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装癖》巫芸

11、11

　　校门口大概聚了有八九个人，人手一辆自行车，见她们俩空手来，陈耀把自行车一放，自告奋勇道：“我去帮你们找辆小黄车！”
　　学校附近的小黄车不多，陈耀扒拉半天才从一堆自行车里翻出一辆来，宓晓虞本想去校门口的租车行再租一辆，却被告知车已经全部租出去了。
　　约好的一起骑车去古蔺街，这会儿少一辆车，就没法出发了。陈耀想了想，拍拍自己自行车的后座：“不然我载个人吧！你们俩谁上来？”
　　宓晓虞道：“那你载安安吧，她比我轻。”
　　陈耀就笑：“你们俩这小身板能有多重？就算加起来我也能载得动。”
　　沈佳安听了，就骑上小黄车，笑眯眯朝宓晓虞挥手：“那小渔你坐后面吧，先让我骑一会儿，等你想自己骑了我们再换，行么？”
　　“当然可以。”宓晓虞只好坐到陈耀的后座上，双手扶好，“只要陈耀不嫌我重。”
　　“当然不嫌弃，都说你不算重了。”陈耀一蹬踏板，“坐稳啦！”

　　一行人沿着湖往北骑行，因为划出来的自行车道比较窄，队伍就渐渐分成前中后几块，陈耀落在最后一个，就连沈佳安也在跟施新杰聊天的过程中，渐渐将他们甩在后面。
　　“好爽啊！”前面不知是谁喊道，“咱们来比赛吧！看谁骑得快！”
　　众人立刻响应：
　　“好啊！”
　　“来！”
　　“走起！”
　　于是前面的车忽然就纷纷提速。

　　陈耀一看忙使劲踩，但因为后面坐着宓晓虞，速度本来就比其他人慢，在这种大家纷纷打了鸡血往前冲的情况下，他自然更追赶不上。
　　拼命踩了好几分钟，却依旧离大部队越来越远，陈耀只好大喊：“你们等等我啊！”
　　前面的人却没有慢下来，只笑道：“你倒是快点啊！”
　　陈耀气喘吁吁，听完这话，索性放弃挣扎，自暴自弃：“嘁！这些人，真是……”
　　坐在后面的宓晓虞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都怪我太重了……”
　　“不是的！”陈耀忙道，“都是那群家伙不够意思，怎么能怪你呢？你不重，真的！”又问：“咱们就这样慢慢骑吧，干脆不理他们了，反正都是去古蔺街，我找得到路。”
　　宓晓虞：“好。”

　　夜色中，暖黄的路灯下，陈耀骑着车载着宓晓虞沿着湖慢慢走，凉爽的风从湖面上吹来，带着潮湿的水汽。晚高峰已经过去，马路上的车渐渐少了；堤坝上有三三两两出来散步的行人，有的是老人带着小孩，有的是年轻的情侣，看起来像是附近的大学生；摆摊的小商贩也开始活动，拿出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儿吸引行人的注意，还要小心防着城管。

　　陈耀一直沉默，宓晓虞也没有说话。她的手机震了一下，她就单手抓住自行车座位下的杆子，把掏出手机来看。
　　是沈佳安发来的消息：“你和陈耀人呢？我和施新杰到致新门了，在这儿等你们？”
　　致新门离着他们现在的位置还挺远，宓晓虞实在不明白，他们怎么一下子能跑那么远：“我们刚过建德路口。不然你们先往前走吧，陈耀知道路。”

　　“宓晓虞。”陈耀忽然开口，“你……你感觉考得怎么样？”
　　“啊？”宓晓虞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出去。她飞快按下发送机键，把手机收回口袋里：“我感觉还行吧，写得挺顺的。你呢？”
　　“我啊，没什么感觉。”陈耀回答，“交完卷就脑袋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
　　宓晓虞就说：“主要是今年的数学题不难，所以我考下来感觉还不错。”

