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的妖》廿色

21、 洞中妖兽

　　白简挠挠头，看着他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表情。商之末更不耐烦，眉头一皱，说道：“要走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说罢便想不理白简，继续往前走。
　　白简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可是师兄，这个地方我们刚刚已经走过两次了。”商之末跨出的一只脚便僵在了那里，脸上的表情瞬间也变得有些僵硬，白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全说了出来，“一个时辰前我们第一次从这里走过，二十分钟前我们再次经过这里，第二次时我摘了一株草放在某块石头上做标志，看，就是这块石头。”白简“蹬蹬蹬”跑开两步，指着一块普通石头上一株明显摘下不久的草说道。这种沿途作标志的事他还是跟屠离大师兄学的呢。
　　僵在那儿的少年久久没有回头，从白简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的两只耳朵，此时红得有如滴血。白简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师兄是路痴啊。明明不认得路，却一直走得那样理所当然，害他以为对方是跟大师兄一样的人，虽然话少了点，却是那种无论什么情况都能掌控在手中的人。像迷路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嘛。
　　可是他忘了，商之末毕竟不是大师兄，也不会是大师兄。
　　于是接下来的行程便换成了这样一副场景：个子稍矮的少年走在前面，一路上东张西望，脸上充满好奇，走在后面的高瘦少年背着一柄剑，冷漠的脸上满是不耐烦，偶尔会极不耐烦地冲前方的少年喊一句什么，矮个少年答应一声走得快了些，然而不过一会儿，又故态复萌。
　　就在白简把试炼当郊游，玩得不亦乐呼时，商之末忽然停了下来，脸上出现凝重表情。什么也没发现的白简跟着停下，奇怪地望着他，问道：“师兄，怎么了？”
　　“血腥味。”商之末回答，然后又加了两个字，“很重。”
　　他慢慢将剑取下握在手里，调动所有的神经警惕着。白简闻言吸了吸鼻子，好像什么味道都没闻到啊，商师兄的鼻子是属狗的吧。此时商之末已经确定了一个方向，提着剑一步一步向前靠近。
　　白简虽然还没闻到什么血腥味，但为商之末的神情所感染，也紧张起来。跟在商之末身后，一步步向前走，压低了嗓音问：“师兄，会是妖兽吗？”
　　“不知道。”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商之末，也忘了表示对白简的厌恶了，甚至白简靠得这么近也没察觉。
　　当两人走到一个山洞前时，白简也能闻到从里面散发出来的浓重血腥气，不仅是血腥的味道，还混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黑乎乎的洞口，本身就像妖怪张开等待猎物自动送上门来的嘴巴，再闻着那股气味，白简直觉一股凉意窜上脊背，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脸色发白。商之末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然而他并未停下脚步，依旧慢慢地一点一点向那个洞口靠近。
　　“师、师兄，我、我们要进、进去吗？”快抵达洞口时，白简控制不住牙齿开始打颤，而那种气味简直能薰得人恨不得立马停止呼吸。
　　商之末紧了紧手中的剑，牙关紧咬，发际已经汗湿，一滴冷汗沿着发际滑落，然而他只是重重地一点头，说了句：“当然。”
　　看到这么坚定的师兄，白简突然觉得很愧疚。他们这次来是参加试炼的，现在就有一个试炼的目标在里面，他却因为害怕而不敢进去，这样的自己怎么对得起大师兄和二师兄一直以来的关照，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师尊呢？何况，还有一个人，如果自己表现得这么没用，她一定是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吧？
　　想到这里的白简握起拳头，给自己做了个加油的姿势，然后对着旁边的商之末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嗯，师兄，我们进去吧。”
　　商之末呆了呆，不明白怎么一会儿功夫身边的白简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然而白简脸上的笑容却让他也莫名镇定了许多，没先前那么紧张了。他对白简点了点头，横剑在前，当先走了进去。
