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千岁（GL）》灵河岸上

19、第十九章

　　轿子里坐着两位娇滴滴的小姐，可姜闻雁口中说的却是“一位仙子菩萨”，姜未然本想问问她：你说的“仙子菩萨”是哪个？坐里面的那个，还是坐外面的那个？
　　因坐在外面的那个少女不时地撩起轻纱，露出半截俊俏的脸蛋来，所以姜未然最先注意到了她，她在心底略略赞叹了一下：这个小姐姐墨眉朱唇，高鼻深目，真是明艳动人。
　　轿子又走近一些，姜未然才看清坐在里面那人的长相，虽然只是隔着轻纱的侧脸和肩颈，却让姜未然瞬间打消了“哪个才是仙子菩萨”的疑问。如高山之雪，似凌空皎月，真正的仙子菩萨可不就是这样么？一般的美人，只会让人心生赞赏或嫉妒，而这个似冰雕如玉琢的女子，却令人自惭形愧，心生凛然不可侵犯之感。
　　姜未然一双眸子好像被一根无形的丝线所牵引，任轿子上下颠动与前行、帘幕的飘忽与遮挡，她此刻眼里只能映入这么一个冰冷却摄人心脾的侧影。
　　“家世显赫，又有这般......”姜未然有限的辞藻中并不能找出一个合适的令她满意的词来，她只能省去这处赞美之词，“这般模样，为什么却好像不开心呢？”她自言自语道，没有人听到，也不会有人回答。
　　“任是无情也动人。”她终于想出这么一句话来，喃喃念到，心中生出一股淡淡的惆怅：这样神仙似的人物，也和这巧夺天工的轿子、熙熙攘攘的街道、庄严繁华的都城一样，与自己的缘分不过就只有这么短短一瞬间罢了。

　　当同样美丽的两件事物放在一起，人们总会被相对张扬热烈的那个吸引去眼球。可现在，珠翠环佩、海棠红锦绣加身的上官妤却被一身极淡石青色罗裙的上官嫣衬得黯然失色，也难怪上官妤从未上轿开始便气有不顺，没有好脸色。当然，没料到父母竟然让上官嫣也坐上这顶专为她打造的琉璃彩轿，也是让她郁闷的原因之一。想到这里，上官妤眼前又浮现起一个比上官嫣更令她恶心厌恶的人物来，不是别人，正是她早逝小叔留下的妾室、上官嫣的生母，府内“爱”称“染娘”的杨氏。“真不愧是一对母女......”她讥讽一笑，斜眼觑了一下身旁坐着的上官嫣，果然还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晦气样。
　　上官妤觉得再与上官嫣计较，倒失了自己身份，因而也收了嘴，轿内重新陷入安静。不过更重要的是，上官嫣刚刚对于太后可能在百花宴上出题考问的“提醒”，确实让上官妤惴惴不安，无心找碴。上官妤安静下来，搜肠刮肚，只恨自己平日读书太少，此刻能想到的关于花神节、关于宴会、关于各类花卉的诗词歌赋简直少得可怜。更糟糕的是，一旦怒火退下冷静下来，元朔的英俊笑脸又不请自来，顽固地充斥着她思绪的各个角落。

　　上官妤再次掀帘回望，承诺“随后跟上”的元朔此时还是不见踪影。她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华美绚丽的绣金朱鸟海棠红锦绣礼服，有些惘然。
　　穿着这样华贵隆重的礼服，受太后的懿旨赴宴，她不是不知道今日宴会意味着什么。事实上，从她刚懂事起，就知道自己与族中其它女子不一样，她的亲姑姑是皇后（那时先帝尚在），父亲也是族中的嫡长子，母亲更是来自名门望族。她还有一个太子表哥，姑姑多次打趣“让你给闳儿（当时的太子，现今的圣上姓元讳闳）当太子妃怎么样？”。她不知道怎么样，但她很愿意，因为母亲听了这样的话总是很高兴，母亲是对她最好的人，那当太子妃自然是件好事了，她一定会得到更多宠爱，更多骄纵。
　　这样的想法一直没有变过，只是由于她的姑父驾崩得早，“太子妃”变成了“皇后”，不过这对她来说也没什么不同。虽然近来遇到些阻力，有些“不自量力”的人要来抢她的皇后宝座，可她坚信那些人不过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她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皇后之位也一定是这样。
　　然而，直至今天，与元朔的重逢，打乱了一切，她的心情，她原来的想法，她未来的期待。
　　“我为什么要当皇后，皇后有什么好当的？荣华富贵，我已经有了。皇帝哥哥虽好，但却只像个哥哥，还是个对我不上心的哥哥。哪里比得上元朔哥哥，他这样英俊骁勇，个头比皇帝哥哥高上这么多。虽然父亲一向不喜姑父家那帮人，可他还时常称赞元朔哥哥哩，说他是宗室子弟里最有出息的。”上官妤胡思乱想着，越想越心乱，越想越不愿去赴这个名为赏花，实为选妃的百花宴。

