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颓五岳山河破落，傲金仙紫霄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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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今日已被接连而来的变故打击得不知东南西北了，众人听到西岳大帝亲口说出“五岳倾颓”的消息，还是一阵哗然。
五岳倾颓，这可不是倒了五座山那样的小事！
李靖惶惶出列，向玉皇大帝施礼：“陛下娘娘……”话音未落，却被王母娘娘出声打断：“无妨，这五岳，想必也不是白倒了的……二位娘娘，本宫说的可对？”
这是此番变故后，王母娘娘头次出声，却是一开口便将矛头对准了二霄，却见碧霄娘娘只冲王母娘娘低低头，温婉一笑并不言语，低眉顺眼的模样却是让王母娘娘的脸更黑了。
李靖见此却是大皱眉头。
他虽曾随度厄真人修行道法，也算半个玄门弟子，但他素来看不惯三教门人目无朝纲的作风，何况二霄娘娘还是截教中人，更是那赵公明的义妹，让李靖不喜非常，若是平日，他此刻必定已怒喝出声，以维护天威，只是今日实在诡异，仙神之辈尽能感应天命，心中有所猜测，也不敢轻举妄动，故而只能皱皱眉头，在玉皇大帝的示意下退了回去。
这时，就见云镜中西岳大帝继续说道：“……如今五岳虽倾，但小神等以五岳大帝之神位尚可支撑一二，只是接下来人间怕是要起干戈了。”顿了顿，见沉香已抬起头来，便继续道：“只是以神力定五岳地气非长久之计，还请小郎君回天之后，勿要接神道之册封，出手助我等重立五岳！”
太白金星在瑶池中环顾了一圈，特别是以二霄娘娘为首的各路正神，目光似感念，似怀想，最后又带着点自嘲，却没想转过头正与老君的目光对上，面上一僵，只闭目做养神状。
唐失其鹿，是天庭早已议定之事，却与五岳之事无关，五岳倾颓真正害的是神道的气运，破了封神榜的镇压……
这西岳大帝受谁指使，一目了然。
只是纵然如此，杨戬，你又能护得他们几分全然？
老君也垂下目光，不知在想什么。
云镜中沉默已久的沉香却是动了，只见他踉跄着起身，缓缓走向蒋雄，向他深鞠一躬道：“是沉香鲁莽不知事，以至于今日，但为救母亲，沉香并不后悔！是沉香所造之孽，自是沉香当为之事，沉香必不负阁下所托。”
“沉香……”
“母亲。”沉香转过身看向面带哀色的三圣母，“沉香杀死了二郎神说是为三界除害，可那却是我的舅舅您的至亲兄长，沉香劈山救母乃是为人子所当为，却使五岳倾颓黎民受难，沉香如今也糊涂了，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兴许以往也是糊涂的……只是今日才发现而已。”
沉眼前一切景象回溯，仿佛回到了刘家村，回到了蜜蜂肆虐的学堂，回到了第一听到母亲消息的湖畔。
——你的母亲是三界少有的大美人。
沉香眼中闪过恍惚，狠狠地闭上眼，睁开后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明亮：
“但即使如此，倘若一切重来，沉香所选所为，也比如昨日，也必如今日。”
“我不后悔。”
刘沉香之事在很多根底深厚的仙家眼中只是一场闹剧，无论在这背后藏着多深的汹涌浪涛，都无法否认台面上这台戏的荒唐与简陋。
而这荒唐的闹剧背后，却有着长达一千八百年的血泪。
一千八百年前，高高在上的圣人与微如蝼蚁的凡人共同铺就了封神大戏，请三教万仙共赴此局。
一千八百年后，杨戬以这样拙劣的台本，逆转乾坤，造就了一个改天换地的大势，然后死在这天下大势里的。
神仙的岁月太过漫长，天就在他们脚下，所谓的滔天汹涌也不过是鞋边溅起的小小浪花，人世之事，他们不是不能感同身受，而只是太寻常了，寻常的哪怕是最慈悲的仙家，也无法追究每一缕拂面之风。
但是这小小浪花确实是可以要神仙的命的。
一如一千八百年前，一如如今。
现在，他们中间最引人注目的那个，就被这小小浪花卷下天去了。
一如一千八百年前，和曾经的他们自己一样。
琼霄想着，她死的不甘心，他们大多都是，而如今杨戬，怕是死的再心甘情愿不过了吧。
纵使他们应该感念他的。
她眉间显出几分凉薄。
但看杨戬就死在这样一场笑话里，她仍觉得快慰。
哪吒深吸一口气，压下再度袭上心头的疲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为陆压与云中子护法。
此处并非疗伤的好地方，加上他本被紫霄神雷重创，纵有渡厄丹相助也一时道体虚弱，奈何云中子与陆压心知救杨戬之事不可耽搁，不得已只好强行将他自昏迷中唤醒，让他主持盘古幡，而二人同运元功，救治杨戬。
