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有核儿

16、青春之罪（十六）

　　万庆小区总共就一座楼，又叫公交宿舍楼。是80年代的海港市公交公司建来给员工当福利的宿舍楼，典型的老式筒子楼。

　　长长的走廊贯穿到底，光是一层就有八户之多。楼梯就设在每一层的中间，在楼梯的转角平台处，每户的电表统一钉在墙上的大电表箱内。因为是老建筑，网络信号箱是最近两年才统一装上的，跟大电表箱一样，八户人家网络接口统一在一个大箱子内，装在平台的另一边，跟电表箱相对。

　　在那个时代有个说法，一楼脏二楼乱，三楼四楼住高干。现在这座楼早已没了什么高干，原来的居民基本都搬走了，大部分房子都被用来出租，因为租金相对便宜，租期也相对灵活，很多外地初来海港打工的人，都会暂时选择租住这里。

　　而倪雪就租住在这里的三楼。巫梦祎等人，跟着倪雪下到楼梯平台，技术人员打开了大的网络信号箱

　　“哪个是你房间的？”技术人员看着并排着的八个网络接口，都分别用二十厘米见方的不透明塑胶盒子罩着，上面落满了灰尘，八个盒子都没有标相对的户号，盒子上原本用黑色记号笔写的阿拉伯数字也早就磨损的看不出来了。

　　倪雪指了指从左边数第五个，相对干净的塑胶盒子，“我住在305，应该是这个，它表面落得灰相对薄一些，估计是上次修网的时候擦过。”

　　“可这个锁着啊。”技术人员看看挂在塑胶盒子外的小铜锁，摆弄了一下，跟巫梦祎请示道，“老大，要撬开不？”

　　巫梦祎转首问倪雪，“你锁的？有钥匙吗？”

　　倪雪摇了摇头，“不是我，应该是房东。”说着她看向塑胶盒子上的出线口。这个盒子的上的出线口明显要比其他的口径大。别盒子上的出线口只有一条网线从接口处伸出，可倪雪家的这个出线口里伸出的网线却套了白色PVC管。

　　杨凤敏伸手晃了晃，疑惑道，“为什么要给网线套个管子？又不是luo露的电线。”

　　倪雪的视线随着pvc管走，pvc管从塑胶盒出来后便向上延伸，顺着楼梯上方的墙壁延伸至三层。她扭头看了一眼巫梦祎，巫梦祎会意，“走，上去看看。”

　　几个人从平台上了三层，眼睛却都盯着pvc管的走线，杨凤敏突然道，“队长！队长！”兴奋的像个孩子。“pvc管在这里断开了，竟然有三根网线从里面出来！”

　　其他人顺着杨凤敏手所指的方向望去，就在楼梯与楼层转角的地方，各种电线，电话线网线乱糟糟的盘在上方的角落里，黑乎乎一片，网线外的那层pvc管也是在这里没有了，露出了里面的网线。
　　“不亏是搞痕迹检验的，眼神不错。”倪雪飞了一个赞赏的眼光过去，杨凤敏得意的一耸肩。

　　网线和pvc管明显是故意藏在这一团乱线中，若不是杨凤敏眼尖，有些痕检经验，他们几个要在这一团乱麻中理出哪一根才是从pvc管里伸出来的都有些费劲，更不用说，一眼就看出来PVC管中竟然有三根网线伸出。

　　“看来得找你的房东聊一聊了。”巫梦祎眉头舒展，“这趟总算没白跑。凤敏，你继续看看这三根网线分别延伸道哪几户。”

　　“好嘞队长！”杨凤敏一扬下巴，打着包票，“分分钟搞定！”

　　巫梦祎给警局的同事打了电话，让他们按程序传唤房东，并直接把人带到这里来。挂了电话，她心中松了口气，“还有一件事，需要你配合调查。”
　　巫梦祎指着门口，对倪雪道，“进屋谈吧。”

　　“你能把这两次收到的快递拿给我看看吗？”进了屋，巫梦祎从资料夹中，拿出了那两张收件人为倪雪的快递单底联，“这是我们从第三位受害者高鑫所在的快递公司找到的。”

　　倪雪看着摆在桌上的两张快递单，又看看快递上的时间，摇了摇头，“这两个时间我没有收到过快递。准确的说，前段时间我并没有收到任何快递。”

　　“没有？”巫梦祎皱眉思索这是怎么回事，倪雪却又突然道，“对了，今天早上我收到一条快递短信。”

　　说着倪雪把手机递给了巫梦祎，巫梦祎接手机的时候，不小心碰了对方的手，凉如寒冰，“你很冷？”

　　倪雪收回手，揶揄道，“心冷，你可以帮我暖吗。”