　　进洞之后那种气味更浓厚了，极像是某种东西发烂腐臭的味道。洞口很大，有三米多宽，洞里面似乎很深，因为刚进洞的缘故一时还看不清最里面的情形，只觉大得有点不可思议。适应了洞里的光线后，白简开始四下打量，只看了一眼便瞪大眼睛差点惊呼出声。
　　他扯住商之末的衣袖，指着地上结巴道：“师、师兄，你看——”
　　相比起他来，商之末显得镇定许多，虽然此时他也是一张脸白得没几分血色，顺着白简所指望去，脸色更白了几分，却力持镇定地说道：“这有什么奇怪，妖怪吃人，巢穴里自然有——”说到这里不自觉吞了口口水，“人的尸体。”
　　只见洞穴之中，四处散落着许多骸骨，残破的尸体，断落的四肢，到处都是。大部分是是人类的，有些已经变成白骨，有些却还附着血肉，甚至上面的血看上去还很新鲜，像是刚刚咬死的一样。
　　怪不得在洞外能闻到那样难闻的气味，里面堆了这么多尸体，不臭才怪。
　　忽然从洞穴深处响起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是野兽的喘息。两人立马摆出如临大敌的架势，差点忘了他们进来的目的，如果不小心的话，马上他们会变得和地上那些东西的一样。
　　“发现不对劲马上跑，哪怕用了传送符失去资格。”商之末最后对白简交待道，他没想到会遇到会吃人的妖兽。会吃人的妖兽，一般都有着很强大的力量，因为它们不仅吃人，也会吃其他比自己弱小的妖兽。这种妖兽力量强大，性格暴戾，并且具有很强的攻击性，遇上这种妖兽的人，只有两种结果：一是杀了妖兽自己走掉，二是被妖兽杀死吃掉。
　　白简重重地一点头，没有说话。
　　慢慢往里走去，终于能看清最里面的情形，那里比起洞口处要干净许多，至少没有那么多残骸白骨，而在最里面的一块大石上，像狼一样却有两头狼那么大的生物趴在上面，浑身赤红颜色的皮毛，像是拿血浸染过的一般，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眼睛正盯着两个外来闯入者。
　　“是猲狚。”商之末声音低沉地说道。
　　白简机械般地点点头，他根本不知道猲狚是个什么东西。猲狚是属于公布的妖兽，随便买一本旷芜森林的书籍都会有介绍。只是白简那两天被营地里的商人吓到了，之后愣是绕道走也不靠近那些商人，更别说去买他们手上的东西了。
　　所以本该是常识性的知识，到了白简这里却成了听天书。
　　商之末没有注意白简的异样，他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妖兽身上。一直盯着妖兽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脸上慢慢露出一丝稍微放松的笑容。如果说之前还是猜测的话，那么在他与白简两人站在猲狚眼前这么长时间里，它却没有发动攻击，这就证实了他先前的猜想。
　　——这只妖兽，受了重伤，很重的伤，以至于它不能起身将两个闯入自己居所的人类修者赶走。
　　感受到身边商之末情绪的变化，白简微微靠过身，压低声音问：“师兄，怎么了？”
　　“这只猲狚受了重伤。师弟，一会你去引开它的注意力，我从侧面攻击，我们合力将这只妖兽杀死。”商之末的语气很平淡，却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
　　白简瞪大眼睛看着他，让他去引开妖兽，这位师兄不会是想公报私仇直接在这里了结了自己吧。
　　然而商之末只接受他所准许答案的老毛病又犯了，根本不管白简怎么瞪他，提着剑慢慢退到一边去，做好准备后，看到白简还没动静，眼神凌厉地向他瞪来。
　　二人眼神交锋，白简立马败下阵，灰溜溜走到另一边，也就是猲狚的正面，做引开妖兽注意力的事情。可是要怎么引开它的注意力呢？白简瞪着那头身躯庞大的妖兽，虽然一直懒洋洋地趴在那儿，可是那双闪着幽光的眼睛却不曾闭上过。
　　一直趴着，是因为师兄说它受了重伤的缘故吗？如果是之前就受了很重的伤，现在又要被他和商师兄杀死，会不会有些可怜啊。正这样想着的白简，忽然觉得有两道冰刀般的目光飞来，师兄要生气了，他不敢再胡思乱想耽搁下去。
　　引开注意力，引开注意力，可到底要怎样引开它的注意力啊？白简忍不住在心里大喊，忽然灵机一动，在怀里掏啊掏啊，摸出一些奇怪的东西，然后他举起一个类似符咒的东西，对着那只猲狚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拜托拜托，这次一定要灵验——”念完咒语后往猲狚的方向用力一扔，只见那道符咒飘啊飘啊的，落在了猲狚眼皮底下，妖兽抬了抬眼皮，然后很轻蔑地将目光挪开。
　　等在另一边的商之末忍不住以手加额，额头上青筋隐跳，他现在一点都不怀疑白简的废材之名了，甚至怀疑那天躲过自己一剑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猲狚：葛旦音。状如狼，赤首鼠目，音如豚，是食人。——《山海经.东山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