盘古幡宝光灿烂，环绕在四人周围，方圆千里不见人烟，鸟虫具静，百兽归巢，哪吒却不敢放松。很多事他懵懵懂懂，但紫霄神雷降世背后所代表的，他也隐约有所明白，杨戬此番却是惹上了世间最大的麻烦了，而现在他们要救他，那最大的麻烦怕是不会轻易让过。
他怒杨戬，怒他沉迷权势甘做鹰犬，怒他毫无骨气卑躬屈膝，怒他六亲不认镇妹逼甥，也深恨着杨戬，恨他认贼作父，恨他欺师灭祖，恨他背弃兄弟。
可也看不得他死。
他畏惧那无上天威，更知道那紫天一怒将是何等的滔天祸事，但他真的不想杨戬死。
当他看到盘古幡时便知云中子此番来是为救杨戬的，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没关系，这么多年他不明白的事不止这一件，杨戬不用死了，这就够了。
所以在远远看见一道仙云不顾盘古幡的赫赫威势，自天而降时，纵使哪吒早有准备，也不由心头一紧。
到底还是来了
只见那仙云停在盘古幡前，显出一童子的身形，那童子头顶道髻，身着紫袍，眉头一点朱砂，生的唇红齿白，当得起旁人赞生好个灵童，哪吒却只是看着那双沉寂的眸子，手心微微发汗。
但他不能退。心想着，不由上前一步，刚欲开口，却被背后按在肩头的一只手打断。
哪吒转头，便见云中子与陆压道人已然收功，站在了自己身后，哪吒不由顺着云中子的力道退到二人身后。
云中子手掐法诀，令盘古幡护住任毫无气息的杨戬，尔后施礼道：“阐教云中子恭迎老祖法旨。”
“玉璇见过真人。”那自称玉璇的童子看着云中子道，“真人何以以阐教之名至此。”
云中子淡淡道：“杨戬师侄毕竟是我阐教门人，此番受劫，自当有师门护持，只是如今玉鼎师兄尚在闭关，只好由贫道出面了。”
“若真人只是关爱后辈之心，当知此子之罪罄竹难书，合该命丧天劫之下，以免日后再造孽果。”
“九九八十一道紫霄神雷已过，杨戬师侄前罪已赎。”
玉璇童子眉头紧皱，神色凝重道：“真人定要如此？莫非真人忘了一千八百年前的旧事了？”
云中子眼前又闪过玄都玉京如今的萧索。
他如何能忘？纵使过了一千八百年，那场封神惨剧仍死死烙在他脑海里，同门相残，万仙受劫，玄门三教一朝沉寂。
天命天命，何其可怕的天命。
他是悔的，悔的却是自己当初的优柔寡断。
“我知你为杨戬之事而来，不知此番老祖……” 陆压道人说话间特地咬紧老祖二字，“打算如何。”
那玉旋童子虽为区区童子，但出身紫霄宫，纵使面对云中子也是一副自矜的样子，此刻陆压开口，他却是不复对云中子那般步步紧逼了。
只见他按下云头，向陆压拱手道：“二郎神违逆天道，其罪昭昭，但其情可悯，故命带其至紫霄宫，老祖愿亲自问讯，明其因由，以酌情处理。”玉璇顿了一下，犹豫道，“老爷知太子出关，请太子紫霄宫一叙。”
陆压冷冷一笑：“这里只有陆压道人，哪来什么太子。”
“玉璇失言，道君勿怪。”玉璇立马改口，“老祖请道君往紫霄宫一见。”
“我若不去呢？”
“还请道君勿要与玉璇为难。”
一旁的云中子听到玉璇童子说老祖要亲见杨戬，面色便十分难看，杨戬做下那等事，如今又是这副模样，若当真进了紫霄宫岂还有命出来？他来救杨戬便知十分艰难，可如何也不能放任杨戬就此丢了性命，只是一千八百年前的教训就在眼前，难道当真要驳逆鸿钧老祖？玄门，阐教，还受的起再一次驳逆老祖的后果吗？
心中天人交战，云中子干涩地开口：“如今杨戬师侄元神刚刚重聚，还请回复老祖，待他稍有恢复，云中子带他亲上紫霄宫向老祖请罪。”
玉旋童子道：“真人莫非以为以老祖之能治不好一个杨戬？”
“云中子断无此意！”云中子低声道，“杨戬……也是老祖的门人后辈。”
在场除哪吒外三人据知云中子话中的重点是“后辈”二字。
只是堂堂阐教金仙，如今却要低头向一个未成道的童子求情，陆压面上悲哀一闪而过，有些不忍地闭眼撇过头去，云中子身后的哪吒见自家师叔这副模样，惊得瞪大了眼睛，眼圈又是一红，却只紧紧咬着双唇，不发一言。
他既是明白又是糊涂，他怕坏事，只好不说话，又觉得悲痛，忍不住难受。
玉璇童子看云中子如此，眼神中带上三分轻视，又很快掩饰下去，淡淡道：“正因杨戬是老祖的后辈，老祖才愿亲自问讯，而非……”
话中未尽之意在场之人具可明白，云中子还欲再说什么，但此刻却再难开口，陆压深知他按他性情，说出方才之言已是难堪之至，杨戬紫霄宫一行怕是避免不了了，挑眉看着玉璇童子：“我便与你走一遭紫霄宫。”转头对云中子道，“你且收了盘古幡，带哪吒先回玉京复命吧。”
云中子神色动了动，担忧道：“陆压道兄……”
陆压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有我在。”
何其沉痛的三个字，如今……暗叹一声，云中子施法收了盘古幡，见杨戬化入东皇钟中，便带着哪吒驾云而起：“道兄请了。”
“请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颓五岳山河破落，傲金仙紫霄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