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杀死中原中也》彼岸有马

2、幻境

　　猝不及防的，天气忽然转凉了。被冷空气席卷的横滨，今日显得尤其萧瑟。

　　太宰治一手托着脑袋，大半个身子瘫在书桌上，双眼空洞地望着窗外一夜枯黄的梧桐树，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摩挲着书页。

　　这种百无聊赖的周一对他而言简直就是灾难。

　　他长叹了一口气，高声控诉道：“国木田君，最近怎么都接不到委托？你居然还强制我留在侦探社内不让我出去，这样下去，日子也太无聊了罢！”

　　国木田不说话，依旧专注于处理他的公务。

　　太宰治瘪嘴，索性直接趴在了桌上，自言自语道：“听说八公河的河道清理工程今天终于完工了，真想去看看。那儿的水质大概一定改善了很多，应该适合让我进行‘入水’实验了吧……”

　　国木田独步正写着字的右手一顿，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心头的怒火似乎没办法就此熄灭，这么一想心情就不由得更糟糕了。

　　“太宰！”他厉声打断了太宰的喃喃自语。

　　太宰好像对他情绪上的变化没有丝毫察觉，仍是自顾自说着。眼见着国木田将要发火，他忽得一转话锋：“国木田君，你知道吗，将心中所想的事情转换成言语，在他人面前说出来，有助于排解内心的负面情绪。”

　　国木田打量着太宰的表情，并未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任何端倪，反倒是看到了……真诚？！

　　被太宰的鬼话欺骗了不下十次的国木田这次也依然持着怀疑的态度，将信将疑地问出了一句最没有任何力度的话——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啦——”

　　说这话时，太宰刻意拖长了声，满眼诚挚地直直望着他的双眼。

　　国木田觉得，太宰大概没有骗他。

　　于是，这一次国木田先生也上当了。

　　所以，这一次太宰先生又被国木田先生追着打了。

　　就在两人扭打得难舍难分之时，侦探社的大门忽得被叩响了。

　　有客人上门了。

　　两人立刻停下了动作，重新站定。国木田将衣服整了整，又抚平了衬衫领口的褶皱，对着门外说了句“请稍等”后，先是狠狠地瞪了太宰一眼，这才朝门口走去。

　　对于他的眼神威胁，太宰素来是不怕的。他在国木田身后飞快地吐了吐舌，重新坐回到书桌旁。

　　透过门上磨砂玻璃透出的影子，太宰猜测外头站着的是个女人。国木田引着门外的客人进来，太宰这才看清了来着的长相。

　　来者是个年轻的女人，看上去至多二十多岁。她裹着一条厚重的羊绒披肩，虽然今日确实降温了，但也不至于冷得换上这等厚度的衣物。浅棕色的长发略有些干枯，很凌乱地披在肩头，看来它的主人并不怎么关心。她的肤色透着病态的惨白，双颊也略微凹陷，整个人清瘦得很。

　　她有些警惕地扫了周围一眼，有那么一瞬，她的视线与太宰对上了，但她很快就别开了眼。

　　她在沙发上坐下。

　　太宰不打算凑这个热闹，他依旧瘫在书桌上，双眼半眯着。

　　国木田坐在她的对面。他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也不说什么客套话，直截了当地问道：“这位小姐，请问您拜访武装侦探社是想交予我们什么怎样的委托？”

　　“我叫神木梓。”她说道，“我想要你们帮我杀死一个人。”

　　她掏出一张相片，放在茶几上。

　　国木田一惊，并非单纯是因为这个委托的内容，更是因为委托内容针对的对象。

　　“神木小姐，关于这个委托……”

　　“叫我神木就好。”她打断了国木田的话。

　　“好的。”国木田很快就改了口，“神木，恕我直言，你的委托武装侦探社不能接受。”

　　神木梓紧咬下唇，眼里生起一层薄薄的氲气。国木田一怔，这可不是他臆想之中会出现的反应。

　　“为……为什么？”她小声反问道。

　　“首先，暗杀是武装侦探社绝对不会涉及的方面。其次……”他顿了顿，苦笑道，“您指定的这位，杀起来有些困难。”

　　神木梓愣愣地听他说完，一时间没能消化他话中的信息。沉默了好久，她才颇有些艰难地说道：“什么叫做有困难？聚集了众多异能者的武装侦探社，居然连‘同类’都无法杀死吗？他也如此而已啊……他中原中也，同你们一样，也不过是个异能者啊，为什么你说有困难？！”

　　太宰闭上了眼，似乎彻底沉入了梦乡。

　　国木田觉得神木梓有些不对劲。他正准备说些什么分散她的注意力，却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我已经没有办法了……除了拜托武装侦探社以外，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结束中原中也的生命……我真的……真的……”