　　陈耀又问：“那你考完跟爸妈出去庆祝了吗？”
　　“去了呀！”宓晓虞说，“跟安安一起，在星璨吃的。”星璨就是她们晚上去吃的那家星级酒店的名字。
　　陈耀感叹：“星璨啊……有钱人。大吃特吃？”
　　宓晓虞笑：“差不多。”

　　宓晓虞的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沈佳安的回信：“其他人先走了，我和施新杰在致新门这里等你们，你们俩快点。”
　　宓晓虞回了个“好”，然后把消息告诉陈耀：“安安说她跟施新杰在致新门等我们。”
　　“……知道了。”陈耀道，“只有她跟施新杰吗？”
　　“应该是吧。”宓晓虞回答，“其他人会先去古蔺街。”

　　陈耀又沉默下来。宓晓虞问他晚上有没有跟父母出去庆祝，他只是敷衍地说了个“有”字。宓晓虞不知道他怎么了，以为他是骑车太累不想说话，就问：“你累吗？不然换我来骑吧？”
　　陈耀笑道：“不累。再说了，你载得动我？”
　　“当然载得动！”宓晓虞不服气，“当年我学骑车的时候，还载过我爸呢！”
　　陈耀：“是吗？”
　　宓晓虞以为他不信，就一再强调：“我说真的！我刚上初中那会儿，就能载着我爸从西门桥骑到五里屯！你要不信，下来让我试试啊！”

　　“小渔。”陈耀忽然停车。
　　“嗯？”宓晓虞从后座上下来，没注意到陈耀改了称呼，还兴致勃勃，“快，你坐后面去。”
　　陈耀看着她：“其实我喜欢你。”
　　宓晓虞呆住，整个人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陈耀，一时间没回过神来：“什么？”
　　陈耀说：“我说我喜欢你。”

　　“啊……”宓晓虞顿时慌乱起来，简直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我、我……你——”
　　陈耀就笑：“我之前就猜到你对我大概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不说出来总不死心。”
　　宓晓虞讷讷：“……对不起。你其实挺好的，真的，我就是——”
　　“好啦，我可不想收到好人卡。”陈耀说。他跨上自行车，侧着脸没看宓晓虞：“我知道你不可能答应的，只是想说出来让你知道而已，你不用有心里负担。”
　　宓晓虞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小声道：“谢谢你。”
　　“不客气。”陈耀语气轻快，“快上车吧，否则施新杰和沈佳安大概要等急了。”

　　之后一直到致新门跟沈佳安和施新杰碰头，两人都没再说话，宓晓虞坐在车后座，看着陈耀的背影，脑子里闪过各种各样、七七八八的念头。她是文理分科后才转来这个班的，跟陈耀也只是一年的同学而已，虽然因为两人坐前后桌的缘故会比班上其他人更熟一些，但在宓晓虞看来，陈耀会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对她说喜欢，依旧是一件十分奇妙的事。
　　或许“喜欢”本身就是件奇妙的事吧！宓晓虞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也不清楚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平日里用来消遣的言情小说倒是看了不少，真要总结起来，大约也只能得出同样奇妙的“缘分”二字。
　　也许，“喜欢”这件事，真的是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是没有理由的吧？

　　和沈佳安、施新杰碰头后，陈耀就叫施新杰：“你过来载我一段，把车给宓晓虞骑吧。”
　　宓晓虞本想说“我可以载你”，但想起先前的告白以及之后尴尬的沉默，还是没张嘴。
　　施新杰没废话，把自己的车交给宓晓虞，接过陈耀手里那辆，不客气地踢他：“到后面去。”陈耀就跨坐到后座上，弓着背，一副已经累瘫的模样。
　　沈佳安见了，嘲道：“陈耀你弱爆了啊，这样就不行了？”
　　陈耀立刻抬起头，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瞪着眼睛问：“你说谁不行？！”
　　沈佳安大笑起来，施新杰嗤道：“还有谁？刚刚谁反应最大，说的就是谁。”
　　陈耀就从后面抓住施新杰的肩膀猛地来回晃：“你你你你你你——！”
　　宓晓虞见他们闹得开怀，心里的尴尬也散去不少，跟着笑起来。

