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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   红桌布离地面还差一个手掌宽,投来四条腿的模糊长影。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咕哝着抱怨:“焦哥,怎么带人家来这个地方呀?荒山野岭的。”
      “这不是很好吗,荒山野岭,就我们俩,想干啥干啥。”回应的男声很粗犷,话里浓情蜜意,诠释出一种容易让人尴尬的铁汉柔情来。
      但娇滴滴很受用,咯咯笑着嗲声道:“就知道你一肚子坏水,馊主意最多。这里蚊子那么多,哪好了?”
      粗犷道:“蚊子咬你哪了,让我看看,看蚊子咬得有没有我厉害。”
      四根长影合而为一,变成一根粗壮的黑柱。
      交谈声消失,取而代之是像用力吮田螺的吸水声,每一个节奏都如主人一样粗鲁而有劲。

      甘砂:“……”
      游征:“……”

      游征不着痕迹松开揽甘砂的手。

      这一路上,每当碰到异变,他们形成互视一下的默契,虽说不尽然能读懂对方真意,大多时候也会当做行动前的点头礼。
      而现在,甘砂低头看膝盖下的伤口,像检查拉链有没拉紧;游征垂下眼,寻找地上的小蚂蚁。
      逼仄又闷热的空间里,温度发酵至最高,如呼吸直接呵对方脸上,明明两个人都撇开头。

      “娇滴滴”的声音跳转到口申吟模式,催忄青力度升级,“粗犷”的喘熄和力度也跟上,一块撞上案桌。
      凉鞋头伸进桌底,踮脚幅度如抽筋,脚趾头挤得发白,脚面血管鼓起。
      女人老实说有做戏嫌疑,但每一声的频率都对上男人的节奏。男人大概很吃这一套,案桌吱呀吱呀叫,一次赛一次响亮,木板缝虫蚀的粉尘簌簌下落。

      甘砂和游征捂着鼻子闭上眼,险些呛咳出来。

      甘砂再也憋不住,撑着地面就要爬出去,游征赶紧给拽回来,按她回原位。他用口型无声警告:“你会把他吓死。”
      死倒不会死,估计得花一阵子重整雄风。听觉上已是折磨,不堪的画面更会是重量级冲击。甘砂憋屈地抱膝埋头坐回去。
      游征也松开手,僵硬地收回来。也不知是自己体热还是她的,刚才搭上她肩膀只觉得滚烫。他煞有其事地看了看手心,抿抿唇,也悄悄低下头。

      十多分钟的马拉松临近终点,气氛热火朝天,选手和听众耐不住酷暑鼻尖冒汗。

      男人野蛮地低吼一声:“我要身寸了——!”
      女人最后的娇吟给了他许可,冲刺速度快马加鞭,如将士一声令下,千万士卒举枪杀敌——

      噗嗤。
      甘砂笑出声。

      一只温热大手掩住她嘴巴,甘砂反射性要掰开,游征手上使劲,甘砂后知后觉咬起下唇,手还反抓着游征的手背不动。
      酒精,汗水,是他掌心的味道;粗重,紊乱,是他在耳边的呼吸;咚咚咚,是用胳膊感受到他胸腔里的跳动。
      甘砂也莫名紧张起来,不单是对外界异变感知,还有情-欲催发的危险。

      周围恢复寂静,只有整理衣服的窸窸窣窣。

      那女人战战兢兢说:“焦哥,我怎么感觉刚才有人在笑,你听到了吗?”
      男人餍-足地呼噜一笑,说:“女人高-潮的时候脑子里是不是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讨厌!”女人似乎捣了男人一粉拳,“焦哥,我们快走吧,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
      “当然有啦!”男人说,“庙里住的神仙在偷窥呢!刺不刺激?我要是比赛打赢了,咱们再来一次好不好,我喜欢在荒山野岭干你!”
      “快走啦!你很烦呐!”
      ……

      男人一边吹嘘自己的厉害和对手的羸弱,又给女人画饼拿到奖金如何庆祝,一边下山,声音渐渐没入草丛里。

      游征松开捂着甘砂的手,谁也没有其他动作,还静静保持刚才的坐姿,怕两人去而复返,也像坐出了神。

      许久,还是甘砂急性子耐不住,说:“应该走了吧?”
      声音出奇的沙哑,喉咙像有东西堵住,咽不下吐不出。
      “应该走了吧。”
      游征没留意到自己答话的啰嗦,像奇怪的机械重复。

