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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颗小心心 ...

  •   14颗小心心

      紫沛上人与他站在一起,好比寒冬腊月与脉脉春花,一冷一热,对比明显。

      姜宓也不在屋里团团转了,提着紫色的衣裙走出来,规规矩矩行了礼,“简家主。”

      “我有三年未去青峰了,没想到姜宓都长这么大了”这个年轻的男人竟是一宗之主,他比了比自己的胸,思量了一下又往下挪了挪,大概比在腰腹的位置,“你那个时候才这么一点高。”

      姜宓红着脸,“……您比得也太矮了。”

      “哈哈哈”简家主巡视一圈,又看到躲到门边,只探出半个脑袋,哆哆嗦嗦的姜垂烟,好奇道:“这不是炊烟嘛,你躲着我作甚?”

      姜垂烟就出来了一点,只不过腰部以下还在门槛里,他道:“……简家主好。”

      简家主大奇:“你最是不拘小节,以前跟着你娘追在我后头要东西可是一口一个师叔喊得甜。现在怎么客套起来了?”

      姜垂烟闻言“恶狠狠”瞪了一眼姜江,委屈道:“小侄不雅……怕出来,会让师叔笑话。”

      简家主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姜江。他其实早就看到这个小孩了,站在张行瑜身边,还抓着这个大冰块的衣服,不但没有遭到嫌弃,张行瑜反而有些纵容,便问:“这个孩子是……”

      紫沛上人大大方方把他牵出来,“我新收的徒弟,姜江。”
      又低头对姜江道:“微雨杏海的家主,简兰衣。”

      姜江似模似样地作揖道:“简家主好。”

      “好好好,真是乖巧的孩子,长得好,身子骨看起来也不错”简兰衣挑起眉毛,看向阴云散去后欲坠不坠的夕阳叹道,“这太阳……没打东边落啊,你居然也收了徒弟!”

      姜宓咬唇,凑上来道:“简家主,我也是师尊的徒弟啊!”

      简兰衣摇头:“我虽然三年不曾拜访过青峰,还是有和紫沛上人来往书信的。你这个皮丫头,死皮烂脸要进檀居,可不是行瑜心甘情愿的。”

      姜宓泫然欲泣,“师尊……师尊竟是这么看我的……”

      “你也别胡思乱想,若是行瑜真不愿意,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认你。”简兰衣刚安慰了她,就见紫沛上人向他伸出了手,问:“作甚?”

      紫沛上人道:“我徒弟的见面礼。”

      “呵!你跟谁学的这一套……是不是那泼皮?”

      紫沛上人道:“不管。总之你拿来。”

      简家主万分感慨,从袖中取出一枚淡黄色的果子,递出去。见紫沛上人万分嫌弃,无奈道:“我怎知你收了徒弟?来时什么也没带。这个作凭证,下回换回好东西。”

      紫沛上人才勉强将其塞给了姜江,并叮嘱:“你记着。这个人记性不大好,你下回再见到他,一定要换回见面礼。”

      姜江摊开手,这个淡黄色的小果子身上还有小白点,好像一颗珠子,原来是一颗白果。

      白果就是银杏的果子。姜江将它放进自己的小口袋中,抬起脸笑道:“谢谢简家主。我听说白果粥很好喝,下次能找您换一碗喝吗?”

      简家主愣了愣,顿时笑眯了双眼,亲昵地摸摸他的头道:“我算是知道行瑜为何会收你当徒弟了,唔,我也喜欢喝白果粥,下次叫你师父带你来微雨杏海玩儿。”

      语托坐在姜江的头上捧着脸,无比陶醉:“啊,这颗小心心好漂亮啊,也是一颗稀有小心心!”

