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杀死中原中也》彼岸有马

3、仇敌

　　天亮了。

　　总算熬过了又一个不眠之夜，神木梓不免有些庆幸。

　　到底是自何时起，自己不得不被动地沉浸在无眠的苦水中难以自拔呢？她也记不得了。似乎从很早以前，她就开始备受失眠的折磨了。

　　厚重的窗帘挡去大半日光，室内昏昏沉沉的。神木梓不乐意拉开窗帘，只是点亮了床头的台灯。她确实偏好昏暗的环境，但没有灯光总还是有些麻烦的。

　　她抓起随意丢在床边沙发上的披肩裹住身子，走到厨房炖起中药。

　　“每天都要喝药，我会监督你的！”

　　临去往迦勒底前，妹妹神木晓如是叮嘱。这话说得好像她是个多么厌恶苦涩中药以至于都不愿治好自己的病的调皮孩子一般。

　　明明是妹妹，在监督吃药这方面却表现得像是做姐姐的那个人，神木梓也不免有些无奈。

　　她知道的，就算是把堆在柜子的同小山一般高的中药全都喝完，肺部的陈年旧疾也不会有什么改善。若非是为了让妹妹心安，她甚至都打算不再同这具病体挣扎，随天意自生自灭了。

　　“但不行啊……不能这样死去……”她喃喃道，“在亲眼见证中原中也的死亡之前，我不能就这么死去……”

　　她的生命，几乎已经同中原中也彻底连接起来了。神木梓很清楚，对于中原中也的恨意，在一方死亡之前，绝无可能消失。

　　她赤足走到客厅，在耶稣像旁跪下。她解下挂在脖上的银色十字架吊坠，捏在手心。

　　作为一个再虔诚不过的基督教徒，每日清晨的祈祷是神木梓的必做功课。

　　十字架上残余的体温传到冰凉的指尖上，神木梓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声开始祈祷。

　　“亲爱的主耶稣。

　　“我深知自己是个罪人，我不奢求得到你的救赎。你不必为我去死，我将自愿承受我犯下的罪过。

　　“我即将罪恶伴身。勿须宽恕，勿须安慰。但求你能赐予我勇气，让我得以审判那人；但求你能赋予我智慧，让我得以看透一切真相。

　　“奉主耶稣基督的名祷告。阿们。”

　　言毕，她亲吻着十字架，行了一个跪拜礼。

　　忽得，胸腔传来一阵刺痛，喉头泛起一阵腥甜，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微有些血沫随着咳嗽从她的嘴中喷出，溅到了十字架上。神木梓似乎已习以为常了，她用手背很随意地擦去唇上的血液，顺手将十字架也抹干净了。

　　只要使用异能，身体状况就会瞬间变得糟糕，这是神木梓的异能带来的负面效果。

　　就像是电影中的CG特效，想要做出越逼真的特效，就必须砸入足够多的金钱和精力。之于神木梓来说，亦是同理。想要构建出大面积的仿真幻境，所需要消耗的，是她的健康。

　　每每动用一次异能，就是对她身体状况的巨大打击。若非到了不用不可的境地，她一般是不会将自己的异能展现出来的。

　　昨日在太宰治面前创建幻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做法。

　　一想到自己耗尽心力构建出的幻境，不仅被他一眼看破，还瞬间瓦解，神木梓的心情不免有些糟糕。

　　同中原中也接触过的人，果然都不是什么讨喜的家伙。像是加入黑手党这种古怪到了极点的想法，估摸着也就只有太宰治这人能够想出来了。

　　她已经知道了事实——中原中也杀死了她的父亲。这是她由耗费了数年，甚至动用了父亲的遗产，奔走各处探听来的情报拼接而成的事实。她不觉得还会出现什么惊天逆转，但太宰治信誓旦旦的模样总叫她有些动摇。

　　太宰一定知道父亲死亡的真相，再不济也肯定知晓些许她无法探听到的内部机密，这一点毋庸置疑。

　　神木梓起初是不愿意轻信太宰的鬼话的，可他故作神秘的样子却让她产生了一种加入黑手党确实能够获得些什么的感觉。

　　想着自己也就一条残命，死了也不算可惜，加入黑手党还能离中原中也近一些，说不定还能逮到机会将其刺杀，神木梓姑且同意了太宰的建议。

　　要不了多久，她就要去黑手党面试了。

　　说起来也可笑，人生中的第一次面试，对象居然是黑手党。

　　“我会处理好关于你身份的一切事宜，你不必刻意去遮掩。另外，不必另寻假名，用自己原本的名字就好了。”太宰如此吩咐过。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反问道。