      甘砂和游征分别从两边爬出来。隔着案桌对视一眼,又很快扭开脑袋。

      游征后知后觉,从包里翻出一瓶水和一个塑料袋套着的馒头递过去。甘砂接过,没有丝毫犹豫拧开盖子,仰头咕嘟喝起来。

      游征靠门柱坐下,双肩包成了他的百宝箱,又从里面掏出路上捡的铁丝,拗弯了头,开始捣鼓解锁手铐。
      甘砂瞅了他一眼,手铐在右手,他左手拈着铁丝在那瞎掏,剑眉拧到一块,看起来不太顺利。但她饿坏了,坐到另一根门柱边,低头吃馒头。

      游征那边没进展,没话找话:“你的腿。”
      胶水已经风干,皱出一片硬皮,甘砂低头看了眼,含糊应过。
      游征回来是带着骄傲的,何况手铐是他先摆脱,如今又为残余部分困扰,实在有失颜面。而甘砂好像浑不在意,左手握着矿泉水瓶,白铁手铐像朋克系手镯,在纤细的手腕上晃啊晃。

      甘砂早发现游征的窥视,只要她稍一转眼,他又低下头,像考场预谋作弊的学生。但她没主动搭理他。
      甘砂啃完馒头,看着空空的掌心,有点意犹未尽。难以想象她竟然会有这么一天因为一只馒头而怅然,恨不得再生出一只。

      “没吃饱吧?”
      游征冷不丁嬉笑着说,好似为了这一刻等候已久。
      “没吃饱也没有了。”

      甘砂掩饰地握起拳头,像怕游征看到掌心的东西,其实不过欲盖弥彰,给他看了个透。奇怪的是她根本不烦游征,他挣脱手铐那一刻已断开绑匪和人质的关系,这是约定俗称的江湖法则。他是自由人,他们是地位平等的陌生人。甘砂反而生出一种沦落天涯的惺惺相惜。

      甘砂扶着门柱站起,拖着瘸腿走过去,坐到游征旁边伸出手,“拿来。”
      游征一副小媳妇被侵-犯地护住双肩包,甘砂眉头微蹙,抢过他手中的铁丝。
      游征:“……”
      甘砂拈过手铐,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肌肤,比自己的稍微热一些。
      游征看着她随意捣鼓三两下,嚓地一声,手铐开了。
      “……你就是这么撬开我的车?!”
      甘砂没吱声,低头开始掏自己的,手铐刚弹开,游征抢也似的夺了过来,两个重新铐成连环。他站起身,使劲把手铐当铁饼往远处掷,手铐影子快速缩小,直至飞茅草无处寻。
      “去他妈的。”游征嘴上骂。

      甘砂把纱布敷上伤口,坐了一会起身,告别似的说:“我要下山了。”
      游征也站起,“你找死啊?”
      “难不成今晚在这吸风饮露?”
      甘砂的话主语模糊,听不出半点同伴意识,看她头也不回往下山放下拖步子,也不像把他归到同一阵营。
      游征轻巧跟上,与她并肩而行。甘砂没有拒绝,也没有拉拢,当游征似空气。除了没有手铐,两人看上去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下山小径砂石多,控制不滑倒时力量都集中到膝盖上,伤口像要崩开似的疼。
      游征多嘴道:“你可悠着点,等会发炎就完蛋,毕竟啊——现在一个硬币也没有!”
      甘砂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递到游征眼底摊开手。
      “我手机——”
      游征要抓时,甘砂猛然缩手,说:“卖掉。”
      “……那我的手机!”
      甘砂说:“从我抢过来那一刻起它就是我的了,而且这个比我的值钱。”
      “你还能不能再无耻点?!”
      “那要不回去把我的车扛去废品站?”
      游征轻轻嗤一声,没再往下说。

      甘砂特意侧头看了他一眼,游征自顾自走路没发现,她有点出神。
      哪怕她救她一命,他也没拿这个来邀功请赏,她心头莫名柔软了一下。

      “接着。”
      手机在夕阳余晖里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进游征举起的左手里。
      游征拇指指腹抚摸屏幕,电量尚能勉力支撑,问:“又干嘛?”
      甘砂说:“投桃报李。”
      “……”
      游征忽然笑起来,还是那种用力又笑纹流畅的笑,没有一两浮肉的脸恍现少年的清朗,即使落魄也让人感受到力量。
      “本来就是我的‘李子’,这叫‘完璧归赵’。”

      说话间,两人下到那棵秃顶荔枝树边,屋舍已经近在眼前,与其同时出现的又是那个鱼枪男孩。如今不再孤军作战,还有两个同伙,三人凑一起商量什么。
      甘砂和游征第一反应找掩体,但周围都是秃头荔枝的亲戚,没一棵顶事的。

      “往回走!”似乎第一个喊跑的总是游征,他赶小鸡似的把甘砂往回赶。

      还没走出几步,那三人中有人喊道:“在那!”

