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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嘘!”刘老伯立刻警觉地示意他别乱说,并朝官道另一面的茶棚努了努嘴,低声道“看到那边坐着的几个人了吗,俺刚刚去束马的时候看到了,他们几个都没胡子,说不准就是什么密探呢。”
      那小哥顺着望去,发现并不能看清楚什么,只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嗨嗨嗨,别跑偏。俺还是不知道为啥小皇帝不娶妻呢,难不成要等小皇子长大?那恐怕皇后娘娘就难做了。”
      重新回到皇帝立后的问题上,那被听众争辩打断的中年人继续说道:“这要说到皇后的人选问题了。先前说过,上官家在周朝累世公卿,是第一等的名门望族,那也自然家大业大,人丁兴旺。上官太后到底是上官家的人,当然想从自家的一众女孩中挑一个儿媳妇,这是亲上加亲,肥水不流别人田嘛。”
      “可小皇帝不喜欢上官家的女儿?”有人迫不及待,开始主动猜谜了。
      “寻常人家嫁娶还要听父母的,小皇帝不听太后的,说不过去吧?”有人反驳到。
      “天潢贵胄的,小老百姓怎么能乱比?依我看,这婚事还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厉害干系多着呢!”另一个人啧啧叹道。
      中年男子笑着点点头:“这位兄台所言极是。皇家嫁娶,尤其是立后这样挑选一国之母的大事儿,必然要慎之又慎,怎可以皇帝一人喜好为凭据。况且皇帝虽刚获一皇子,但到底是生母微寒的庶子,皇储人选还是要看未来的皇后娘娘。”
      “那怎么不赶紧在上官家挑一个女儿完婚呢”
      “我看说不定是太后担心小皇帝成婚后有由头要求亲政,故意拖延着!”赤膊青年愤愤不平的样子。
      中年男子摇摇头,并不赞同:“皇帝亲政,是早晚的事,又怎能靠立后拖延?我与诸位萍水相逢,也算有缘,就略略透露一二吧。先皇在时,曾与卫太师打趣,要让太师的孙女将来做太子妃。只是不久后先皇便身染重恙,这件事便搁置下来,到底没有正经安排。如今卫太师的女儿也正当芳龄,待字闺中。朝中大臣在立后一事上分成两派,一派主张遵先帝“遗愿”,立卫家女儿为后,另一派则主张皇帝娶上官家的小姐,太后的亲侄女。”
      “原来是这样,只是不知道这两家小姐,皇帝喜欢哪一个?”一个衣着干练,做侠客打扮的女子叹道。
      “小皇帝喜欢哪一个不重要,他不想娶自己表妹是可以瞧出的。否则皇帝和太后站在一边,这婚事便早成了。”之前认为当今皇室不成体统的老人说道。
      众人还要央求那中年男子讲些别的趣闻,姜未然却没什么兴趣听下去了,她觉得皇帝妃子的,还不如刘老伯讲的飞贼大侠有意思。她悄悄退出人群,准备回自己家人身边。

      “哎呀!娘,娘!您在那儿做啥呢,有贵客!有贵客!快过来招呼!”跑堂小哥焦急地朝这边喊道,他左右手都托着摆满茶壶以及杯碟碗筷的托盘,忙得不可开交。
      姜未然不由地往那边望去,想瞧一瞧“贵客”是什么样的客人。
      那是一个穿湖绿色裙衫的女子,她戴着乡村中难得一见的细纱帷帽,垂顺的面纱在竹笠式样、宽平的帽上围了一圈,严严密密地遮住了她的面容。
      姜未然与她相离甚远,又隔着面纱,只能模糊地勾勒出对方五官分布的位置。但她可以确定,这该是个年轻的女子,毕竟她的身形是如此轻盈纤长。应该是为了行动方便,女子的袖口用丝帛束得紧紧的,裙角下露出一双紧脚的白靴。
      茶馆大婶急忙小跑过去,喜笑颜开地接住她随手抛出的一枚银锭。
      待这女子随招呼她就坐的大婶转身时,姜未然才发现她左侧腰间配着一把细细的长剑。
      “这是一个会些武艺的年轻女子。”姜未然及时丰富着她的推论与猜想。女子迈开脚,不过略微走了几步,姜未然竟然盯着对方随风微微荡起的裙角看呆了——这便是书上写的“身形似鹤”吧。姜未然看着她轻盈至极的步态,坚信只要对方稍稍用力,便可一跃而起,腾空直上。
      “这一定是个武艺卓绝的年轻女子!”姜未然再次更新了自己的推论。并且因为这个推论,她的眼睛已经黏在这个女子身上了,她仔细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为她以后幻想自己独步武林,叱宅风云提供素材。

