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珠》照水红蕖

29、第 29 章

　　祝聆涛勉强吃下母亲夹给自己的包子，又问道：“娘，您可认识苏凝冰的妹妹？”见母亲摇头，祝聆涛继续道：“苏凝冰说她妹妹名叫苏凝烟，还说因为姑妈把她妹妹的女儿偷去，让她妹妹终日哀哭，抑郁而死。所以，她就要报复在……阿雨身上。”祝聆涛想起苏凝冰曾说过阿雨是姑妈私生女儿一类的混账话，连忙忍住没说给母亲听。
　　闵冬淑听了儿子的话，却皱起眉头道：“这怎么可能呢？当年苏凝冰在华山时，与你姑妈的交情最是亲厚，你姑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伤害她的妹妹。”祝聆涛喝了一口粥，头也不抬道：“但苏凝冰的确是这么说的。”闵冬淑若有所思道：“即便果真如此，你姑妈偷来那苏凝烟的孩子，也没有用啊。难道说，她那两个徒弟都不是她自己……”话说到一半，连忙用手按住嘴。原来她早已怀疑阿雪和阿雨当中有一个是被偷去的慕容家的女儿，另一个则是祝月蘅与纪沧海的私生女，只是这话在儿子面前不便出口，只得强行忍住。
　　祝聆涛还想再问，却忽见一个师妹慌里慌张跑来，气喘吁吁道：“不好了！师娘师兄快去看看吧，阿雨姑娘的内伤又要发作呢！”闵冬淑双眉紧蹙，抬头看看天色，只见一大片乌云渐渐从天边涌上来，已经把太阳遮没了，不由得长叹一声，道：“想不到苏凝冰的武功精进至此，居然练成了‘凝冰掌’第九重。”祝聆涛急道：“娘，您是什么意思？阿雨还有救吗？”闵冬淑面色凝重，叹口气道：“先跟我去看看她。”
　　来到房中，只见阿雨面色灰败，嘴唇青紫，呼吸细弱急促。闵冬淑从棉被下摸到阿雨一只手，只觉她身体冷得像冰，脉象杂乱，十分凶险，不得已只能运起内力先把她体内阴寒真气暂时压制住。祝聆涛在一旁看母亲给阿雨疗伤，急得坐立不安，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他却觉得几乎永无尽时。好容易见阿雨脸颊透出些微血色，呼吸也渐渐平稳。闵冬淑给阿雨盖好被子，一言不发地起身出房。祝聆涛随后跟出，“娘，阿雨现在怎样？还能救吗？她的内伤为何在白天也发作呢？”闵冬淑叹道：“苏凝冰打伤她的掌力已经达到第九重，这样一来，不但夜间会发作，而且一旦遇到阴雨天气，阳光照不到地上，体内的阴寒真气也会活动，只是不如夜里厉害罢了。”祝聆涛听了，半晌不语，良久方黯然道：“只剩下六天了，爹赶不回来了……这样白天黑夜反反复复地发作，阿雨不知还要受多少罪，可是最后还是救不活……”说到这里，心中惨然，几乎流下泪来。
　　闵冬淑凝目看了儿子半晌，淡淡道：“随我来，有话问你。”说罢径直往自己的卧室走去。祝聆涛跟在后面，不知道母亲要问什么，一边又惦记着阿雨，心思纷乱，魂不守舍。闵冬淑进屋就坐下，叹口气道：“涛儿，你可知道，阿雨的伤，是连你爹也治不了的吗？”祝聆涛正端着茶壶给母亲斟茶，听到这话，立时像挨了当头一棒，脑海一片空白，原本存的一线希望也全落空了。他茫然地抬头看着母亲，却浑然忘了手里的茶壶还在不断流水，茶杯里的水溢出来，流了满桌子。
　　闵冬淑不忍见儿子如此伤心，又道：“如今世上除了苏凝冰之外，尚有两个人可以救她。只是其中一个远在江南，无论如何赶不及了。另一个虽赶得及，却瞻前顾后，不肯立刻出手。”祝聆涛被桌面上滴下的热茶水烫了脚，终于清醒过来，忙道：“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何不肯出手？”闵冬淑轻叹一声，幽幽道：“‘凝冰掌’是苏凝冰自创的阴毒武功，虽属旁门左道，可是要解救被她打伤的人，至少要耗费十五年以上的功力。”祝聆涛怔怔地看着母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才勉强道：“那个人住在哪里？我去找他，只要他肯出手，无论什么条件……”
　　闵冬淑又叹口气，道：“我问你，若阿雨真的伤重不治，你打算怎么办？”祝聆涛身子微微一震，喃喃道：“我……我对不起阿雨……若早知道她的伤治不好，就不该让她这么辛苦地奔波到华山来。不如陪着她在双珠谷过完剩下的日子，总强过一路上白白吃了这些苦……我甚至没有把真话告诉她，现在她即便有什么未了之事，也来不及做了……”越想越是心酸，转身夺门而出。
　　才跨出门槛，忽然眼前一花，一条人影从身后闪出，拦住他去路。闵冬淑拉着儿子回到屋里，柔声道：“涛儿，你是不是很喜欢阿雨，想娶她为妻？”祝聆涛正在心碎肠断之时，猛听母亲问起这等儿女私情，不由得呆了一呆，随即面红过耳。这件事情虽然在来华山的路上已经偷偷盘算过，但一来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二来在母亲面前有些说不出口，所以讷讷地不知如何是好。闵冬淑凝目看着儿子，叹道：“你放心，娘怎能让你留下终生遗恨？”祝聆涛不明咎里地看着母亲，听她道：“你可知道能救阿雨的那个人是谁？”祝聆涛只觉自己的心被一把揪紧，失声道：“是谁？”闵冬淑默然良久，淡淡道：“就是我。”

　　萧逸君和阿雪走下马车时，仍觉得头重脚轻，不禁暗暗心惊。冷无尘拱拱手道：“萧护法，嫂夫人，多有得罪。两位服下的‘醉八仙散’是无法自行发散的，一会到了舍下，自有解药奉上。”两人跟随冷无尘走进一座安静的小院，院内青砖铺路，路两旁花木错落有致。时值早春，两棵高大的西府海棠正开得灿若云锦，三人从花树下走过，发间衣上，都染了淡淡的清香。
　　走进正厅，早有一妙龄女子从内室迎出来。只见她面若桃花，长眉入鬓，竟是人间绝色。身上白衣如雪，怀中抱了一只油光水滑的大黑猫，纯黑的皮毛如丝缎般闪闪发亮，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警觉地注视着几个陌生人。冷无尘一见那女子，立刻眉开眼笑，道：“我已经把人请来了，这次该给你记头功。”说罢又回头对萧逸君道：“这位是云南点苍药王的爱徒白姑娘，多亏了她，我才能侥幸捡回这条命。白姑娘是我冷某人的救命恩人。”那女子的目光在萧逸君脸上流连片刻，嫣然一笑道：“叫我珍珠吧。怪不得尘哥常提起萧护法，果然一表人材，英气勃勃。”说着又瞟了冷无尘一眼，秋波横流，笑嗔道：“你说去请萧护法来济南，那‘醉八仙散’是给你万不得已时防身的，用在自己人身上，岂不得罪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