      游征暗骂一句,搡着甘砂往山上跑。

      临近夜晚,山风转凉,虫鸣渐渐密集而响亮,交织成一张眼孔细-密的网,铺天盖地罩住整座大山。而他们弹尽粮绝,仍在逃往深处,眼看要被黑暗和饥寒困在深山里。

      那三人追到破庙处,和金刚芭比通了电话,得到命令夜晚搜山不便,原地守株待兔,进出山的几道关口都有人守着,除非他们另辟蹊径,否则想下山就必须原路返回。

      *

      甘砂开路,游征断后。又跋涉好一段,没听见身后动静,甘砂停下转身,游征正在几米外凝神细听。
      没打搅他,等人转回身才问:“怎么样?”
      游征以胳膊蹭去额角细汗,慢慢走回甘砂身边,说:“好像没跟上来了。”

      举目四望,他们已然翻过破庙所在的山岭,进入一片腹地,周围不再有果树的痕迹,松树居多,不少树干上还挂着收集松脂的塑料袋。看样子也并非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甘砂和游征多少安心了些。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片刻沉默后,游征问她。
      甘砂茫然。
      “流水声,你等会。”游征越过她继续往上,破庙成了一道分水岭,上去的路比下去的陡峭,几乎都是只有一人宽的羊肠小径。游征身影消失在转弯处前,回头喊了句:“你先坐着歇会。”
      甘砂左瞧右瞧,捡了路边一块长草的小土包坐下,掀开纱布查看伤口。起针的地方有渗血,看样子应该属于缝合的时候,问题不大。只是她的长裤变成中裤,一路上被茅草和蚊子招呼了许多下。

      不一会,游征带着好消息下来了。
      “前面就是腹地,有小溪,晚上可以在溪边——操!你快起来!”游征滑着跑下来,伸手想拉甘砂。甘砂虽不解,看他神色严肃的样子也顺从地站起,疑惑地回望坐过的地方。游征把她拉出来,才带着幽幽笑意轻声说:“你坐人坟头了。”
      甘砂:“……”

      山岭的猫头鹰不详地咕咕一声,有老人说,猫头鹰叫则意味着村里要有死人了。

      甘砂莫名打了一个寒颤,双手合十拱了拱,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游征在旁无声笑出来。

      甘砂拧眉,往他后背推了一把,警告道:“严肃点。”
      游征夸张的抿唇,跟被胶水粘上一样,然而眼睛瞪得老大,戏谑自然流出。
      甘砂白了他一眼,沿着他探过的路上去,游征在后头说:“小心它今晚来找你。”
      甘砂说:“要找也找你这种死不正经的。”
      游征回:“要是只艳鬼,把我肯定敞开怀抱来欢迎啊!”
      甘砂挤兑:“等你今晚变饿死鬼就可以和她成双对了。”
      游征嘿嘿笑,没有再接话。

      溪水边是片相对平坦的石子地,有篝火留下的痕迹,说明层有人在此地安营扎寨过夜,他们不是拓荒者,危险系数降低。
      天光已经褪去,月上梢头,他们淡淡的影子投在砾石上,耳旁树叶沙沙和溪水哗啦合奏成曲。若不是逃亡,此地也是露营的好地方。

      游征解下双肩包,主动承担生火的任务。甘砂席地而坐,瞅那双肩包还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还塞着什么“私房钱”换来的宝贝。

      不多时游征抱着一捆干枝枯叶回来,其中还夹杂一把新鲜的枝叶。他把干枝搭成金字塔形,枯叶松针塞里面,越粗的枝干搭越外层。从背包里掏出廉价的塑料打火机,伸进塔里点燃松针,柴火噼噼剥剥燃烧起来,将甘砂脸映出一层黄色的柔光。
      她盯着他的背包,问:“你是不是还带了锅?”
      游征正要往火堆里扔驱蚊的草叶,愣了一下恨恨地说:“等我有钱了第一件事就是买口锅,煲野山鸡,炒蛇肉,吃它个三天三夜。”