      茶馆的人实在太多,一时找不到空桌子。但茶馆大婶毕竟收了重金,还是想办法腾出了一张空桌来——她让一个独坐的客人去和姜秀才李文清两人挤同一张桌子了。
      姜未然又退回刚刚围在一起听“宫闺秘事”的人群中,她似乎在听身边的人闲谈,眼睛却不住地往那女子身上瞟去。
      “她一定是个武林高手。”姜未然很笃定,她很想找罗汉过来看一看,以证明自己的猜想。虽然她没有成为绝顶高手的希望了,但她能一眼识出高手来,这也很了不起吧?
      不知何时,刘老伯已经取代了蓝衣中年男子,成为人群的中心。姜未然以为他在讲这几年走南闯北的江湖见闻,所以也留心听了一下。
      “皇城攻破后几日,俺就在陈州。”刘老伯说。
      “您也是胆子够大的,俺当时离陈州还几十里呢,都跑到南边避难了。”另一个人敬佩地说道。
      刘老伯叹了口气:“那也是没办法啊,生意都接了。做我们这行,最重的就是名声!”
      “听说.....死了不少人?”一个人试探着问道。
      刘老伯点点头:“大多是守城的卫兵,还有些衙役。老百姓遭殃的也不少,不过俺去的时候局势已经大定了。还有些丧尽天良的,趁着城破时打家劫舍,奸.淫掳掠。”
      “皇宫到底是周兵烧的,还是皇帝自己烧的?”这是一个流传数年的谜题,现在又被问起。提问的人也并没指望从刘老伯这儿得到正确的答案,因为关于这个问题,已经有数种流传已久的说法,每种说法都有一大批坚定不移地拥趸者。
      “这俺刘老头不知,不好瞎说。”刘老伯却是个实诚的人,不屑于仗着自己的“非凡经历”编出些故事来引人追捧。
      “那咱们皇帝是真被烧死了我听说......”一个年轻人开口道。
      话聊到这已经十分危险了,甚至可能会引起冲突来,所以在他说出更危险的话之前,先有人打断了他:““咱们皇帝在龙椅上坐着呢,媳妇儿还没娶到呢。””
      众人松了一口气,有些还向将话题退过警戒线的那个人投去或抱怨或轻视的目光。他们都爱聊这些“危险”的话来解闷,换来一时的欢笑,或满足一时的好奇心,可谁都不愿为这一时的欢笑和好奇心付出沉重的代价。因此,如何把握尺度是一个很需要注意的问题。一群互不知底细的人聚在一起,这种场合下还要讨论亡国皇帝的归处,或是前朝皇室的下场,是很不理智的,搞不好还会连累别人。
      “俺去的时候,火早灭了,皇宫被烧了大半。有些妃嫔宗室,宫娥太监没被火势殃及,也没逃出去,就被一车车地往西京拉。至于皇帝皇后还有公主,俺是没见到,也不知道。朝廷说什么,俺就这么信了呗。”刘老伯稳妥地结束了自己的讲述。
      姜未然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并不是很上心,她脑中还没有形成关于国家、朝代的清晰概念。陈朝覆亡时她还很小很小,体会不到自己阿爹说的“亡国之恨”,也没有像大人们一样担心过亡国之后自己小家庭的命运。当她稍微懂一些事情时,至少在表面上,周朝已经成功控制住了陈朝版图内的所有州县。姜未然本能地对陈朝的皇帝、宫殿说“我们”,不是出于自己经过思辨后清晰坚定的爱憎取舍,而是顺着自家父亲的一贯口风,形成的一个很容易就可以改掉的习惯而已。
      不仅刘老伯没能讲些让姜未然感兴趣的东西,那个她一直默默观察的“武林高手”,在茶桌前坐下后,也再没体现出一丁点儿卓尔不群之处来。她甚至连茶水都没点,坐下来以后便将长剑放在一边,一动不动,闭目养神起来。
      姜未然难免失望,但并没动摇对方是个武林高手的结论。

      “瞧!”一个人朝东南方的官道上指去。
      一队官兵正押解着几辆囚车往这边走。
      姜未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西面就有个渡口,官府修的,专给押运传信的官差军爷用,他们怎么走这边?”刘老伯疑惑道。
      “就是啊。”有几个人附和道,看来有疑问的不止他一个。
      “说是前几天春水暴涨,那个渡口损坏了,还没修好。俺那天赌钱时听那边当差的人说的。”
      “才下了几滴雨,就不经使了?这渡口还好好的一丁点儿事都没有呢,俺看是那渡口负责修缮的官老爷偷工减料了吧!”一个老者直摇头叹息。
      这时候,露天茶摊边角上的几桌人突然有些骚动起来,也许是歇完脚要起程了。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出远门的普通行客,带着大包小包,只有一两个身材比较魁梧的人拿着刀剑。
      其实姜未然刚到茶摊时就注意到他们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们太过安静,与其他桌子上热络的交谈声说笑声大相庭径。前后三四张桌子都是如此,姜未然也是由此判定他们是一批的。
      当囚车渐渐走近,这些人的动作也渐渐多了些,姜未然敏锐地注意到每张桌子都少了一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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