　　巫梦祎有些尴尬，转念一想，倪雪不过是调皮的小姑娘，还是不要和她计较。巫梦祎坦然了，面无表情道，“冷，就多穿件衣服，喝点热水。”

　　巫梦祎接过手机，看了看倪雪说的那条短信，果然是XX快递公司：倪女士你好。您有一件XX快递在此xx快递点，请您于下午17点前来取件。快递电话……

　　“之前的快递也都是让你自己去取吗。这条短信先别删，我跟你一起去取。”

　　巫梦祎亲自开车陪着倪雪去取了快递。原来，这个快递本应该是29号前就送的，因为负责那片区的快递员出了事，快递就被耽误了下来。那个出事的快递员正是高鑫。

　　快递单上的发件时间是12月28日，高鑫受害的前一天。

　　倪雪看着三张快递单，若有所思，“三张快递单之间隔了五天，且都是案发前一天寄出。这是凶手寄给我的？”

　　倪雪年轻俊俏的脸上难得闪过疑惑，巫梦祎应道，“发件人栏，姓名、地址、联系方式全部都是空的。我们也怀疑是凶手寄出的。还是看看寄得什么吧。”

　　倪雪应声，跟快递公司的人借了把快递刀，打开快递盒子，从一堆减震的泡沫盒子里掏出一个比篮球略大的圆形雕塑。

　　“这是浮雕吧，上面的画是什么意思？”巫梦祎拿过球形浮雕，认真的看了一圈。球形表面上刻了一圈浮雕画，一个头戴皇冠的卷发外国老头，应该是个国王，正在伸手摸一块石头，他的身后是一堆堆的雕刻上光芒的金子。而老国王摸过的石头，有一半也已经成了闪闪发光的金子。

　　倪雪的手在浮雕上摸过，眼睛下垂，似是在思索，然后抬头道，“这个国王应该希腊神话中的弥达斯王。”

　　“弥达斯王，哦，是那个可以点石成金的国王！”巫梦祎也想了起来，她小时候可没少听过点石成金的故事，那时候还天真的以为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逆天的点金术。“为什么要给你寄这个？”

　　“弥达斯王在神话中还是贪婪的代表。”倪雪把雕塑放回盒中，有些疑惑道，“这个雕塑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重。”

　　“先不说这些了，我们要找到其他两个快递。”巫梦祎麻利的把整个快递包裹起来，并套上大号的证物袋。

　　刚才两人已经跟快递公司核对过了，之前那两个快递，快递公司的系统显示都已签收。可倪雪并不知道有这么两个快递。

　　倪雪和巫梦祎对视一眼，同时确定了一个人，倪雪先开口，“高鑫。”

　　巫梦祎点点头，“之前调查的时候，高鑫曾自己交代过，喜欢顺手牵羊，偷走客户的快件。看来需要去找一下他的住处。”

　　“他被害都好几天了，你们还没搜过他的住处？”倪雪无语。

　　“不是不想搜，是一时没找到他住哪里。”巫梦祎也不隐瞒，“高鑫之前一直住在公司的集体宿舍，出事前几天才搬出去，同事都不清楚他的住址。只知道他在外面租了个房子。”

　　倪雪冷哼了一声，表示不以为然，这时候杨凤敏的电话打了过来，巫梦祎接听后，挂了电话，对着倪雪一笑，“巧了，找到高鑫的住处了，一起去吧，顺路。”

　　杨凤敏挂了电话，旁边的技术人员不解道，“巫队怎么那么相信倪雪？她说没收到快递，巫队就信了。万一她收了然后藏起来了呢。”
　　杨凤敏煞有介事的摆摆手，“NO！一看你啊就是个技术宅。这个道理都不懂。打个比方，你奶奶偷偷给了你一块糖吃，但是没有给你姐姐，奶奶跟你说，偷偷吃了糖果千万不要告诉姐姐，不然下次就没了，你为了下次还能吃到糖，肯定会保密对不对。”

　　技术人员想了想勉为其难的点点头，继续道，“那跟相信倪雪有啥关系？”
　　杨凤敏瞥了他一眼，道，“你是个独生子吧，也对，这个例子是抽象了些。如果倪雪藏了前两个快递，那么她为了不暴露必然还会藏第三个。可是她没有，还主动交代了第三个快递。巫队相信的不是人，而是事实。”

　　两人正说着，旁边被两个民警看着的房东坐不住了，一下一下看向杨凤敏。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杨凤敏看她那坐立难安的样子，忙问了一句。房东那张绘满市侩的脸上，挤出一丝笑，“你们领导什么时候到啊？”

　　“快了，你急什么。”杨凤敏示意让她坐下，“你的事还没交代清楚呢，急什么。”

　　巫梦祎载着倪雪一路把车开回了万庆小区。她们都没想到高鑫的出租屋就在公交宿舍楼上，三层303户，跟倪雪一个楼层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