      姜江默默认同。

      和紫沛上人的黑色小心心一样,简兰衣的小心心也非常完整,并且是剔透的琉璃色,流转着好看的光芒,看着这颗小心心,就会感到莫大的安心感。
      但是在琉璃小心心的中间位置,有一道浅浅的痕迹。语托看简兰衣时不时会掩着袖子咳嗽两声,担忧道:“他这是生病了吧,身体不好小心心也会生病的。”

      在众人心中,紫沛上人的交际能力非常糟糕,别人不说是和他交谈,连向他开口都很难。但是在简家主面前,尽管也不喜欢主动开口,对方问一句也会认真答。

      等了解了梦梨镇发生的事情,简兰衣就去查看那些因为邪祟被捉后一动不动的孟府仆人,尤其是被紫沛上人一剑刺穿胸口那个。用剑挑起被刺破的衣服,“果真如这个孩子所说,这些人都已经死了,你们看。”

      众人围上去,发现伤口处并没有鲜血涌出,而且在被积素刺穿的地方,还有一个更大的伤口。很明显,这些人早就被掏了心。
      姜宓疑惑:“……可这些人明明还有呼吸啊。”

      简兰衣唤了姜垂烟一声:“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把你的药酒拿来用一用。”

      姜垂烟不得不侧着身子出来,活像一只螃蟹。他将酒葫芦递过来道:“……没剩多少了。”

      简兰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就是尿裤子吗?你小时候我又不是没看过更丢脸……”

      “不是!”姜垂烟脸气得通红,指着姜江吼道:“是这个小鬼泼的!”

      姜江还来不及解释,简兰衣就转过身,一点要为师侄出气的意思也没有,将剩下的药酒倒进了仆人的胸腔中,头也不回道:“这么些年了,你还是如此孩子气,怎可和一个小娃斤斤计较?”

      姜垂烟目瞪口呆。

      姜江抬手遮住忍不住笑意的嘴,心里感叹这位琉璃小心心真是个妙人。

      被泼了药酒的地方“兹啦”一声,缓缓升出一股淡黑色的烟絮物。这黑絮似有灵性,出来时还探头探脑,小心翼翼。
      简兰衣不知从哪儿掏出两根淡金色的筷子,上面有红漆细纹,在黑絮要退缩之前,一举夹住,丢进了锁灵袋中,随后如法炮制,将所有下人心中的黑絮一一取出。他道:“这邪祟也是聪明,分了一分意识藏在这些傀儡身体里,若你们降服了它的原身,草草将这些尸体埋了,过不了多久,它还能养精蓄锐,卷土重来。它操纵着这些意识,所以这些早就死去的人才像活着一样,有呼吸,能走动。”

      果然,被取出黑絮的尸体,再也遮不住血腥味和尸斑,掩盖了一片芬芳梨园。

      简兰衣又晃了晃装着邪祟的锦袋道:“不知道还有没有残魂,只能等继荣来查了。”

      姜垂烟听见熟悉的名字,问道:“继荣兄没有和师叔一起来吗?”

      简兰衣:“他有别的事。我收到了行瑜的请求,先一步过来。”

      “啊!”

      众人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了,刚放下心,姜宓却惊叫了一下,见别人看向她,有些不好意思又十分着急道:“简家主,能帮忙看看灿辉师兄吗?他也被邪祟弄晕了,我给他闻了清心丹,但是他还没有醒过来。”

      简兰衣就跟着她进了屋,发现姜灿辉胸口无伤,只是一副睡着的样子。又捏着他下巴看了看舌头,撩起眼皮看了看眼睛,嘴角挑起一抹笑,“无碍。”

      姜宓:“怎么会呢?都闻了清心丹还不醒!”

      “清心丹解晦气、毒气、阴气。你的师兄并未中毒,也未邪气入体。”简兰衣忍俊不禁,“咳,他可能是太累了,又闻了催眠一类的药物,现下只是睡过去了。”

      “噗。”
      姜江实在忍不住了,躲到师父后面笑。
      可不是嘛,他瞧着姜灿辉眼下青影,心想:这家伙白日还和师父对峙得凶狠,还要亲手砍了邪祟,结果什么忙也没帮上,从头到尾睡得呼噜噜,真是个好命的家伙。

      姜垂烟也有些尴尬,想替师弟解围,“……他作息向来规律,这次两天没睡,心绪又起起伏伏,估计是撑不住了。”

      见无事,青峰弟子就分头去孟府查看,一直到日落,发现的确是一个活口都没有,连小孩子都未能幸免,而且在梨院的土里,还发现了许多尸骸,腐烂程度都不一样,却都穿着孟府的家仆衣裳,前前后后加在一起,让人看了心惊胆战。

