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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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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起雪花,已经是腊月初三,染白了青砖,点缀萧瑟的冬日。
一碗青菜粥,少油,清淡,只有盐花些许,朱易匆匆吃过早餐,便往学校去,他今天挺忙,为了尽早的还清欠债,他又接了一个中学的邀请,专门去上英文课,给需要留学的学生教课。
房子是在十一月底买下,一处小洋楼,是真的小,拢共也不过二百平不到,花了有五百八十多银元,这钱朱易是准备向麻生纯借的,可是柳爵知道后直接拿了给他,说是这么点子钱,就不必向外国人借。
这么些天住在一起,朱易是重新的认识了他,关系亲近不少,对于他借钱,也没有客气,是谢过就拿来使。
搬家的那天是腊月初一,鞭炮爆竹噼里啪啦响彻半晌,这边没有亲戚,朱易请了同事,还有几位朋友,在家里吃了暖锅饭。家具是现成的,朱母带着儿媳扯了布,做了几条被套,套了几个被子,这天就正式的在这小洋房住下。
左邻右舍都是正经人家,正是瞧中这儿都是体面人,治安很好,朱易才会花五百多银元买下这小洋房。
这样的话,弟兄两个去上班,留了朱母和朱嫂子两个妇人在家带孩子,也才能够放心。
安顿下来,朱母是觉得该操心小儿子的终身大事,在松江府她没有熟人,所以没法子给小儿子找松江府的老婆,为了知根知底,是打电话回老家,给孩子的姑母。
小洋房里正好是装了电话,朱母摸索了两天,已经是能够拨打,按着儿子写在纸上的操作方法,那边接起后,笑着道:“孩子他姑,我是你嫂子,听出来没?”
“嫂子啊,房子买下来了?我和他姑父还准备去松江府给你们乔迁呢,不过学校出了些事,那调皮孩子把人家的头打破了,这几天是一直的给人家赔不是,就耽误了。”
提起心,有些担忧:“怎么样,破的大吗,这孩子下手也没个轻重。”这伤着头,不是其他地方,凶险程度不同。
“万幸,只是皮拉了大口子,缝了两针,已经出院,现在赔了医药钱,又给了养伤钱,对方已经不追究了。”朱姑姑对于儿子也是头疼,总是羡慕嫂子能有朱易这么不让人操心的孩子:“你说这孩子也不小了,转年就十六了,不上学,能够讨媳妇的年龄,还是这么不懂事,让我和他爸操碎了心,也一点不知道听话些。”
朱母让她别这么操心,举例道:“他现在还小,也别就把他当赖子,他大表哥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是比他还要调皮,中学差点也没有念完就回家,现在不也安生了,找工作后更是像模像样,我也没那么操心了。”这是实话,大儿子年轻的时候也是顽皮,长大后慢慢转变,尤其是结婚后更是完全的就成熟起来,能够担起家里的事情。
“璋儿现在找到的这工作不错啊,可比在我们这儿做账房要拿钱的多,松江府可真是好地方,遍地的钱,要不是丢不开家里的田地,我和他姑父也准备过去呢。”朱姑姑和老公两人在县城的公共部门工作,体面,拿钱也不少,所以这话也就是一说,除非能在松江府也找到同样工作,不然怎么也不会离了工作单位的。
“哎,都是念书不多,如果和易儿一样念了大学,我倒是希望他能够进公共部门,不盼着做什么大官儿,可是比在人家手下做账房要体面很多。”现在赚钱是多,不过朱母要是可能,还是希望儿子能够混个一官半职。
朱姑姑道:“你该劝劝易儿,以他的水平,不动用关系,也是能够直接进来工作,日后不是没有升迁的可能。”大学生可是少的很,尤其是留过洋的,到了部门,可是能够得到重用。
“随他去吧,做教师也不错,现在已经能够做助教,希望早日做教授,在社会上也是能够拿得出手。”朱母想想与小儿子争论着让他进部门,他不声不响的就买了轮渡往松江府来,还真不敢多说。
“这日子不会远了,我可看过易儿翻译的文章,不仅我说好,办公室的其他人都夸,这名气都传到我们这来了,只要校长不眼瞎,是迟早有出头之日。”可是好好给她在办公室里涨了脸面,同事们都是艳羡。
“哦,我打电话是有件事情要你帮忙。”聊了这些,朱母终于是扯到正题上去:“你看,易儿年纪也不小了,转年就二十四了,还没个对象,我这都急死了,别家这么大的小伙子连孩子都能满地跑了。我这在松江府人生地不熟,也不好找个知根底的媒人给相看个好姑娘,寻思着托你帮着掌掌眼,给他说个好姑娘。”
朱姑姑道:“放心,我早就帮着寻望,一定得找个能配的上咱们易儿的姑娘。”她对于侄子的婚事是也挂心,不仅自己打探,还托相熟的好友给帮着看。
呵呵笑着,朱母道:“有了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你办事我从来放心,等易儿娶媳妇儿的时候,我一定让他谢谢你这个媒人姑姑,给你敬上三杯酒!”