      甘砂随意捡起一块干树皮扔火堆里。这火堆并没起太大,怕浓烟暴露方位,规模刚好中和夏夜山中寒凉。

      甘砂和游征围着火堆坐在上风口的两边,身上衣服汗湿了又干,味道堪比咸菜,敷在皮肤上像千万只蛆蠕动,又痒又刺。各自盯着火光好一会。游征扶着膝盖站起来,从双肩包里捞出一包红色塑料袋装着的东西,离开甘砂视线才扔下一句:“我去洗澡。”
      甘砂又望向火堆,之前是发呆,如今是有意识。
      小溪在大约五米外,溪边有块半人高的巨石勉强可充当屏风。
      当然甘砂可不会特意去看。

      群山俱寂,柴火不再爆裂,溪水声似乎变大。她的听觉敏感起来,男人的每一阵窸窸窣窣像进了扩音器,她都听得见。

      甘砂莫名回想他离开的动作,好像可以从中窥见他的行动模式,推出他接下来会有怎样举动。
      猛然想到那个包里装着什么,腹中饥饿和愤然让甘砂下意识扭头朝游征吼:“你他妈宁愿买衣服也不买吃的!”

      然后,一幅微妙的夜景撞入眼帘。

      游征已经脱去上衣,光溜溜的后背,正弯下腰,抓着牛仔裤和裤衩一齐利索拉下,紧致滚圆的臀部完整赤露出来。线条流畅的长腿分别从堆叠一起的裤管里抽出。
      微弱火光将他蜜色肌肤映成均匀的深色,没有煞风景的晒痕,黑夜里身材更显颀长。
      卸下衣物的累赘,赤条条的男人仿佛来自山林深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源于自然恩赐,诞生于斯,成长于斯,不受物质社会的渐染,与清澈溪流、暗涌密林、虫鸣鸟叫融为一体。
      第一印象全然无关情)欲,而是他身上的活力,让甘砂想起乡下夏天的少年,只身一条底裤,从码头助跑,猛地一头扎进大海里。那是生命力的象征。

      甘砂愣了愣,转回原位低头笑了。笑容越来越大,从内心深处传达每一块肌肉神经,无法控制。这也是这些天来甘砂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

      然而再回想他的裸背,那个背影已经静止成画,每一笔都深刻于脑海,与一般的情-色图唯一不同是,她认识模特。这样一想,甘砂又觉得不自在起来。

      那边的男人显然不知道女人心思流转,正张开双臂,拥抱大自然。
      “三天不吃饿不死,连穿三天要自杀。”
      呜呼一声,畅快地倒在浅浅的溪流里,声音清澈,烦恼三千,随风而逝,仿佛他们真的只是在露营,而不是逃亡。

      甘砂不客气道:“死了算!”
      游征大声说:“那不行,我还没后代呢。我要把优秀的基因留下来祸害人间。”
      甘砂冷笑,“您先惦记着怎么活到明天吧。”

      没多久游征拎着旧衣服和鞋子赤脚回来。甘砂先看到一双经络分明的长脚,然后是毛发旺盛的小腿,游征把裤脚卷到膝盖,小腿肌肉结实而流畅。裤子是纯蓝无洗旧无破洞的简单款,上身是穿白棉质T恤,毫不花哨,更谈不上潮流。要不是因为身材和脸蛋,放人海里还显土气了。即使再怎样不出众,跟甘砂一身褴褛还是云泥之别。
      甘砂越想越不平,不断地掰树枝丢火堆里。
      游征正拨着湿发,抬头时瞥了甘砂一眼,咧嘴无声笑。

      甘砂窝火站起来,往溪流那边走。
      游征无辜地问:“干嘛去?”
      不理会。

      “哎——”游征吆喝一声,甩出一包东西,“接着。”
      甘砂下意识接住,柔软的手感,打开塑料袋捞了捞,是一整套衣服,从外到里。
      游征背对着她,说:“不用谢。”
      “……”甘砂把别扭的感谢咽下,又习惯性换上凶巴巴的模样掩饰,“不许偷看!”
      游征嗤笑:“你可别他妈自作多情了。”

