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该就寝了》一箭射天山

55、第 55 章

　　凤玄国的军队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雁翎关，领兵的是大司马凤箫。
　　两国军队在雁翎关外百里处扎营，雁翎关内，出云大皇子云崇率军也已按着与皇甫钰的约定埋伏在雁翎关内，只待城门一开，便率军出战。

　　“放开我，放开放开！”

　　云崇正专心听着关外的声音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过来，一听之下，他的脸当即就黑了：“凌儿，你怎么还是跑来了？”
　　昨日她得知今日雁翎关之战时，便求了父皇母后要来，可是被拒绝了，他本以为她会乖乖在宫中待着，可是谁知她还是跑来了。

　　“战场上刀枪无眼，你没有武功，这样擅自闯进来，会受伤的。”云崇皱着眉吓唬她。
　　云凌儿挣脱了两个侍卫，跑到他面前：“宋儿会武功啊。哎呀大哥，你就别赶我了，好歹对面的元帅是我夫君，此战关乎重大，是赢是败，难道我还不能看看吧。”

　　她明知此战过后不论是赢是败，出云和北元都再难交好了，若是出云败，那随之而来的将是漫天的杀戮和屠戮，若是北元败，出云也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场战役，原本便是不均等的。

　　只是即便这般，她还是想来看一眼。她想知道，他是否还有未对她说完的话，他们之间，就竟该如何了结。

　　她这样说了，云崇也无法反驳。此战原是北元与出云之战，可是主将是皇甫钰，此战变数颇多，若是他们的计划不能实现，此番，他夫妻二人便再不能见面了。
　　想到这里，他望向妹妹的眸子里不由地带了一丝歉意，自小便没有被父皇母后呵护过，在北元长大，如今两国开战，牺牲的，却是她的幸福。
　　不过她还不知道他们的计划，若是知道，只怕是会生气吧。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你千万要跟在哥哥身边，等会儿若是城门打开，你便和宋儿躲进营里，不管三国形势变成何种状况，都不要出来。”
　　云凌儿听了他这话有些疑惑，三国的形势还会变成如何呢？北元和凤玄两国不是联手要灭出云么，难不成他们还有别的计划？
　　“哥……”

　　“报！”
　　她刚要开口问，守将便匆匆跑过来高声禀报：“凤玄的军队已向雁翎关城门进发，北元军队整军待动。”

　　云崇当即收起了多余的情绪，冷声吩咐道：“一队弓箭手于城墙上待命，射火箭向西方逼退凤玄。”
　　命令一下，雁翎关的城墙上当即布满了执火箭的弓箭手，火箭嗖嗖地飞向凤玄的冲锋军队中，城下顿时哀嚎遍地。

　　“报！凤玄已向西撤退，北元军队随后向雁翎关进发！”
　　“好！"
　　听到这个消息，云崇站起身来，目光紧盯着逐渐向这边移动的北元大军，在其马上要进入火箭圈时，冷声下令：“开城门！向西追击凤玄！”
　　“是！”

　　上万军队一呼百应，城门被推开，出云的战士自雁翎关内冲出，直接掉头冲向西方，向凤玄逃离的军队冲去。
　　云崇看了一眼战圈，北元军队在皇甫钰的带领下也向西追击而去，却不知是去救援还是加一把刀。

　　佩上弩箭，他带着副将准备下城，却被云凌儿拉住了：“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云崇有些躲闪她的目光：“皇甫钰与父皇母后早已商议好，趁此战扰乱凤玄视线，与出云一同拿下凤玄。“

　　“什么！”
　　云凌儿瞪大了眼睛，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公然违抗君命，回京后他要如何交差？

　　云崇和副将已经下城加入到战圈，云凌儿愣在原地，看着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带着众将士冲向凤玄。
　　脑海中闪过很多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他和父皇母后的约定她丝毫不知情，他有没有想过自己的退路？
　　再看向北元军队，作为副将的宵王本该随他一同杀敌，可是此时却不在了。想来定是被他控制住了吧。
　　可他有没有想过，即便是控制了宵王，他联合出云的行为也足以陷他于万劫不复之地了。

　　“公主，”宋儿扶住一时有些虚软的云凌儿：“太子殿下既已这般做了，定是有他的理由。“
　　能有什么理由。云凌儿看着迅速交战在一起的两方军队，微微眯起了眼睛。
　　皇甫钰，你最好全身而退，然后给我一个解释。