　　她一下子哽咽住了，没法再继续说下去，只能用手盖着脸，小声抽泣。

　　面对这样的情况时，国木田总是会变得束手无措。他慌忙抓起桌上的纸巾盒，一连抽出了好几张，递给神木梓，但她却没有接过。

　　太宰已经睡着了，四下只听得到她轻微的抽噎声。为了打破尴尬，国木田想问些有关中原中也的事，但他刚一开口，就被神木梓打断了。

　　“所以你们没有办法接受我的委托——杀死中原中也的委托，对吗？”

　　她的声音不知怎的，听上去清冷地有些凄然。

　　国木田长叹了一口气，很无奈地点了点头。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她扯了扯嘴角，眼泪涌了出来。她胡乱的擦去泪水，紧紧地攥着披肩的一角，倏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

　　“啊！照片！”

　　国木田抓起照片，小跑着来到楼梯口，却已见不到她的身影了，他只能悻悻地回到屋里。想到她先前的言语和行为，国木田总放心不下。不知怎么的，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或许也是因为这件事的缘故，他处理公务时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

　　太宰已经醒了。他换了个姿势，不再趴在桌上，而是换成了靠在椅背上，姿势悠闲惬意地直让人嫉妒。他把双肘靠在扶手上，哼着自编的小调，看着窗外，漫无目的地四处扫着，不让视线安分下来。

　　忽得，他的视线捕捉到了什么。小调声停了，他坐直了身子，把脸贴近玻璃，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

　　国木田余光瞟到太宰的异常动作，心下不免有些怀疑。

　　“哈！国木田君，你看，那是刚才来侦探社的姑娘吗？”

　　太宰治指着站在对面写字楼天台边缘的人。

　　国木田心一沉，他箭步冲到窗边，一把推开窗子，探身朝那个方向望去。虽然看不清天台上那人的脸，可她身上的驼色披肩同神木梓裹着的那条一模一样。

　　他回身走到桌旁，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准备出门，但太宰却叫住了他。

　　“国木田君，让我去吧。”

　　“啊？”

　　对于太宰，国木田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但既然是本人主动请缨的，而且太宰还不断地保证自己不会把事情弄糟，国木田犹豫了一下，决定让他去担起“劝服自杀女性走回正道”这个重任。

　　来到写字楼楼下，太宰被告知这里的电梯坏了，想要到顶楼只能走楼梯上去。他倒也不恼，吹着口哨，不紧不慢地沿着楼梯向上走。

　　保持着平缓的步调，纵然是一口气走到十二层，太宰依然脸不红气不喘，宛若在平地走了一段路般。

　　同样天台的大门未被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听到铁门开启的声音，神木梓一颤，朝边缘走近了一些。

　　“不要过来！”她尖叫道。

　　太宰没有说话，只是勾了勾嘴角，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神木梓慌了。

　　“我说了，别过来！再靠近一步我就跳下去！”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吼着。

　　太宰没有停下。

　　毫不犹豫地，神木梓纵身跃下。

　　“太宰！！！”

　　透过窗户观察着天台的国木田神经猛地收紧了。

　　太宰朝她快步冲去，但他的速度不够快，只堪堪擦到了她的指尖，却未能抓住她的手。

　　下落的少女于一瞬之间瓦解。

　　神木梓站在天台的边缘，安然无恙。

　　“你制造了很棒的幻象，神木小姐。”太宰拍手称赞道，“缩小了天台的长度，让人以为你就站在最危险的边缘，其实你正站在最安全的位置，同时还能创造出下落的自己。你是比我想象中更有天赋的异能者。”

　　“比起原港口黑手党干部的太宰治先生，我这些不过是小伎俩罢了。看，我制造出的幻境，你一瞬之间就能将其彻底瓦解。”神木梓不冷不热地说道，言语中颇有异能被消除的不快。

　　“哇哦，你了解的可真不少。”太宰治挑眉，似乎有些开心，“是调查中也君的时候知道的吗？”

　　神木梓没有回答。

　　“看来你和中也君之间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啊，你可以告诉我吗？”太宰追问道。

　　“他杀了我的父亲，我要让他付出代价。”神木梓并没有丝毫的遮掩，“我的目标一开始就是你，很庆幸你‘上钩’了。我知道你可以帮我找到中原中也。”

　　单单只是提及这个名字，她的心脏就不由得开始抽痛。她攥紧了手，企图用指甲扎入掌心的疼痛盖过这种抽痛。

　　太宰没有错过她的任何一个小动作。他摸着下巴，做出深思熟虑般的模样，又问道：“你为什么断定中也就是凶手呢？”

　　神木梓冷笑了一声，好像太宰问出了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

　　“我的父亲是警察，他一直在追捕中原中也。他身亡后，我做了一番调查，得出的结论是，父亲死亡前有个身材矮小的红发男人前来拜访过。试问，在黑手党中，拥有这等身高的男人，除了中原中也还有谁？”

　　太宰一愣，而后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好久才勉强止住笑意。

　　“那么，你为什么不亲自去到他身边看看呢？”

　　神木梓不懂他的意思。

　　“我是说，加入黑手党，你会得到你想到的一切——某人的死亡也好，事实的真相也罢，你都会知道。”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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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一时爽，存稿火葬场_(:3 」∠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