      甘砂伤口不能沾水,她倚着巨石,用背心湿水擦洗。溪水微凉,微风拂过,她打了一喷嚏。脑袋不小心侧过去,发现游征还是那个姿势背对着她。
      即使没人偷窥,洗澡时男人毫无阻碍地出现在视野,哪怕只是背影,也蛮别扭的,好像他眼睛长在后脑。
      甘砂匆匆洗完,翻出新衣服。
      藕色的内衣,无钢圈,无海绵,朴素蕾丝。
      穿上身……合适之上还带了点点意外的聚拢效果……
      内/裤同款,无蕾丝,保守中腰。
      短袖和长裤,与游征同款。衣料质地一般,与他们日常的相去甚远,甘砂倒不介意这点。为了表示不与他同流合污,她把衣摆塞进裤腰里。

      甘砂回到火堆边晾头发。
      游征又在双肩包里掏了掏,但明显瘪了许多,他扔过一个东西:“给。”
      甘砂用没梳头那只手接住,是一个冰冷发硬的馒头,游征手里也拿了一个,正大口往嘴里送。
      她诧异:“不是说没了吗?”
      游征含糊:“说什么你都信。”
      甘砂:“……”
      他一拍双肩包,现在完全扁成一条薄枕头,说:“现在真没了,所以明天无论如何都得下山。”
      甘砂饿坏了,不再与他计较,两人各自狼吞虎咽起来,水是用中午矿泉水瓶接的溪水,竟然尝到了清甜味。

      游征差不多吃完,抽空说:“是不是很美味,不告诉你就怕你老惦念着,突然给你一个,就像天上掉馅饼了,心情美吧。”
      甘砂觉得挺在理,由衷说:“多谢。”
      游征愣怔了下,揶揄道:“要的。”

      他咽下最后一口,拍拍手上碎屑,挪近了点朝甘砂伸过手,挺真诚地说:“游征。”
      甘砂片刻才反应过来,在裤子上蹭了蹭,和他简单握手,短短一瞬还是感受到男人温暖的手温和有力的抓握。
      “甘砂。”
      游征收回手,回味着说:“名字倒是挺温柔的……”
      甘砂纠正:“石字旁的砂。”
      游征思索着:“砂糖的砂……”
      甘砂面露意外,说:“我都没想到砂糖是这个砂。”
      游征更惊奇,“难道从小到大没人告诉过你?”
      甘砂自知再讨论下去要露陷,岔开话题道:“你认识今天的那女人吗?”
      他摇头,在甘砂审视的目光里,举手对天发誓:“我真不晓得,跟昨天那白毛蓝辫子是一伙的吗?难道轮流上班?”
      甘砂也一头雾水,“冲着你来还是冲我来都不清楚。”
      话题很快陷入僵局,游征站起来说:“好了,先睡觉,我守上半夜。”甘砂疑惑的眼神一直没离开,他只好问:“干什么?”
      “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游征说:“你要是想问我到底带了多少钱出来,你不好意思,得看你能耐——”
      甘砂打断他:“你为什么要回来?”
      换成游征发愣,没想到甘砂给他来直击心灵的一枪。
      “回答我。”
      游征耸耸肩,转身往附近灌木丛里去,吊儿郎当抛出一句话:“看你起码还像个人。”

      *

      游征从灌木丛回来时,甘砂已经侧身枕在双肩包上睡着了。安睡的她像猎豹敛起爪子,藏起一身攻击性,五官线条变得柔和,胸膛曲线随着呼吸起伏。游征终于意识到躺在他前面的是一个女人。
      他别开眼,喉结生硬地滚了滚。

      *

      甘砂感觉到小腿被攻击时,猛然睁眼,翻身滚到一边摆出防备的姿势。
      却对上游征惊诧的眼神。
      甘砂松懈,“是你啊……”
      游征玩味地说:“不错啊,挺机警的。轮到你守了,快起来。我他妈困死了。”
      说罢,他就着甘砂躺过的地方倒下,三秒鼾声响起。

      甘砂洗了把脸清醒,怕自己睡过去,不敢坐下,围着游征转圈踱步。

      *

      天还没亮时,游征电量苟延残喘的手机响了,他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诈尸式的崛起把甘砂下了一大跳。游征按掉手机,看来是个闹钟,然后像精神病人似的疯狂收拾东西。
      “你干什么?!天还没亮呢。”
      “当然是趁天还没亮——”他把双肩包收拾好甩肩上,“偷袭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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