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装癖》巫芸

9、09

　　进入三轮复习后，做套题就成为常态，宓晓虞做题的速度渐渐提了上来，但已经没有考试可以让她来检验自己的进步。下课后找任课老师问题目的人也多起来，常常是下一节课的上课铃响起，上一节课的任课老师还被学生们围堵在讲台上，如果遇到大课间，老师办公室里甚至会排起长队。宓晓虞和沈佳安利用大课间去操场跑步的计划最终也没能实行，到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卯足劲想要拼一把，好考上理想的学校。

　　无论是期盼还是抗拒，到六月初，一年一度的高考还是如约而至。考场就在本校，为此学校提前给高一高二的学生放了假，好把所有教室都腾出来。
　　沈佳安的母亲林菀老早就向单位请了假，说要去陪考，宓晓虞这边，虞璞所在的学校也要放高考假，所以不用再另外请假。
　　这座城市往年到六月都已是暑气蒸腾，今年的夏天却来得意外地晚，临到高考那两天，天都阴着，气温也稳定在二十来度的样子，伴着清风，舒适宜人。

　　高考第一天，宓晓虞就醒了个大早，等她洗漱完换好衣服打开门，就见母亲站在门口。
　　“已经起了啊。”虞璞笑笑，“我正打算来叫你起床。”
　　早餐是自己家里做的馒头，配上熬得粘稠的白粥和开胃的咸菜。宓晓虞和虞璞吃完后就准备出门，宓伏这才从房间里出来，见她们准备出发，便没说什么，只是走过来拍拍宓晓虞的肩：“去吧。”

　　提前了半个小时出门，虞璞开车载宓晓虞去学校，一路上开得很顺畅，也没有遭遇堵车。到学校时间还早，虞璞找个地方把车停好，宓晓虞也不想在车里拘着，索性就下了车在附近走走看看。
　　学校旁的小摊贩都没出摊，只有那些有门面的商店开着，虽然校门口围了不少人，这些商店却迎到什么生意。平日里进出的学校大门是关着的，只留了个小侧门，有安保人员在那儿守着，要出示准考证或是监考证才让进。

　　宓晓虞在校门口绕了一圈，没见着什么熟人，见陆陆续续有考生进考场，就跟虞璞商量了一下，索性也拿着准考证进去了。熟门熟路走到主教学楼下，宓晓虞才遇到个认识的人，是她分科转班前的同学。
　　“小渔！你也来这么早啊！”那同学见到她，就过来打招呼。
　　宓晓虞笑笑：“对啊！我今天一早就醒了。”
　　两人都默契地没直接提高考的事，随口聊了一会儿，那同学又想起一件事来：“老秦在那边给大家加油鼓劲，你要过去看看吗？”老秦就是她以前班上的班主任。
　　宓晓虞欣然答应：“去！”

　　跟着那同学没走几步，宓晓虞就看到了老秦。他就站在主教学楼的一个侧楼梯口外，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裤，还戴了顶小红帽，看上去非常喜庆。
　　老秦身边围了好几个人，都是宓晓虞以前的同学，宓晓虞过去叫了声秦老师，其他人就纷纷转过头，看到她都笑着问好。
　　“是宓晓虞啊！你也来得挺早嘛！”老秦笑眯眯地张开双臂，“要来抱一个吗？我身上这套衣服可是拿去潭影寺求高僧开过光的，今天特地穿来给你们沾沾喜气！”
　　“要的！”宓晓虞跑上前，伸手抱住老秦略显肥胖的身躯。
　　老秦拍拍她的背：“好好考，加油！”

　　拥抱过后，大家站在一处聊天，也不知是谁先起的话题，忽然就说起考完后的事。
　　“说起来，我们班会组织毕业旅行吗？”
　　“诶，这主意不错！”
　　“去哪儿旅行啊？我想去云南！”
　　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还有人叫宓晓虞：“到时候小渔也一起来啊！都好久没一起玩了。”
　　站在一旁的老秦终于忍不住，抬手敲了下其中一名学生的脑袋：“这还没开考呢！你们这就想着考完后的美好生活啦？”
　　大家就哄笑起来。

　　没多久孟陶也来了，依旧是白衬衫牛仔裤，背着个书包，只是手里没再拎篮球。班上的同学大都跟他不熟，也不好开他玩笑，老秦也收起那副嬉笑的面孔，张开手跟他拥抱：“你小子我不担心。你是个有想法的，以后要是飞黄腾达了，能偶尔回来看看我们这些老家伙就行。”
　　孟陶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回答：“我会的。”
　　老秦就放开他，用力拍拍他的肩膀。

