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匠》卡尔斯

10、第 10 章

　　预支了一个月的薪资，朱易是托了同事找租住的房子，现在他娘与哥哥一家过来，是不能住那一间屋子的房子，得重新找房源。
　　和补课的学生通了电话，这几日就不过去了，朱易结束了课程，就往柳家去，昨天很多话都没问，让娘她们早点休息，这一路赶，日夜休息不好，是非常累。而一早，也没等到她们醒来，朱易就到学校上课来了。
　　现在放学，朱易叫了一辆黄包车，报了地名，坐在车上盘算着，他现在手里的钱还能用多久。一大家子人都过来了，到处都是花用，这松江府物价又不便宜，侄子、侄女又到了上学年龄，每月学费也是一笔不菲的钱。

　　越算，越是头疼，攒下的钱是不能维持多久，最多年底就花用光了，朱易想着，一定要多寻些来钱的法子才行。
　　柳家别墅离东华大学并不算远，朱易思绪还没有反转，就到了地方，车夫小心停下黄包车，压低拉杆，转身笑道：“先生，到地方了。”
　　被车夫叫出思绪，朱易回过神，掏出几角钱，付了车钱。抱着书，到别墅前，在电铃按钮上按下去，只按了两声，大门就开了。

　　管家柳五出来，见按门铃的是朱易，忙请了进来：“朱先生快请，这天冷着呢，别站外面冻着。”他从种种举动瞧出，自家少爷是非常看重面前这位，他自然是会示好，怎么也得不让少爷觉得自己不够重视，那么日后少爷还怎么会重用他。
　　“不碍事，这点冷根本不算什么，我在东瀛的时候比这还冷也经历多着呢。”随着管家进了别墅，朱易道：“请问我娘她们在哪里，还在房间休息吗？”
　　“朱夫人和朱少夫人带着小少爷还有小小姐在房间里玩，先生这会儿要去见她们吗？”
　　“恩，有些事情要问一下。”朱易打发管家：“您有事就去忙，我自己去找我娘她们。”
　　知道有些话是不适合外人听，管家自然识趣，笑呵呵道：“那我去厨房那边看看，今天少爷一早就吩咐要准备晚宴，给朱夫人她们接风呢。”

　　上了二楼，在左手间第一个屋子，朱易敲门，听到里面朱母声音：“进来吧。”开门进去。
　　朱母摸着孙儿的头，刚刚是撞着，都红肿，这会儿才哄着不哭，见到小儿子，忙招手：“这会子才下课，我听柳爵那孩子说，你早上六点就出门了？”
　　“我在三处地方任教，每天时间是久了些，不过倒是不算累。”说不累都是骗朱母的，每天单单是站着这么长时间，也是让人腿肚子发酸，朱易还要三个学校窜，备课，是非常辛苦，拿的薪资虽然高，但是辛苦程度也与薪资是成正比。
　　“坐下说吧，站一天，腿发酸吧。”朱母拉了小儿子靠着她坐下，仔细端详，是有大半年没见，上次还是正月初十的时候在老家送他上轮渡的时候见的。“怎么又瘦了，可有好好吃饭？”每个做母亲的，都会觉得自己孩子太瘦。

　　“哪里瘦了，我每天吃的可不少，前两天称重，还长了两斤呢。”这些天朱易是非常繁忙，比以往是少睡了一个小时，只有六个小时睡眠，是轻了五斤，不过他不敢告诉妈妈，骗她是长了肉。就怕妈妈会担心，又自责。

　　朱嫂子上前抱了儿子，指着朱易让他叫：“这是你叔叔，过年的时候还给你压岁钱，可还记得？”孩子抱着妈妈的脖子，头埋在肩上，偷摸瞄了这个和爸爸有几分相像的男人，顺从的叫了声：“叔叔。”声音很细，不仔细听是不太听清。
　　朱嫂子笑着道：“这孩子是怕生，与叔叔长时间没见，怕是都忘了，这会儿完全不跟你亲了，哪里像过年的时候，跟着你前后跑，把我都丢开去。”
　　朱易道：“孩子还小，不太记得事，我又长时间不在身边，忘了我也是正常，多熟悉熟悉就行。”拍拍手，让孩子过来给他抱，不过他侄子是头一扭，根本就不要他。哈哈一笑：“坏小子，真忘了叔叔吗？”
　　“去和你叔叔玩，乖，听话。”朱嫂子抵着孩子的头，诱哄的语气商量。不过他倒是志气，根本不为所动，就是不转过头。无奈笑笑：“这孩子是过于怕生，根本就不让不熟悉的人抱。”

