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之欲上重楼》再见东流水

5、第五章 颜昀

　　颜致远现在身体不太好，上午做了一台手术之后就待在办公室歇着，连午饭也是蒲安华给送来的，午后阳光洒到办公室里，老爷子正好躺在沙发上小睡，颜昀便推门而入了。

　　颜致远睁开眼便看到自家那瘦瘦高高的闺女儿站在自己面前，手上还提着几袋熬好的中药。

　　“爸”颜昀看到沙发旁边烟灰缸里那一堆烟蒂就皱了眉头：“又抽烟，您的肺现在有问题了，不能抽。”

　　颜致远慢慢坐起来，笑呵呵的说：“好好好，老爸知错。”

　　“知错就是不改！我给你配了药，记得按时吃，还有，明天开始我就正式过来坐诊，至于您老人家，一周就坐半天的诊就好了，其他时候您就好好歇着，手术更不能上，这些年没人看着您，身体都不成样子了。”

　　不管女儿怎么安排颜致远都是满脸高兴的欣然接受，自己这个独女前些年一直在外面，召都召不会来，如今肯待在安泰，颜致远自然是心满意足，尤其是如今自己年龄大了，颜氏中医还是要过度给下一辈：“是老了，得服老。安泰交给你我也放心，咱们颜氏中医到你手里一定能发扬光大。不过，你什么时候给老爹带个女婿回来啊？咱们颜氏中医可是有规矩的，传内不传外，你要是结婚得早啊，孩子就该能认药了，对了，不管找谁，生孩子都得姓颜，我就你这么一个闺女，颜氏中医可不能改姓……”

　　颜昀不满的打断老爹的话：“怎么扯到这个上面来了啊……”

　　“你今年都三十了！”颜致远板起脸来。

　　颜昀耸耸肩坐到沙发上：“缘分不到，总不能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回来凑数吧。”

　　颜致远连连摇头：“别，我可没逼你。对了你还记得陆家那孩子吗？”

　　颜昀想了想：“那个陆家？你是说陆远？”

　　在A市，说起陆家，一定就是那个陆家，虽然行事低调，但混在某个层面上的人都知道陆家在A市算是重量级的家族，各大局里多少有些陆家的人在高层，虽然前几年陆家的当家陆勇调了外地，但陆家根基犹在，当然陆勇调走的事情颜昀并不知情。陆家跟颜昀很相熟的就陆远一个人，一个小她两岁的跟屁虫，小时候两家住得近，那姑娘成天缀在她屁股后面，一直到高中毕业颜昀去了外地，才算是分开，近些年颜昀一直在外面很少回来，所以见得就很少，说起来，还算是发小。
　　颜致远点点头：“小时候不天天一起玩儿的吗？你出去之后她还来看过我几次，问起你的情况呢。你们就没有电话沟通或者网络沟通什么的？”

　　颜昀摇头：“哪有那闲工夫。”想了想，唇角又挂了一抹笑：“不过也是多年的老朋友，空的时候倒是可以约个饭。”

　　“当然，而且现在她事业也算小有所成了，开了家会计师事务所，这几年发展得不错，拿下了大量的政府招标项目，迅速跻身为A市排名前十位的事务所。这两年还在做医院的审计呢。今年还刚好审我们。”颜致远说着笑了笑。

　　颜昀不懂会计师事务所，但政府项目几个字她倒是听得懂，不过她对这些事儿没什么兴趣，嘴上也就回得敷衍：“官二代好经商。”

　　颜致远原本想给颜昀说些这里的厉害关系，但又想着女儿才回来，还没进入状态，想了想，也就不那么直接，只是笑着说：“约吃饭的时候顺便让她关照着点儿啊，审计的时候有什么问题都提出来，我们欢迎他们来审计，能纠正我们的缺点是最好的。”

　　颜昀哦了一声，觉得老爹这话有点儿远了：“我们医院有什么问题吗？”

　　颜致远摇了摇头：“大问题没有，但小问题嘛，不知道，就算是我们尽力了，也不一定就没有不对的地方，人家在这方面专业，我们要趁这个机会多学习。现在市医保局已经把审计做为了工作常态，借助专业的第三方来完成。”

　　“那是好事儿。”颜昀想着既然要来医院上班，了解些医院的事务也是对的，便按捺住性子认真听。

　　颜致远苦笑着摇摇头：“理论来说是好的，但就去年的审计来说，事务所的人也很坑……”颜致远把审计员黑吃黑的事情给颜昀说了一下，颜昀有些吃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我问问陆远吧。”

　　颜致远点点头：“对啊，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现在也渐渐到了你们年轻人走上舞台的时候了，多沟通是好的。”他的目光望向窗外，声音低缓：“这座城市车水马龙，各走各的道儿，看似互不相干，但暗地里却有一张巨大的网，将人和人之间连接。”

　　“我以为专注医道就已经做到了本分，其他不过浮云。”颜昀的声音清朗。

　　“有些时候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专注医道当然重要，但我也希望我们颜氏中医在你手上发扬光大，但各路的小鬼有时候却又忽略不得，否则阴沟翻了船，倒霉的不光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医院，甚至是一门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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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成会计师事务所，会议室。

　　陆远看了看手表，下午四点半：“就去年的审计情况来说，医院存在的问题主要就是这些，当然，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他们可能相应的做出调整，至于如何调整，我们还不得而知，肖总的初步计划很好，具体操作也确实要等进场之后根据情况决定，这一次市局希望我们狠查，最好是能抓一些典型出来，所以希望各位能打起精神，把这个业务做好。中途遇到什么问题随时沟通，还是那句话，审计上的事儿肖总做主，来自上面的外界压力，我来顶。你们还有什么要沟通的可以继续，我这边有点儿事要出去一下。”