　　北元营地里，宵王被阿元带人扣押在帐篷里，他的亲兵也被悉数扣押，他此刻正在全力挣脱。

　　“皇甫钰竟然敢公然违抗圣旨，还敢囚禁本王，待回的京都，父皇定会治他一个谋反之罪！”
　　皇甫宵被绑在木柱子上，手脚都动惮不得，只能靠嘶吼宣泄着心中的愤怒。
　　他原本还打算弄些小动作让他背上谋反之名，现在他自己公然违旨，倒是省了他的力气，不过，他堂堂一个王爷，被这些人扣押在这里，心头的怨气无论如何都放不开，只能一遍遍地威胁嘶吼。

　　阿元淡笑着走到皇甫宵身边：“宵王殿下在说什么？攻打凤玄是陛下的意思，抗旨不尊的事情，太子殿下万万做不来。陛下早就知道了宵王殿下您和白妃暗通款曲勾结凤玄的事情，您的不臣之心早就昭然若揭了，此次陛下亲自下旨扣押您，由太子殿下带兵与出云联合攻打凤玄，待事成之后回京都，您和白妃的事情，自会有论断的。”

　　“你说什么！不可能！”
　　宵王兀自摇着头不肯信，可是慌张的神色却是泄露了他的茫然和紧张。
　　若不是皇上下旨，太子怎么会突然起兵凤玄，若不是皇上下旨，他这一行为待回京后便是其罪当诛！
　　“不不！父皇不会骗我的，父皇答应了我，待攻下出云，便立我为储君！你……你们……啊！”
　　他突然大声怒吼，阿元立刻遣退了无关人等。待帐中只剩他二人时，阿元将一块令牌交给了他：
　　“太子殿下念及手足之情，不愿对你赶尽杀绝，贵妃娘娘陪伴陛下多年，想必不会有难。你若能明白，便拿着这令牌离开吧。”

　　说完，他便掀开帐篷，纵马去追凤玄的军士了。

　　皇甫宵跪在营中，看着不远处那块令牌，一时唏嘘不已，他半生算计的人，最后却给了他一条生路？
　　可是他若离开了这皇城，又能去哪呢？半生戎马漂泊，母妃困于深宫的算谋，不就是为了待那人驾崩时能得到那个位子光耀门楣么？

　　对了，他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若那人驾崩，若他驾崩，便没人知道他的真实旨意是攻打凤玄了。若是他驾崩，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以抗旨不尊的罪名捉拿皇甫钰，只要他与白妃联手，这皇位岂不是顺手拈来！
　　只要他死了，只要高位上的那人死了就好！

　　他的眼眸变得赤红起来，用尽全力挣脱了捆着他的绳索，踉跄着捡起面前地上的令牌。
　　他会走，可他不能去任何地方，他得回京都，那里才有他一直想要的东西！

　　雁翎关西，北元和出云的军队已经追击了近百里，天已渐渐黑了，众将士不熟悉地形，恐遭埋伏，不敢贸然前进。皇甫钰派了一队士兵前去探路，大军便在此停驻了下来。

　　“殿下，”阿元快马奔到皇甫钰面前，下马跪地说道：“宵王殿下已经拿了令牌，此刻正率着一众亲兵往京都的方向赶去。”
　　还是去了么？
　　皇甫钰闭上了眼睛，罢了，他给过他选择的机会，他既到死都要这般，他也不必再心软了。
　　“通知灏王吧，另外传信给暗卫，守卫皇宫，不许任何进去的人再出来。”

　　阿元应声：“是。可是，殿下，若是陛下那边有变故……用不用派一队人盯着？”
　　皇甫钰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明月，周围缓缓地浮上了一层烟雾。良久，他轻声叹道：“不必。他总要付出代价。”
　　“是。”

　　“等等，”
　　他又开口唤住了欲离开的阿元，微微闭上了眼睛：“让贤妃娘娘留意着些吧，不论如何，留下他一条命。”
　　阿元知道了他的决定，便再不废话，驾马离开。

　　皇甫钰微微垂下了头，看着脚底的黄沙，嘴角却溢出了一丝笑意。
　　他身为他的父亲，亲手弑杀了他的母后，这些年来对他不闻不问。他原以为，他待紫嫣那样好，终究还是有些人性的。可是，为了给出云安个罪名，竟然默许白妃和宵王对紫嫣下手！
　　呵，他这样一个将儿女夫妻之情都置之度外的人，合该去死。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是下不了手，让宵王顺势杀了他，他坐享渔翁之利，岂不是最好的结果？

　　母后，对不起，儿臣恨他，可是他也是儿臣的父亲。他握紧了拳头，在这样一个风沙漫天、杀戮肆行的日子里，第一次落下了泪。
　　那泪珠自眼角滑下，很快就没入黄沙消失不见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于孤冷的月光之下，望着那即将战火漫天的地方：
　　安安，这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