　　上午的语文考完，宓晓虞心里倒是十分平静，出了校门就见虞璞和林菀等在那里，没多久沈佳安也跑了过来。
　　“小渔！”沈佳安先叫了宓晓虞一声，然后跑到三人跟前，才同林菀和虞璞打招呼，“虞阿姨，妈！”又问：“我们中午去哪儿吃啊？我都快饿死了！”
　　林菀接过她的书包：“很饿？是早餐没吃饱吗？我和你虞阿姨商量是说去美嘉源，或者你和小渔有什么想吃的店，也都可以。”
　　沈佳安道：“我都可以！有吃就行，我不挑。”
　　宓晓虞也说：“就去美嘉源吧！”

　　美嘉源是附近一家酒店，离着学校挺近，开车五、六分钟就能到。她们到得还算早，店里虽然人很多，但也还有空位，可以不用排号。菜单被直接递给沈佳安和宓晓虞，两人各点了几个自己喜欢的菜，像是凉菜、冰饮一类的林菀和虞璞都没让她们点，怕她们吃了下午考试拉肚子。
　　等她们吃完出来，酒店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号，看样子也是高考的学生家长们，有些还在一边等一边不停看时间，看样子挺着急。

　　回到学校门口，沈佳安打算在车上睡个午觉，宓晓虞坐在自己车上看了会儿书，想到下午要考的数学，又有点紧张焦虑，索性把书一合，对虞璞说：“妈，我下去走走。”
　　虞璞问：“要妈妈陪你吗？”
　　宓晓虞摇摇头：“我想到学校里面走走。”
　　虞璞就叮嘱：“那你记得拿好你的文具袋，还要记得看好时间，知道吗？”
　　宓晓虞应了，从书包里翻出文具袋，也没带书，就直接给安保人员看了准考证，进了学校。

　　午间的校园里没什么人，教学楼区域都被警戒线围着，只有学生宿舍和食堂附近还有人影，操场上有几个留校的高一高二的学弟在打篮球。宓晓虞沿着篮球场往前走，路过空无一人的足球场，已经长得繁茂的草坪一片绿油油的，看得人心喜，拐角处古老的榕树舒展着繁茂的枝叶，树下坐了一个白衣少年。
　　宓晓虞走过去。

　　她没敢靠得太近，在离对方一米远处就停了下来，这附近平日里少有人来，宓晓虞把文具袋垫在地上，学着对方的姿势坐下。
　　孟陶转过头来，看到是她，脸上浮现出一种莫名的神色来：“又是你。”
　　宓晓虞抱歉地笑笑：“打扰你了。”
　　孟陶看她一眼，见她说完这句就没再开口，也就不再管她，又继续看自己的书。他手里拿的还是那本硬壳砖头书，宓晓虞曾好几次远远地看到过，因为封面上画的人像，她还猜测过是否是某本通俗小说。宓晓虞好奇地伸过头去看，这才看清封面上印的《心理学》三个大字，作者是个外国人。

　　宓晓虞的动作幅度不算大，但孟陶还是被打扰了。他皱着眉问：“你有什么事？”
　　宓晓虞忙摆摆手：“没事！”见孟陶依然盯着自己，宓晓虞想了想，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口吻问：“你是想学这个专业吗？”
　　孟陶“嗯”了一声，又问：“还有别的问题吗？”
　　宓晓虞就摇头：“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像是生怕孟陶不信似的。
　　于是孟陶又继续看书，宓晓虞却再也不敢盯着他看了。她拿出手机来设好闹钟，抱着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远方灰色的天空，偶尔自以为不露痕迹地瞥孟陶一眼，不知不觉居然就出了神。

　　再回过神的时候，是先前定好的闹钟响了，静谧氛围被欢快的铃声打破，宓晓虞在孟陶的注视下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把闹钟关掉，看孟陶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忍不住好意提醒：“已经两点半啦，该进考场了。”
　　孟陶就合上书站起来，拍拍裤子，又弯腰捡起被放在旁边的书包，把书装进去。
　　宓晓虞见他动了，就拿起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刚迈出一步，就听身后孟陶喊她：“宓晓虞。”
　　宓晓虞脚步一顿。
　　孟陶拎着书包从她身旁走过：“好好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