　　说完，陆远带着笔记本起身离开。一个小时前接到许久未见的颜昀电话，说晚上约饭，在潇湘公园红篱饭庄，陆远忍不住微笑，这真实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肖闲逸看了看摆在面前的被审计医院名单，用笔在其中一家医院上勾了一下：“朱瑾，给致和肝病医院电话，告诉他们我们明天九点进场，请按照清单提供资料。”

　　“好的。”朱瑾摸出电话按照资料上拨了过去：“您好，顺和肝病医院张院长吗？我是恒成会计师事务所朱瑾，受市医保委托将对贵院进行医保专项审计，计划进场时间为明天早上九点，请您给我们一个邮箱，稍后我们会将需要贵院准备的基本资料清单发过去……”。

　　电话那边是个女人的声音：“欢迎朱老师过来指导工作，明天早上我们派车过去接你们，请问朱老师你们有几位老师？我们在哪儿接？”

　　朱瑾虽然有些意外于对方的太过热情，但还是连忙回答：“不用麻烦了，我们有贵院的地址，会自己过去。”

　　双方又推迟了一番，鉴于朱瑾的坚决，张院长终于松口，不再派车来接。

　　挂断电话，朱瑾看着肖闲逸耸了耸肩：“肖总，对方热情过度。”

　　肖闲逸点点头：“正常，明天过去之后先了解基本情况，在这一家医院，一定要将整个流程摸透。吴宇收集资料，尤其是财务凭证先全部拿到手，特别注意盘点数据的收集，这是药品进销存清查的重要证据，程瑞现场收集系统进销存台账，特别注意盘盈盘亏，收费系统清单全部收集，朱瑾统计医院医生名单以及排班情况，对住院床位进行统计，此外还要收集审计期间的全部医嘱以及护士站相应记录。”

　　“资料会很多。”吴宇微微皱了皱眉头。

　　“由于我们对医院全部流程并不熟悉，所以必须尽可能的掌握所有可能有用的资料，而且，你们都要记住，一个行业往往是想通的，医院之间必然有所联系，我们的目的就是要让对方不知道我们从何下手，如果我们有明确的套路，那么很容易被后面的医院了解并且有针对性的作假。取得全部资料之后，朱瑾先进行分析测试，以便确定实质性审计方向，在抽样的时候尽量采用更多的抽样方法，样本量也根据分析结果确定是否要有足够的扩大。记住，专项审计和我们以往所做的审计有很多不同之处，我们需要保证的，就是公正，独立，以及足够的专业。”肖闲逸说完站起身来：“没有问题的话，散会吧。”

　　肖闲逸率先走出会议室，朱瑾跟在身后：“肖老师，我妈说，想请你吃饭，不知道有没有空。”虽然在大伙儿面前朱瑾在万保的时候一般都叫肖闲逸经理，在恒成则称呼为肖总，但私下里，她还是喜欢叫肖闲逸老师。

　　肖闲逸停脚，侧头看向朱瑾：“你妈妈？”

　　“对啊，知道我毕业这两年都是肖老师在带我，所以要表示一下感激之情啊。我妈妈做菜很好吃的，肖老师有空的话，今晚就去我家吧。要不然等到项目正式开始恐怕又要忙好久了。”朱瑾满脸期盼。

　　“你是本地人？”肖闲逸到时有些意外，不过这也勉强解释了朱瑾为什么会来恒成。

　　朱瑾点点头：“对啊，我老家呢，大学在C市读的，毕业之后就去了万保一直跟着你，如果你还在万保的话，我可能会一直待在万保，但得知你来了A市，你都不知道我多开心，立马就辞职跑路了。”

　　“那他两呢？”肖闲逸指的是吴宇和陈瑞。

　　朱瑾撇撇嘴：“谁知道那两傻货是哪根筋不对，程瑞说我两都走了，他待着没意思，要跟别人重新组队不习惯，至于吴宇，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不过肖老师不在，他两在万保就是没娘的孩子，估计是因为这个吧。”

　　朱瑾的话让肖闲逸不由得笑了起来：“说得我好像是你们的娘一样，都跟着我混了这么久了，能力也都还行，该干嘛干嘛去啊，可别胡乱决定耽误前程，不过，我觉得他两就是冲着你来的。”

　　“我？”朱瑾脸一红：“怎么会，他两天天被我欺负，恨不得我吃方便面没调料包的。”

　　肖闲逸笑了笑，不再说话。

　　朱瑾盯着肖闲逸看：“肖老师笑起来可真漂亮，那晚上去我家吗？”

　　肖闲逸迟疑了片刻点点头：“去吧。”

　　朱瑾举起双手开心的笑：“好耶！”

　　吴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旁边：“在高兴什么呢？”

　　朱瑾一脸的笑马上收了回来，瞥了一眼吴宇：“要你管！”

　　“哟，小姑奶奶又抽哪门子的风，有开心事要跟哥哥们分享啊。”吴宇笑得很开心，以前在万保的时候虽然跟朱瑾一个项目部，但两人就是没什么交流，小妮子似乎总跟没看见他似得，这回跟着她跑到A市，两人的感情倒是近了不少，最少能时不时的开个玩笑了，这一趟来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