      他们请了附近的农夫猎户,出了一些银钱,连夜合力将这些尸体葬在了孟府的后山,若有人认出,就立块木牌,写上名字;若无人认出,就只剩一块土丘,愿死者入土为安。

      一个镇子并不大,知道孟府惨案的人奔走相告,免不了有血缘相近的死者亲戚匆匆赶来吊唁,各个悲痛伤心,不能想象一天之内,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情。

      这个夜晚,可能要比缘嬉节夜晚出来的人更多,但是没有了热闹和彩灯,只有各家各户含着泪扎的白灯笼,在寂静的深夜,白烛与风一起哀鸣。

      姜江也受过孟府小小的恩惠,难以忘记脚上被包裹软帕的暖意,在紫沛上人的默许下,和一些妇人去摘了白花安坟。

      他跟在哭哭啼啼的妇人身后,不经意间看到人群中有一个带着面具的颀长身影,沉默地站在人群的末尾,一身比梨花还要白的丧服,提着一只梨形灯笼。

      这样的深夜,普通人不像仙士能观夜如昼,都提着白灯笼或端着蜡烛火把,姜江留意到的这个人也没什么不同,只是他认出这个灯笼自己也有一只,并且在缘嬉节也送给陌生人一只。

      他摸着黑小心地跑过去,山地坑坑洼洼,几十米他也走得磕磕巴巴,好不容易到了,已经喘得不行,扶着膝盖猛喘气,等平静了一些才抬头道:“呼……呼,你、你也来了啊?”

      那人已经换了一副普通圆脸面具,像是街边小孩子花上一文钱就能买到的,用颜料画上小儿的垂髫,眼睛和嘴巴都是笑眯眯的样子,腮边还用红颜料点了两个酒窝。
      带这样的面具来,显然很格格不入,不过男人站在最后面,夜色又黑,到没人注意并指责他。

      对方盯着他看了几息,“……竟然是你。原来你是个男孩。”

      “是师姐的恶行”姜江不好意思解释,又想起这样的场合,问:“……那个,你也有认识的人在孟府遇害了吗?”

      男人问:“为何这么说,我也许只是随着人来看一看。”

      因为你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姜江不好说出口,这个男人明明带着笑着的面具,可那双似凤似水的眼睛一点笑意也无,连灯笼温柔的光也照不进去。
      他没说出口,为难的神色却展现无疑。姜江道:“要我带你进去看看吗?你能给自己的亲人烧一炷香也是好的。”

      男人沉默了几息,才摇摇头,“不用了,与其说我是来吊唁的,不如说我是来讨债的。”

      “啊,那你不是血本无归了?”
      世界上最难讨的债,就是死人的欠条了。

      “的确是不划算的买卖。”男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双小小的绣花鞋,“我一直带在身上,总想着再见到你,要感谢你,不过看来是买错了。”

      这双绣花鞋虽然很小,可比姜宓那双还要华贵,上面还有珠翠。
      姜江吓得后退,“不、不用了!”

      姜宓强迫他穿上的女装,绝对会成为噩梦之一。

      对方毫无生气的眼里终于浮现一点笑意。他又换了另外一边袖子,摸出一只木刻的梨子,大拇指长短,胖胖圆圆,大概经常被人抚摸,边角很圆润,“我只有这个粗陋的物什了,你愿意收下吗?”

      姜江犹豫了一下,看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或许也是一段友谊的见证,就接了过来,“谢谢,这个很好。”
      他眼角扫到师父走了过来,大概是他离开了太久,张行瑜就来寻他。而这个大朋友也准备离开,就急忙问:“我叫姜江,你叫什么?”

      男人道:“……我叫阿离。”

      等紫沛上人过来的时候,阿离已经看不见身影了。
      张行瑜问:“你在同谁说话?”

      姜江小心翼翼将小木梨和白果收到一起,笑道:“他叫阿离,我昨天认识的。”

      紫沛上人不再多问,注意他在山地中走得艰难,又紫袖一挥,将他抱了起来,见他笑得开心,随口道:“为何傻笑?”

      姜江不语。

      他很开心,来到这个世界,认识了师父、小二哥、阿离、姜宓……即使没有了父亲,他也觉得不再孤单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4颗小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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