　　“这也好，每年丢好些个孩子呢，就是这样才不会被拐子拐走。”朱易这话是有七分真心，这时代治安不好，孩子被拐的可能非常高，而一旦被拐，那么就别想再找回来。
　　朱易这话倒是引得朱母和朱嫂子一声叹息，朱母道出了一件三个月前发生的事：“哎，可怜见的，你是没见到，尤二家的哭的什么似的，尤二带着儿子去逛集会，就一个错开了眼，儿子就丢了，发疯似的找，满县城都翻遍了，可就是丢了，怎么也没找着。拢共就这么一个带把的，宠的是就跟眼珠子一样，这下子丢了，是寻死觅活都两次了。”
　　尤二家是住在离朱家不远，也有来往，尤其是他家孩子与侄子岁数相仿，老一块儿玩，也算相熟，所以这事情算是发生在身边的事，由不得不感叹一句。

　　“这些拐子真是丧天良的钱也挣，也不怕将来阴司遭报应。”朱易转世一回，对于神啊鬼的，是有些敬，凡是也讲究个举头三尺有神明。
　　朱母道：“这些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祸害，迟早是被菩萨收了去。”
　　又细问了几句，话题一转，朱易问道：“怎么都来了松江府，家里那边可是怎么料理的？”家业虽败落，但是还有二十几亩地，屋子也有一栋，哥哥也有工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需要举家的搬到松江府来，而且是这么急匆匆，都没有提前的打个电话。

　　比刚才的气叹的还要长久，朱母唏嘘：“那边是待不下了，没我们老朱家的容身之处了。”说着眼睛就红了，背井离乡，对于她这个黄土埋脚脖子的人来说是件不得已之事，但凡有可能，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惊了一跳，没有容身之处？朱易急忙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就说出没有容身之处这样的话来，咱们家是败落了，但还有几门亲，难道还被人欺侮了去？”朱家也是大姓，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被乡绅欺压的地步。

　　“梓儿有了病，送了去医院，可老是不好，那地方可是花钱如流水，不到三天就花光了你寄回来的钱，没法子，只得是当了首饰，原以为这样能够看好病，谁知道又过了一个星期，还是不见好，说要什么外国药，价格高昂的很，到处借，可咱们家这样，又有谁愿意借呢？”朱母这会儿想想还是觉得无助，求到门上，好些的是还能挪些钱，不好的是连见也不见。
　　真的是见够了冷暖，朱母擦了眼角的泪，勉强不哭出来：“我见这也不是法子，只能咬着牙，将田地卖了，给梓儿看好病，只以为是过去了，靠你□□子艰辛些也能过。”摇头，祸事还没完：“你哥哥为了他儿子是几天没合上眼，算账的时候出了岔，害的东家赔了不少钱，不仅是工作丢了，还被要求赔偿，那一个个的冲家里就砸东西，发狠要你哥哥的手，只得是卖了房子赔给他们。”
　　“没了房子，田地也没了，你哥哥经了这事，再也找不着事做，都不放心他，只得是过来松江府，看看能不能找着事做，在这边安家。”

　　根本就没想到家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朱易道：“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我这边能够再凑凑的。”
　　朱母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哥哥那人，要强的很，你每月往家里寄钱，他就很不好意思，这么些钱如果都要你来掏，他哪里过意的去？”
　　“都是家里兄弟，哪里分的这么清。”

　　“你哥哥有时候就是转不过弯，认死理，死活是不肯让你付出太多。”朱母也拿大儿子没办法，而且还有件重要的事，得抓紧办了：“现在到这边来，他心里一直郁郁，觉得又给你添了老大的一桩麻烦，这些天是饭菜也不怎么吃，我瞧着，你能不能给他赶紧的找件事情做，不拘什么，只要是能让他做事，别成天瞎想就成。”朱母不无担忧，就怕大儿子思虑过多，伤了心神。
　　哥哥是高中毕业，大学没有读，想找个工作不难，毕竟识字，还懂不少东西，能够胜任足够多的工作。不过想要一件得体的工作，却也不成。
　　朱易沉思，一时倒也想不到，只得道：“这样吧，我去和同事问问，有没有什么工作是体面又薪资不错的，让哥哥做。”

　　朱易的同事在找工作上倒是没什么大用，如果是大学毕业，兴许还能推荐到学校工作，而朱易的哥哥高中也只是勉强上完，学校里可不会聘请他。
　　本来朱易想着，是不是给他找个图书管理员的工作，不过柳爵知道后，是直接的找了一件工作，十分体面，朱易的哥哥也能胜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