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珠》照水红蕖

28、第 28 章

　　阿雨只觉全身仿佛浸在冰窖里，奇经八脉都被冰冻成的针尖刺戳着，似乎冷得血液都渐渐凝固成冰，一路上一直强忍着不吭声。现在连眼睛也不想睁开，根本不知身在何处，哪里还顾得上害怕？可是听见祝聆涛跟自己说话，无论如何总要答应一声。不料声音似乎也冻住了，竟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祝聆涛听不见阿雨答话，着慌起来，连忙卸下肩上大筐，见阿雨蜷在筐里，身子瑟瑟发抖，呼吸困难，似乎已经昏迷过去。祝聆涛十分惊慌，忙将阿雨从筐里抱出来，手抵着她背心穴道，想用自己的内力帮她缓解一下。不料阿雨体内一股极强的阴寒真气左冲右突，根本容不得其他真气进入。试了几次都是徒劳，正在不知所措，忽听阿雨有气无力地道：“师兄，你说实话，那天晚上在双珠谷，那一男一女究竟说了什么？”祝聆涛身子一震，知道没法再瞒下去，不得已道：“他们说，‘凝冰掌’会在中掌后的第二个月圆之夜开始发作。到第七天，全身血液就会凝固……”说到这里，声音竟有些哽咽，连忙故作轻松道：“不过别担心，我爹一定有办法治好你。”
　　阿雨听祝聆涛说了自己的伤情，竟毫不惊讶，淡淡道：“怪不得那两个人不杀我，他们是要我生不如死。我终于明白你今天何以会这么着急，片刻也不肯耽搁了。”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又道：“你为何不早把真相告诉我？若早知道自己余日无多，也许我会……”话没说完又咳嗽起来。祝聆涛忙道：“快别胡思乱想，我之所以瞒着你是因为怕你担心，反而对身体不利。咱们快点过苍龙岭，见到我爹就有救了。”说着又抱她坐回筐里。
　　阿雨淡淡道：“你怎么知道师伯能治好我？”“那两人让我给爹捎话，言外之意，似乎与华山派大有渊源，而且他们杀死吕大娘时用的又是华山派武功。所以我想，我爹应该知道那‘凝冰掌’的底里。”阿雨合着眼坐在筐里，已是疲倦极了，半晌才道：“即便师伯真有解救‘凝冰掌’的办法，也未必肯为我出手。”祝聆涛一路上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早已想了无数个法子，但知道父亲脾气固执，所有这些法子恐怕没有一个能让他改变主意。眼看就要到家了，心里正在犯难，听阿雨这么说，更是烦恼不已，只得勉强道：“你放心，我爹虽为人严厉了些，但绝不会见死不救。”
　　小心翼翼走过苍龙岭，穿过金锁关，华山派的房屋已经遥遥可见。阿雨一路上本是满心好奇，想一睹师父的出身之地华山派究竟是什么样子。可无奈内伤发作，除了老老实实坐在筐里，哪还有力量左顾右盼？华山众弟子见祝聆涛刚过了年就下山去，到现在才回来，有些平时交情亲厚的不免过来寒暄一番。不料他谁也不理，径往父母的住室奔去。
　　早有人去告知了闵冬淑，闵冬淑思子心切，急急地迎出来。见祝聆涛背回来一个生死不明的女子，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冷若云，连忙没口子地询问。祝聆涛千头万绪一时没法说清，只得边拉着母亲往里走边道：“说来话长，她是阿雨，受了内伤。我爹呢？我爹在家吧？”
　　闵冬淑面有难色，道：“你爹不在家。他前天刚刚下山，去洛阳会朋友了。”话没说完，祝聆涛已经目瞪口呆，木立当地，闵冬淑连忙安慰儿子道：“别急，你爹说过他不会去太久，说不定到月底就回来了。”“什么？月底？可是……阿雨只能再活七天了！”

　　阿雪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马车的车厢里，颠簸摇晃，似乎正向前疾驰。萧逸君躺在她旁边，闭目沉睡未醒。阿雪觉得头很疼，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的，不由自主地挣扎起身。身子微微一动，萧逸君立刻睁开眼睛，原来是装睡。阿雪才要说话，萧逸君猛然伸手捂住她的嘴，然后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别说话。快闭上眼睛，装作还没醒的样子。”阿雪心里害怕，连忙闭上眼睛不再动弹。过了片刻，又听萧逸君在耳边低声道：“早上喝的燕窝里有迷药，现在我们被人从慕容家偷出来了。”
　　阿雪实在忍不住，眼睛张开一条缝，轻声道：“燕窝是我喝的，你怎么也被迷倒了？”萧逸君轻笑道：“我只尝了一口，而且也想看看究竟什么人下迷药害我们，就假装晕倒，不料那人机警得很，进门就先点了我的昏睡穴。这迷药实在厉害，我头晕得毫无反抗之力，等醒来已经在马车上了。”阿雪低声道：“那你可知道咱们现在是往哪里去？”“不知道，但应该是在向北走。”
　　阿雪见一向机智的萧逸君也没了主意，心里更加不安起来，只好闭目继续装睡。过了片刻，忽觉一边脸上被湿乎乎的东西碰了一下，吓得她连忙睁开眼睛，却看见萧逸君正咬着嘴唇对她笑。阿雪不由自主地伸手在脸上擦了擦，半晌才明白原来是被萧逸君吻了。便在此时，忽听一声马嘶，车厢摇晃几下，随即停住。
　　有两个人从前面赶车的位置跳下地，脚步声“踢踏，踢踏”往后面走来，接着是开锁的声音，车厢门打开，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道：“觉也睡足了，话也说够了，就不必再装模作样了吧。”无奈之下，萧逸君硬着头皮睁开双眼，却又不由得大吃一惊，失声道：“四公子！”马车外一人长身而立，脸如冠玉，竟是冷千秋的第四个儿子、冷若云的哥哥冷无尘！

　　朝阳初升，太华山群峰头顶积雪，在早霞映照下显出端严峭拔的轮廓。
　　阿雨被内伤折磨一整夜，随着月落日升，天地间阳气渐盛，她体内的阴寒真气终于被暂时克制，不再感到彻骨奇寒。闵冬淑母子一直守着阿雨寸步不离，现在见她昏昏睡去，闵冬淑便拉着儿子悄悄退出屋外，叫人送了早点来。祝聆涛愁眉不展，一口也吃不下去。闵冬淑见宝贝儿子不吃饭，自己也没胃口了，放下碗筷叹气道：“阿雨姑娘中的确实是‘凝冰掌’，这二十年来，苏凝冰的功力大进，手段也更歹毒了。”“娘，您早就认识那个苏凝冰？”闵冬淑道：“怎么会不认识？苏凝冰和她的丈夫辛不悔，原本都是华山派弟子，后来触犯门规，被你外公逐出门墙了。”祝聆涛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会华山派武功。可是，他们又为何与‘龙凤双剑’结仇呢？”这我就不知道了……尝尝娘做的包子，多少吃一点吧……辛不悔和苏凝冰夫妇被逐出华山时，‘龙凤双剑’尚未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