　　太宰思索了一会儿，坏笑道：“只要能让中也不舒服，我就很开心！”

　　什么理由啊……

　　太宰绝非善类，神木梓告诫自己不能完全相信这个人。

　　忽觉一阵寒意，神木梓裹紧了毯子，决定不再懒惰，回房换了一身衣服。收拾完东西，灶上的药也已煮好了。

　　神木梓将药倒入碗里，药渣则是被丢到了庭院的树下。她面无表情地一口气将整碗药喝下，但泛上喉咙的苦涩后劲还是难受地让她吐了吐舌。

　　“真希望不要再喝药了……嘛，这怎么可能呢。”她耸了耸肩，半是认真地打趣起了自己。

　　她背上包，走出屋子。

　　从她所住的地方到太宰所告诉的黑手党据地，开车大约要花上二十分钟，是段不远的距离，神木梓却放弃了所有的交通工具，选择徒步前去。

　　她需要给自己足够的准备时间。

　　或许是因为内心下意识地对黑手党总部这个地方有些抵触，也有可能是因为昨日动用异能消耗了她太多精力，她走得很慢。但尽管如此，她赶在日头渐高前来到了黑手党大楼下。

　　神木梓放慢了脚步，抬头细细打量起整栋大楼。

　　在她的固有思维中，黑手党这种游走在暗处的组织，大抵也会选择同样阴暗的角落作为自己的据地。没想到黑手党的据点居然就设在了闹市区附近，一副坦荡荡正大光明的模样，估计少有人会猜出这里藏身着横滨军警企图抓获的黑手党干部。

　　大楼正门处，有几个身着黑衣的人轮流巡视。茶色的玻璃遮住了大楼内部，神木梓没法看清里头是副什么光景，但单看外围的防卫，大约也能猜想出内部的防卫会有多么可怕。

　　神木梓略有犹豫，但脚步却并未有任何停顿。

　　承担外围防守工作的那些人，大约早前就已被告知会有外人前来，检查了神木梓的证件，确保是本人后，就让她进去了。进门后，一个戴墨镜女人引着她来到了首领森鸥外所在之处。

　　森鸥外的办公室，朝南的整一面墙都被装上了落地的玻璃窗，不必额外开灯，室内就有足够的光线。森鸥外倚靠着椅背，饶有兴致地看着穿着红色洋裙的女孩用蜡笔在地板上胡乱涂画，一副悠闲模样。

　　听到有人进来，他坐直了身子。

　　“神木梓？”

　　他抽出压在一沓文件下的简历表——太宰治特制伪造版，翻看了起来。期间，他抬眼飞速瞟了一下她的脸后，又将视线放回到了简历上。

　　神木梓不知道太宰到底如何处理自己的身份，不免有些紧张，生怕森鸥外问出些角度刁钻的问题。

　　森鸥外并未同她想的那样仔细查看了她的简历，仅仅只是扫了几眼。

　　“横滨国立大学……这可是个名校。但在三个月前，你却选择了休学？”森鸥外轻挑右眉。

　　实际上，神木梓去年夏天就自己申请了休学，这同简历上的三个月还是有着不小的出入，想来是太宰动的手脚。考虑到这一层，她想也不想地立刻点头。

　　森鸥外将简历放回到桌上：“能告诉我原因吗？”

　　“因为我对学习产生了厌倦。”神木梓停顿了一秒，将心中的说辞整理了一番后，她继续道，“在下不才，唯有学习是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但实质上我厌恶学习到了极点。顺从师长的心意考入他们理想中我应该进入的大学后，这种厌恶感就更加厉害了，因此我决定退学。”

　　其实是因为她需要足够多的时间去游走各处，收集关于父亲死亡真相的情报，才选择了休学。

　　森鸥外瘪了瘪嘴，靠回到椅背上，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

　　“为什么想要加入黑手党？”

　　这问题是森鸥外每次都必问的，神木梓对此早有准备。

　　她清了清嗓子：“虽然一直以来我都像个乖孩子一样，沿着师长为我指定好的道路向前走，依照他们的期望成为一个出色的人。但我是个怎样的人，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我喜欢黑暗，在暗处进行的一切都让我倍感兴趣。想要满足在内心不断叫嚣着的诉求，加入港口黑手党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哦——”森鸥外拖长了声，望着她的双眸似笑非笑，神木梓一下子也摸不清她心中所想。

