出我身孕不到两月,侯爷因此疑我,还请你向侯爷说明。”
      高御医惊讶的看看寒音,又看看百里绝焱,忽然大声道:“不可能,老臣回乡的时候,公主的身孕已经两个多月了,侯爷,公主确实是侯爷出征之前怀了小世子的。”
      百里绝焱脸色一瞬惨变,虽然是早已知道的事实,但是这样被人强行掀出来,他还是有一种被人撕开了血肉的痛感,涩然而笑,他有什么可痛的,痛的是寒儿,是昭儿,是他的妻儿,是他的疑心令妻子伤心,令亲子受苦,令他们一家分离十余载,全是因为他的不信任。
      寒音看了袁暮琴片刻,别开眼问道:“你为何要说出来?”
      袁暮琴微微一笑,笑得发苦:“棋差一招,满盘皆输,我又何必硬撑?”
      百里绝焱愈发不解,“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袁暮琴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道:“这是‘鬼药’秋恨生的药,当年,我将它下在公主的茶里,将她腹中胎息押后两月,让你对她起了疑心……”
      “什么?”百里绝焱惊得站起,“是你?你怎么会陷害寒儿?”
      听到百里绝焱语气里的不置信,寒音轻轻哼了一声,当初自己被冤枉,可不曾见他有这么不置信的模样。
      袁暮琴惨然一笑,“焱哥,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吗?”
      百里绝焱不由语塞,袁暮琴心仪于他他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她不顾耽误青春执意留在百里山庄为自己打理山庄事务,对自己不可谓不情深,原来,竟是这个原因竟让她对寒儿下手吗?
      袁暮琴缓缓起身,目光自三人脸上扫过:“我做的孽我自会偿还,焱哥,我只求你……这件事不要让惊然知道,他的身子……”
      百里绝焱心里发苦,他何尝愿意袁暮琴为了自己弄成这样,缓缓点头,他叹息着道:“我知道了。”
      展昭看着眼前的情景,心里微微怅然,忽觉身后异样,回头之时,却见百里惊然一脸惨淡神色的立在门边,他心里一紧,不由低声唤出:“少侯爷……”
      “然儿?”
      “惊然!”
      百里绝焱和袁暮琴同时惊呼。
      “姨娘……”百里惊然忽的快步走进,一把握住袁暮琴的双肩,颤声问道:“为什么?您……怎么能这么做?”他的确早知百里绝焱和寒音之间纯属误会,但决想不到竟是袁暮琴从中作梗,将两人害至如此,还连累展昭九死一生。
      袁暮琴并未回答,轻抚他的发,漫柔而笑:“惊然,你也长大了,要学会照顾自己,明白吗?不要让姨娘再为你担心!”
      百里绝焱握住袁暮琴的手,清俊的脸上满是惶然:“姨娘,你要做什么?”他的心里隐隐的感到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袁暮琴含笑转而望向寒音,道:“公主,我知道欠你良多,无法偿还,唯有一死可还我所欠的债,只求你看在惊然是百里家血脉的份上,不要为难他!”
      寒音秀眉轻蹙,淡然开口:“我又有什么资格来为难他?”
      百里绝焱看着袁暮琴眼中闪出的绝望,心底也觉得慌了起来,“暮琴,你不要说这些,寒儿不是那样……暮琴!”
      百里惊然的话在看到袁暮琴唇角用处的血红后戛然而止,又惊呼出声。百里惊然见状,一把抱住袁暮琴,惊得声音都走了调:“姨娘,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袁暮琴却挣开百里惊然,看着寒音,哽咽的道:“公主,我欠你的只能下辈子再还了,求你善待惊然……求你答应我……”
      寒音没想到袁暮琴居然会做出这样绝然的举动,一时也吓得不轻,起身退了一步,却被椅子挡住,好半晌不知该什么反应。
      “母亲,”展昭在身后扶住寒音,给母亲以安抚,“答应吧!”
      寒音定了定神,才道:“我不会为难他,他还是百里家的少主,昭儿不会和他争。”
      袁暮琴知道寒音言出必行,要她待百里惊然如亲子,确实强人所难,能得到这样的保证,已是难得了。心神一放松,她按着腹部软了下来,百里惊然抱住她,声音里已带了哭腔:“姨娘,你撑着点,姨娘,姨娘……莫风,莫风,你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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