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记》飘阿兮

6、6-好人太难当

　　颜清去寄存处取了行李箱，在公墓的大门口等出租车，准备去车站。她的假期只到今天，明天必须回去上班了。
　　小城的打车软件好像还不够普及，公墓的地理位置又比较偏远，颜清等了十几分钟都没见到出租车的影子。她在凉风里收拢了衣领，擦了擦鼻涕，再度把两只手都笼进袖口。

　　一辆车在她面前停下。车窗滑下，露出刚刚才有一面之缘的男子的脸：“是要去车站吗？上车，我送你一程。”
　　看来他拒绝了刚才他前女友的父亲的叙旧邀请。哦，前女友，颜清刚才只震惊于他的名字，都忘了纠结这件事了。这么说，在秦舞出事前，他俩也分手有一段时间了？
　　要不要别和她的小说这么高度重合？这难道是照着她的小说在生活吗？或者，他们会不会说她的小说抄袭了他们的生活？颜清在心里颠三倒四地寻思着，其实早已心乱如麻。
　　“上车。”男子再次说，声音不大也不重，只是在感觉上，与这户外的温度很一致。

　　虽然这种命令式的语气一向是颜清最反感的。但是，她在尊严与舒适之间选择了一下，毅然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何况，她确实有事情需要向这个男子确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这一切都是上天的恶作剧，那么，该来的总会来，她躲也躲不过。
　　“去哪儿？”男子问，眼睛看着路。
　　“把我在前面容易打到车的地方放下就好，不更多地麻烦您了。”颜清说。
　　男子顿了一顿，微微侧了下头，似乎是在看她放在后座下面的行李箱：“火车站？汽车站？”
　　“把我在前面放下就好。”这男子无视颜清的回话的行为，成功地激起了她的逆反情绪。
　　男子慢慢地把车停靠到路边：“你要在这儿下吗？”
　　颜清内心在挣扎。舒适？还是尊严？以及，这男子是真的很希望她下车，还是只想让她难堪？反正，她不想如了他的愿。
　　她闭了闭眼，暗吸一口气，语气比刚才更温和：“您怎么称呼？”就算马上下车，她也一定要搞清楚这件事。
　　那个男子终于肯把目光转向她：“韩纪文。”
　　“姓‘韩’啊。”颜清大大地松了口气，感到世界瞬间变亮堂了。先生，千谢万谢您不姓“纪”又不叫“寒”啊。
　　“真是个好姓氏。”颜清由衷地赞叹。
　　“你这是在说反话？”韩纪文睨了她一眼，“因为萨德，最近总有人建议我临时改个姓，以免被牵累。比如，把‘韩’改成‘华’，华纪文。”
　　呵呵呵，这个段子真是够冷够无聊，但颜清还是配合地干笑了两下。
　　“小姐觉得哪个名字听起来更好一些？”
　　“都还不错，跟本人挺配的。”这一次，颜清由衷地说。
　　幽默是个很好的东西，因为他这句板着脸的玩笑，颜清之前那份想要吐槽的烦郁感霎时间散掉了。
　　“火车站，谢谢。”她看着韩纪文的眼睛说，另外补充，“颜清。颜色的颜，清澈的清。我的名字。”
　　韩纪文点点头，表示收到。他一踩油门，他们再度出发。
　　有一个小细节直到此时才被颜清记起，刚上车时她只顾着紧张了。
　　车里之前播的是一曲梵音，等到她上车，就被他换到了交通频道，并且调低了音量。
　　这男子虽然神情有点冷嘴也挺毒，但骨子里却是一名绅士，很符合秦舞的审美。
　　唉，秦舞。想到这个名字，又想了想身边人的身份，她顿时又坐入针毡。

　　当地的交通台一路播着音乐，怀旧的，流行的。等他们进入市区，交通台突然插播一条通知，告知大家，因为接连几天的暴雨致使多车次列车延误运输线路压力过大故今天数条班次的列车停运。好死不死的，恰恰就包括了她的班次。
　　颜清尴尬地对着韩司机说：“那，麻烦你，再送我去一下汽车站？”
　　汽车站在另一个方向，但韩纪文并没有调转车头。他边开车边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路说：“我有个提议。其实我也要去云楼市，与你同目的地。”
　　这一点她看过他的车牌后已经大致猜到，可是，他怎么会知道她的目的地。
　　“我记得我并没说我要去哪儿。”可能是职业病的缘故，凡事颜清都不想存疑。
　　“秦叔叔说的。”
　　这个答案让颜清放下心来，很符合秦父的性格。只是他俩连叙自己的旧的时间都没有，却有空聊她，这一点让颜清很无语。
　　“不必了。”颜清婉拒。搭半小时的顺风车还说得过去，坐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车上，几小时，跨过至少五座小城，这对她来说未免太冒失了，人情也欠得有点大。
　　她见韩纪文在一个新的路口依然没有转向的意思，又补充：“我们才刚认识，就这么麻烦你。太失礼了。”
　　“你失礼还是我失礼？”韩纪文这句话倒是问得和颜悦色。
　　“……”颜清竟无言以对。她不觉得刚才那句话会产生什么歧义，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他故意的。
　　“不麻烦，顺路。”韩纪文等颜清尴尬够了，又说，“而且，虽然你和我是刚刚认识，但你和我共同的熟人，认识我们俩的时间，也算是够久了。你说是吗？”
　　这个逻辑也是相当的“感人”了，颜清继续地无语着，突然便发现，原来他们在这一来一往的对话时间时，已经过了收费站，进入了高速路段。
　　现在她可是彻底回不去了。

　　“我说，韩先生，”颜清的怼人情绪又被成功地激发了，“您好像很不擅长听取别人的意见啊。”
　　“其实是听的，什么意见我都听。”韩纪文看也不看她，“但是不是原意采纳，就不一定了。”
　　即便他现在正在做善事而她是被行善的对象，颜清也忍不住从声道里挤出一声“切”。
　　“怎么办，要我在下一个高速路口转下去，把你送到最近的长途车站吗？”韩纪文问。
　　“好，如果你愿意的话。”颜清不知好歹地答。
　　“我不愿意。”韩纪文答得迅速又干脆。
　　谈话崩到这种程度，颜清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更不打算学某些女人那样在高速路上喊着“停车，停车！”然后甩门下车。
　　那种剧情只适用于偶像剧。现实里，谁这么做谁是傻叉，指不定会遇上什么糟糕还翻倍的事情。
　　她打开手机，不动声色地在微信朋友圈里，发送了一个自己目前的定位。如果她在这一趟旅程中突然失踪了，她发的这个定位就会成为警方破案的线索，只要追查过往车辆，就可以锁定犯罪分子了。
　　尽管十分小心，但她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小动作似乎还是被韩纪文看见了。他的回应方式是直接抽了一张名片给她：“把这个拍给你朋友，定位更准确。”
　　若刚才她怼韩纪文只是意气用事，那现在就是赤裸裸地质疑人家的人品了。颜清尴尬得简直想钻地缝。
　　尴尬之余，她感慨：“您真是不给人留半分面子啊。”
　　韩纪文说：“但是我也觉得很没面子。难道我看起来很像坏人吗？”
　　“你身为男人，可能没法体会单身女子出门在外的那种草木皆兵的感觉。”颜清试着给双方都打个圆场造个台阶。
　　“如果你是怕我对你有什么企图的话，不用担扰，放心吧。”韩纪文看着前方的路，语气有点阴阳怪气，“颜小姐你，从长相到性格，都不是我的菜。”

作者有话说

　　两头更新很累啊，要不要集中到一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