　　“那么，展示一下你的能力吧。”他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与其说森鸥外是想要考察异能的泛用性，倒不如说更倾向于判定神木梓是否能够熟练应用自己的异能。

　　神木梓微颔了颔首，后退了几步。她低垂着头，右手轻按住微微发痛的胸口，吐出一口浊气。再度抬眼时，她的表情变得冷酷而僵硬，像是个熟练的杀手。

　　她猛地抬起手，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玄黑色的手/枪。打开保险，上膛，扣动扳机，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站在房间角落里保护森鸥外安全的安保人员还未反应过来，子弹已然出膛，直直向森鸥外袭去。他们一惊，将手里拿着的机/枪枪口对准神木梓的太阳穴，准备将她射杀，但森鸥外却抬起了手，阻止了他们的动作。

　　森鸥外嘴角噙着一丝近乎难以察觉到了笑意。他没有变换坐姿，就这么坐着，视线紧盯着章子怡手中微冒出白眼的枪口。

　　高速飞行的子弹，还未来得及穿透他的表皮层，速度就已经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他的眉心前。

　　神木梓放下举起的右手，手/枪和子弹一道失去了踪影，不知道消失到了何处。

　　“您居然没有躲开吗？这一点我可真没想到。一般来说，就算某人是知道朝他飞来的某个东西并不会击中他，他也会下意识地侧身逃避。面对突袭依旧能够保持沉着且冷静，您是个了不起的人。”

　　这话并非是神木梓违心的恭维之词。从某种角度来说，她确实钦佩森鸥外的处变不惊。大约也是因为这个，他才能坐上黑手党首领的宝座吧，神木梓想。

　　“过奖了。”森鸥外笑道，“最后一个问题。你考虑过未来吗？”

　　“未……来？”她小声地将这词反复念了几遍，“抱歉，我尚未考虑过。”

　　她所考虑过的，仅仅只是如何寻到中原中也，并且杀死他罢了。对于森鸥外的问题，她不知该编织出怎样的谎言来搪塞他，索性选择说出实话。

　　森鸥外听着她的回答，若有所思般地微颔了颔首。他仍是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单看他脸上的表情没法直接判断出他对神木梓是何印象。至于是否得到他的青眼，一时间也难以知晓。

　　做出决定并非是一瞬之间的事。神木梓微微躬身，向森鸥外告辞，准备离开。来时的路她尚且还有些印象，于是便拒绝了由先前引着她来这儿的戴墨镜的女人，选择独自离开。

　　刚走了几步，她就有些后悔了。在森鸥外面前展现的异能构建得过于精致，她现在浑身乏力，双腿几乎都无法迈开了。她整个胸腔都刺痛得厉害，她轻按住胸口，试图减弱痛楚，但这样的处理方式没有丝毫作用。

　　虽然再怎么虚弱她也不会开口寻求帮助，但这种时候要是有人和她走在一起，她多少会觉得好一些。

　　走得有些累了，神木晓在走廊旁的落地窗驻足停留了一会儿。她站着的位置刚好能够将横滨最美的一角全收入眼底，繁闹的城中之景似乎让她的疼痛都减弱了一点。

　　神木梓觉得这里大约是观察横滨的最棒视角了，或许选定这栋大楼的人也同她一样热爱这座城市。

　　并没有逗留太久，她就继续走向电梯了，但视线却依旧胶着在窗外，待到身体已经行了好一段距离，才重新收了回来。

　　余光掠过一张熟悉的侧颜，男人从她身边走过。

　　多年以前的某个下雪天，他也是同今日这般，与她擦肩而过。

　　神木梓此刻只想低下头赶紧离开，最好不要被他发现自己的存在，但目光却顺势飘到了他的脸上。

　　哈，果然是中原中也没错。

　　想要杀死他，但绝不能在这里动手。

　　感受到来自斜后方的目光，中原中也偏过头，想要知道这道扰人目光的主人是何许人也。来不及收回视线的神木梓，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新人？”中也挑眉，吐出了这么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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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更新，夸我！
女主她妹神木晓的bg《迦勒底成长日记》是我最近主要更新的文，感兴趣的老爷可以戳进去看一看~
码完迦勒底就会把重心放在这篇文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