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笔集》即墨11

8、听

　　“啊吼吼吼，怎么可以这么好听！”

　　陆笃把手机捧在自己的右耳处，脸上带着虔诚和陶醉，如果不把嘴张开，色情的迷之微笑就更好了。

　　前桌转着笔，后背向陆笃的桌子看过来，先顺道瞟了一眼坐在陆笃旁边的小学霸。

　　学霸白白净净的，静静坐在“嘈杂”的陆笃旁边，身子挺得笔直，貌似在看书。

　　可能是夏天的阳光有些毒辣，学霸坐在窗边，脸晒得红红的。

　　“臭狗子，再几天就高考了，还在花痴！都考前自习了，还花痴！”说着反手就是一卷书向陆笃的头上敲过去。

　　慕一笙被吓了一跳，捏紧了书页，还好她没被砸到。她继续佯装着看书。

　　陆笃摁住前桌的后脑勺，使劲往前面推。“傻狗，你懂什么。这是精神食粮。我听了女神的声音，简直想上天！女神发了新歌，我就像坠入爱河。每一首歌，都是我和她的爱情故事。”

　　这么说有点恶心了，陆笃清楚。但是她就是很喜欢女神啊。

　　"没想到狗子你还有点百合倾向。"前桌又无意间瞥到小学霸。她发现小学霸紧紧抿着嘴唇，眉间紧锁，小脸蛋比刚才更红了。也是啊，这么热的天，快六月了，还要上自习。可是小学霸看什么书啊，这么难吗？全是汉字啊，没看到不会认的希腊字母啊。

　　“你不懂的，傻狗。我现在心尖尖还在发颤。”

　　“受不了你了！臭狗子！认识你三年，起码听了你两年半关于你那个女神的，简直是每天都要说一下，日常表白，腻不腻？伤不伤？”

　　"哼~你羡慕我跟我家女神恩爱甜蜜！傻狗！"

　　前桌气得不行。就凭她现在这个智商，过几天的高考，可怎么办。

　　陆笃见前桌不跟自己理论，胜利者一般地收好自己的手机，吐吐小舌。发现旁边的同桌正在看自己。她抱歉地笑笑，阳光有些刺眼，所以她笑得眯了眼，很和蔼。

　　陆笃隙开眼缝，看着同桌的脸，内心感叹，真是有些不公平啊。成绩这么好，还长这么可爱干什么。好想掐掐同桌的脸，不知道会不会滴出水来。

　　不不不，可不要，这样会让她觉得她欺负了她。

　　而且，她也不敢掐同桌。她不敢跟同桌太亲密了。因为同桌，貌似不跟人类说话。

　　高中生活就快结束了，同桌是她还没有文理分科就在一起的同学。分科前，就她和同桌选了理科，所以印象很深刻。可是她几乎从来没听过同桌讲话。

　　她平时不跟同学交流，连眼神交流都很少。同学们都怕跟她对视，说是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别人如果是跟她说话，她也只是低着头倾听，不会回复任何的话语。问问题就很简单了，她直接把自己的习题本递过去。

　　是双手递过去，很乖的那种，在陆笃的眼中。

　　老师叫她回答问题，她就戳戳自己的胳膊，陆笃就连忙提着板凳向前，给她让位。她在黑板上像施了魔法一般，答案一会就出来了。

　　陆笃觉得自己除了对女神哇哇哇，就是内心里对同桌哇哇哇了。

　　真的好厉害啊，这个女孩子，慕一笙。

　　所以别人恶作剧，在慕一笙的笔盒里放知了毛毛虫想让她吓得尖叫看她是不是哑巴的时候，陆笃气炸了。

　　虽然她不爱说话，可是她很可爱啊。

　　这样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成了陆笃捍卫一笙的理由。

　　陆笃永远记得慕一笙看见自己把她的笔盒扔进垃圾桶的惊愕。没办法啊，她最怕虫虫了。

　　陆笃紧紧拉着想要捡回笔盒的一笙，买了新的笔盒和文具给她，和自己的笔盒是一个系列的。笔是陆笃平时留意的慕一笙爱用的型号。

　　慕一笙看见笔盒和笔的时候笑了，那是第一次看见她笑，还露出了小白牙，真可爱。

　　陆笃心里扑通扑通的，摸摸耳朵，怀疑自己正在听女神唱歌。可是没有，只是单纯的心跳，微微不着调的加了速，然而自己有丝丝察觉罢了。

　　陆笃感慨完了，收回了万千思绪，看见一笙脸红扑扑的，伸长了手，想去拉一下窗帘，挡挡阳光。

　　她的手可没那么长，身子不断靠近一笙，一笙僵硬地缩着身子，一点一点往墙壁靠，不知不觉间，陆笃竟然把一笙壁咚了。陆笃是看见一笙羞红的脸才意识到的，猛然撤了手，差点把手甩脱臼。抱着用力过猛的手臂涩涩地说:

　　“看、看你晒，拉窗帘。”

　　“嗯。”一笙顿顿点头，发出小声的回应。

　　陆笃像中了奖难以置信般瞪大了眼睛看着一笙。内心比跳秧歌放鞭炮放烟花舞狮子开饭还要欢喜，她她她，她竟然听到一笙的声音了！！简简单单的“嗯”，配合着一笙才有的可爱的小动作，陆笃开心地趴在桌上傻笑。

　　慕一笙心里才是打起巨鼓。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发现自己是谁的样子。心里的感受难以名状，有点遗憾，又更多的是庆幸。陆笃啊，你如果知道了我其实是这个样子，还会每天夸我，喜欢我的歌嘛？

　　甚至，喜欢我的声音？

　　慕一笙纠结地捏紧了书页，它们都快皱破了。

　　她向陆笃指了指堆起来的错题卷，意思是叫她看书。

　　陆笃傻呵呵地盯着慕一笙，看了好久，突然坐起身，凑近一笙的小耳朵，悄悄说:

　　“再跟我说说话嘛，我好开心啊。”

　　温热的气息仿佛像本人一般调皮，在一笙敏感的耳廓打转，酥痒的感觉弄得一笙缩着脖子，瞪着眼睛用小手揉揉自己的耳朵。

　　显然一笙的瞪眼是不熟练的，对陆笃来说，简直不用在意，这就是一笙的可爱罢了。

　　一笙嘟着嘴，想了想，在纸条上写着:

　　高考不低我三十分，我就跟你说话。

　　轮到陆笃瞪大了眼珠子。竟然！她竟然要跟自己说话。

　　要知道慕一笙可是学霸啊！

　　学霸在的班当然是最好的班，最好的班的学生当然不会差，所以陆笃低慕一笙三十分简直不是事儿啊，细心一点是常有的事儿啊。

　　女神啊，是我陆笃做的福太多了嘛？现在来报答我。

　　陆笃一口答应了，在纸条上签字。她很想画押的，可是没有印泥，心里一阵可惜。

　　不过，一笙是不会骗我的。

　　查成绩那天，陆笃旁边坐着爸爸妈妈大姨大姨夫二姨二姨夫叔叔姑姑伯伯婶婶奶奶爷爷外公外婆，一大家子都围着陆笃的电脑，她有点怕自己的电脑缺氧蓝屏。

　　可这是不可能的，她颤着手点开成绩，因为想到了一笙，她竟然无比紧张。明明发挥得很好的。

　　663

　　陆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家人争绣球一般地抱着脑袋亲来亲去，亲得脑袋有点懵。

　　她还是第一次，分数这么好。

　　多亏了一笙和女神，陆笃自私孩子气地想。

　　晚上快吃饭的时候，陆笃接到了一个电话。无声了很久，陆笃才试探地说一句:

　　"一笙？"

　　“嗯，是我，恭喜你。”

　　陆笃的眼泪就这样啪嗒啪嗒掉了下来。这不是陪伴了自己千个日夜的声音嘛？一定是啊！

　　她果然很可爱啊。

　　啊啊，好想哭，眼睛好酸，鼻子也好酸。

　　还没问我成绩呢，就跟我说话啦。犯规啊。

　　没办法啊，原谅她啊。

　　陆笃捂着嘴，控制着呼吸，不想让电话那头的一笙听见自己的声音。

　　一笙双手捧着手机，小心翼翼地听着对方的反应。说实话，刚才开口的时候莫名胆怯，声调都起伏了，还怕她听不出。

　　果然是多虑的。

　　电话那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笙闭着眼，深呼吸几次，开了嗓子，唱起了经常听到她跟别人吹捧的那首歌。

　　一笙闭着眼，满面笑容，眼角晶莹，脸上浮上红霞，略带羞意地唱歌。

　　这是她三年来，梦寐以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