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珠》照水红蕖

23、第 23 章

　　阿雨再次睁开眼睛已是第三天清晨，窗外鸟声啁啾，床头的油灯还点着，可是油快烧干了，只剩下一星星火苗。祝聆涛坐在床前的条凳上，闭着眼前仰后合，手中还拿着本书。忽然“啪哒”一声书掉在脚边，祝聆涛吓了一跳，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阿雨忍不住道：“你的书掉了。”
　　听到阿雨说话，祝聆涛又惊又喜，揉揉眼睛道：“果然醒了？谢天谢地，可把我急坏了！”阿雨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好几天没睡觉了吧？”“不多，三天而已，今天是二月初五。”“快去睡一会吧。我好多了，你不必总守在这里。”祝聆涛笑道：“看见你醒过来，我也精神多了。我去把药热了给你吃。”说罢俯身拾起地上的书，掸掸土放在床头小几上，转身走出去，不一会，端了碗热腾腾的汤药回来。
　　阿雨被祝聆涛搀扶着支起身子，就着碗边把药喝尽了，转眼看见床头那本书竟是《黄帝内经》，忍不住道：“这不是师父的医书吗？你也懂医术？”祝聆涛苦笑道：“我对医术从来一窍不通，可是那天晚上你伤势加重，又在咳血，我只好临时抱佛脚，翻了一通姑妈的医书，用针灸给你止血。幸好我们习武之人认得穴位，也是你命大，居然让我治好了。后来我见你伤势稳定些，就又翻着书开了一张方子，给你补气血。”阿雨睁大眼睛道：“我刚才吃的药，是你开的？”“对啊，你吃下去觉得有何不妥？”阿雨忍不住笑道：“也实在难为你了。师父房中虽有不少草药，但你如何认得？万一抓错一味，是会吃死人的。”祝聆涛又苦笑道：“我怎会不知其中的厉害？只好拿着方子到镇上抓来药给你吃。”阿雨笑道：”能把药抓来，就不能顺便请个医生吗？”
　　祝聆涛微微皱起眉头，叹口气道：“你还不知道，现在镇上人人都说阿雪是扫把星，还没过门就把婆婆克死了。幸亏没人认识我，这才能把药买来。若请医生来双珠谷出诊，岂不比要了他的命还难？我也曾想过强捉他来给你治伤，可又怕他怀恨在心，出手害你，所以……”
　　阿雨深深吸了口气，道：“罢了，我这不是也活过来了？想不到人情凉薄至此。以前那些人有了头疼脑热，吃不起药，谁不来找阿雪？现在如果有阿雪在就好了……”“原来阿雪也跟姑妈学了医术？”阿雨不说话，只闭着眼睛点点头。祝聆涛忽又笑道：“阿雨，快别难过了，我找到了姑妈他们留下的暗号！”
　　阿雨立刻睁圆眼睛，“什么暗号？在哪里？”是姑妈屋里一副给吕大娘的挽联，上面‘驾鹤西归’几个字换成了‘骑鹤北归’，墨色浓淡也不一样，显然是后来改的。”“‘骑鹤北归’？他们去了扬州？”祝聆涛皱眉道：“十有八九是了，姑妈从前……唉，不说这么多，等你好起来咱们就先去一趟扬州。”阿雨叹了口气，“我还能好吗？”祝聆涛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怎么不能？我已经想出给你治伤的法子了。你饿不饿？我去煮碗粥给你吃。”阿雨忍不住笑道：“真不简单，连做饭也会了。”祝聆涛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当然不敢和你的手艺比，煮熟能吃而已。不然这几天难道让我吃生米？”说着转身走进了厨房。
　　过了片刻，祝聆涛端着粥碗走进房中时，见阿雨正看着屋顶出神，听到祝聆涛推门进来，忙转过头问道：“前天晚上，那一男一女什么时候走的？他们为难你了没有？”祝聆涛一愣，强笑道：“如若当真动手，我怎能有命活到现在？你昏过去以后，他们很快就走了。”阿雨将信将疑，皱眉道：“他们当真没再说什么？”“真的没有……只说让我给我爹带个信，撂了些狠话，然后走了。”阿雨欲言又止，终于忍住不说。祝聆涛趁势道：“快趁热吃吧，不吃东西怎能养好身体？过几天等你恢复一些，我还要带你去华山呢。”“去华山干什么？”“我想也许我爹可以治好你的伤。”阿雨轻敛蛾眉，凝目看着祝聆涛，叹口气没有说话。

　　以轻功和暗器闻名天下的慕容世家座落于扬州保障河畔。赫连楚等一行数人来到扬州，遣人送去拜帖。不料，派出的两个人直去了大半日，到天近黄昏才回来，进门便道不得了，慕容家已是一片大乱。
　　原来慕容老太太，即慕容景之母，两天前刚刚病故，慕容家上上下下都在忙着操办丧事。盐帮的两个人递上拜帖后，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总算有人出来招呼，不过仍没见到慕容景的两个弟弟慕容岱和慕容衡。如今慕容家从管家到马夫，都已经换了丧衣，各处厅堂屋宇也早都挂上白幔。消息传出后，维扬一代有些名头的武林门派已经陆续前来拜祭，明日赫连楚似乎也应该亲自登门吊唁才是。
　　赫连楚万没料到事情如此不凑巧，只恐此行的目的难以达到。但如果再拖延下去，祝月蘅武功不差，萧逸君也难保不暗中相助于她，万一让她逃走，那就连本钱也追不回了。为防夜长梦多，不如就将她交给慕容家处置。慕容兄弟新遭母丧，盐帮帮主亲往吊唁，还擒获了慕容家寻觅多年的仇人，也算是一番亲善之意了。
　　次日清早，赫连楚换了素服，带领一干手下，押着祝月蘅前往慕容家。慕容世家乃富甲一方的江南望族，保障河畔好大一片宅子，气象非凡。赫连楚等拜过慕容老太太的灵位，慕容兄弟携家眷还礼毕，引着盐帮众人到了偏厅，慕容衡沉不住气，先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仇人，原来是大嫂！你十几年来过得逍遥自在吧。你害死我大哥和卿儿，慕容家早想把你碎尸万段！娘直到临终前还念念不忘，要我们给大哥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