　　那天他们在古蔺街口和班上的大部队回合，大家一起涌进古蔺街吃小吃，然后又相约去唱K，中途有人加入，也有人提前离开。到十二点散场时还剩下十多个人，其中五个男生约好去网吧续摊，女生们都得回家去了。
　　到这么晚，真让妹子们自己骑车回去显然不行，城市里的地铁也已经停运，女生们大多都给家里打电话，让家里人过来接。沈佳安家里就住在这附近，就决定直接走回去，宓晓虞自然和她一起，于是打电话给虞璞让她直接到沈家去接人。

　　“你们两个自己走回去？大晚上的，不安全吧？”约好去续摊的五个男生虽然皮，却也懂得分寸，听说她们俩要自己走回去，都不放心。
　　“我家里这里很近的，前面路口拐弯就到了。”沈佳安解释，“就是那边那个小区，走路过去也就五分钟的样子，没事的。”
　　其中一个男生提议：“不然我们送你们俩到小区门口吧，反正也不远。”
　　“真的不用了，你们去玩你们的吧！”沈佳安拉着宓晓虞，“我们走啦！”
　　“好吧。”见她们一再拒绝，男生也不好勉强，只能叮嘱说，“注意安全，到了就在群里说一声、报个平安。”
　　“知——道——！”沈佳安朝他们挥挥手，“走啦，拜拜！”

　　凌晨的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四处都静悄悄的，能听见虫鸣。宓晓虞和沈佳安提起今天被表白的事，沈佳安听完就说：“难怪他平时老是找你讨论题目，原来是早就喜欢你了！”
　　宓晓虞道：“我也没想到……”
　　沈佳安说：“其实他人挺好的，虽然成绩不是很好。不过你不喜欢就算啦，等以后上了大学，总会遇到喜欢的人的！”

　　“是吗？”宓晓虞又想起自己路上胡思乱想得出的喜欢的玄妙之处，问沈佳安：“你说，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为什么呢？”
　　“喜欢一个人啊……也许是因为他的长相，因为他的成绩，因为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因为他不经意间帮过你一个小忙。”沈佳安回答，“喜欢一个人可能有很多原因，但要问最根本的是哪一个，我也说不出来。也许喜欢一个人就是没有理由的，就是喜欢他，所以喜欢他所有的优点和缺点，喜欢他的一切。”

　　“是吗……”宓晓虞听完，也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反应过来：“听你这语气……老实交代，你喜欢的是谁？”
　　沈佳安狡黠一笑：“你猜？”
　　宓晓虞一愣：“还真有？”她飞速转动大脑，张口说出浮现在脑海中的第一个名字：“孟陶？”
　　沈佳安摇头：“是谢经纶。”

　　“是他？”宓晓虞回想起以前的事，忽然顿悟，“难怪那时候你那么果决地冲上去……亏我还以为是同学爱！”
　　沈佳安笑了笑，问她：“你说，我要跟他表白吗？”
　　宓晓虞想了想，回答：“去吧。如果他也喜欢你，那不是正好吗？如果他没有那个意思，那至少也要说给他知道吧！而且今天陈耀跟我说，这种事情如果不说出来，即使心里明知没有希望，也很难死心，你要是不说，心里就会一直惦记着惦记着，如果以后遇到了更好、更合适的，岂不是就白白错过了？”
　　沈佳安哭笑不得：“听你这说的，怎么像是我一定会失败似的？”
　　“不是、不是！”宓晓虞忙解释说，“我只是帮你分析一下！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们家安安又漂亮成绩又好性格也棒，谁见了都会喜欢的，我觉得你肯定能成！”说到最后还朝沈佳安挤眉弄眼，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沈佳安又气又笑，敲一下她的脑袋：“够了啊你，居然取笑我！”末了又说：“不表白的确是不甘心啊……等高考分数出来吧。到时候大家都要回学校，我就去找他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