“恩,这可说定了,这个媒人我做了,可得好好谢谢我!”朱姑姑说笑了几句后道:“有了合适的姑娘,我会给你打电话。”
朱易给学生们上课,完全不知道他娘是已经托了他姑姑帮他找媳妇儿,而他姑姑更是热心,不仅是自己出动,还发动好友,多处的打探好姑娘,是一定要给他找着合适的。
电铃声响,朱易解完黑板上的题,夹着书本就出了教室,一边拍着手上的粉笔灰,一边吹落在身上的灰,将课本锁在办公室他的办公桌抽屉里,小跑着出校门,得趁着天还没擦黑,赶紧的回家。
校门外,一辆黑色汽车停在那儿,英俊的人儿倚着车,双腿交叉,一只手塞在口袋,一只手夹着香烟,也不抽,就这么点着。
来来往往的学生,都看到了他,早熟的女生,有红了脸,偷摸摸的看。都在小声的议论,这位是来找谁的?
是学校里年轻的女老师?
朱易出了校门,是一眼就瞧见了他,心里纳闷这会儿来是有什么事,走过去道:“这都晚饭时间了,你不在酒楼里吃饭,怎么有工夫往这边来?”
原来是找朱老师的,女学生们知道不是来找女老师,心里莫名的松动,有幻想自己是不是能够和他谈一场新时代的恋爱,完全也不想想年龄之差。
将香烟扔了,柳爵拉了朱易上车,这次他没有带司机,自己开车。
一路上没有说话,一直开,很快就出了租界,沿着江水,往出海口去······
海滩边,落日余晖撒在江水与海水的汇合处,这亮了小半日的太阳没有晒化雪,更加没有给冬天的松江府温暖,有船只汽笛鸣声,呜呜。
柳爵转头看坐在自己边上的朱易,好看的眉眼,一时痴了,心砰砰跳,若是以前,他会下意识的忽略这感受,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他想了很多,知道这情愫是不能忽视,而这情愫绝不是朋友之情、兄弟之情。
是令他悸动的爱情!
笑了,很灿烂,既然知道是什么样的感情,柳爵就有了决断,他喜欢的,可不管对方性别,爱就是爱了,世俗的眼光他不在乎。
柳爵在朱易没反应过来,扑过去,吻了一口。
双唇相碰的一刻,柳爵是疯狂了,心跳的是简直害怕它要出来,那柔软,质感的唇,比玫瑰花还要艳丽。
良久,松开,双手搭在朱易的肩头,柳爵宣誓一般:“朱易,我喜欢你。”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说出口,却是思虑了很久,为了他,也为了爱情。
朱易傻了,真的是满脑子空白,他前辈子是听过很多同志之间的爱恋,也看过一些这类的影片,但是现实生活中却没遇到一个,更别说告别,这可真是前世今生第一次遭遇。
被强吻,被告白,还是在这个民国时代,朱易这一刻觉得疯了,不是他疯了,就是柳爵疯了,他现在多希望这是一个梦,醒了就一切都完了。
可是北风夹杂着寒气一吹,冻得人是忍不住哆嗦,这么现实的感受,怎么可能会是梦?
是真的,他被吻了,也被告白,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旁边的柳爵。
推开门,朱易选择逃避这一切,他当作这一切都没发生,觉得这样处理最好。
柳爵跟着下车,拉住他,直视着眼睛,坚定的道:“不管你是怎么想,我是会追求你,最后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但是请一定要认真考虑,别当作没有这一回事。”他是会追到的,坚信着一点。
没有说话,不想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大吼着拒绝?还是笑着当个玩笑就这么过去?
“这儿远,也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柳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