　　“不行，我怎么能这样就过去呢，我不喜欢皇帝哥哥，我要再和元朔哥哥说说话。”上官妤慌乱不已，她想到自己就要到醴泉宫了，也许就在皇室宗亲、各级大员之间，太后就直接宣布让她当皇后了，那岂不是要蹉跎终身！
　　这时候她已经乱了阵脚，头脑发热，一转头，猛地看到路边有一个穿着暴露、十分显眼的异邦女郎在卖人偶，她大喊一声：“停下！”
　　轿子外，伴轿而行的丫鬟婆子吓一了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慌忙让轿夫落下轿子，上前问道：“怎么了小姐？”“出什么事了，小姐？”
　　“你们把轿子抬到路边停下，我要去看看那些人偶。”上官妤定了定神，故作自然地说。
　　“啊！？”丫鬟婆子们大吃一惊，想不明白这大小姐怎么又来了这一出，但她们素知上官妤脾气，发起火来可是连二小姐都敢动手打的，她们可吃不消。
　　一边的上官嫣倒是微微勾了勾嘴唇，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来，像是要看看这个蠢货能作出什么新花样来，只是要小心她别连累了自己才是。

　　“小姐看上那些玩意儿，奴婢去把它们全买过来，扛在肩上给您带过去，不就好了？哪里用得着小姐亲自下轿？这会子挺晒呢。”贴身丫鬟莺儿小心翼翼地笑着请示道。
　　不过上官妤却并不领情，不耐烦地说：“废话什么，我说要看便是要看。”
　　“这.......”莺儿还是有些犹豫，赶紧向站在一旁的李嬷嬷使眼色。李嬷嬷自幼照顾上官妤，上官妤对她倒有几分尊敬。
　　李嬷嬷也觉得这样的节骨眼儿上下轿，若生了什么枝节可是大大不妙，误了时辰，她没办法向老爷夫人交差。况且，虽则上官一家特别以自己相对比较纯正的赫鲁族血统自豪，对女子言行限制不如汉人那般严格，但自打建朝以来，一切皆向汉家礼仪看齐，未出阁的贵族女子这样在大街上抛头露面，虽说无甚大紧要，但到底不好听。李嬷嬷本身就是恪守礼教的汉人女子，于是劝道：“小姐，这儿人多眼杂，女儿家的，到底不便。不若就如莺儿说的，让她去买了过来吧。万一误了时辰，老婆子可不好交差。况咱们刚刚拐弯时，卫家的车队也动身了，没准就在我们后面，堵了他们，别惹出事端来。”
　　其实上官妤如果只是想要那些别致的小人偶，她这会子早就同意了莺儿的提议。可偏偏她心里还想着拖下车队的行程，等负责护送她们的元朔赶上来，在见太后和圣上之前说上几句话。所以纵使李嬷嬷和莺儿说得再有道理，她也是不会答应的。况且，李嬷嬷刚刚说卫家的车队也动身了，自己府上的车队停下，也许会堵着他们，这非但没让上官妤打消停轿的念头，反而坚定了她的想法——这个卫家，她瞧着不顺眼很久了，尤其是那个卫云乔，简直和上官嫣一样虚伪，爱装可怜，甚至比上官嫣更爱现。

　　在上官妤的命令下，轿夫们只好又抬起轿子，在靠近卖人偶的那一侧路边停下。一时间，人群更加沸腾了。姜未然也有点小紧张，因为这意味着坐在里面的那位神仙姐姐（没错，姜未然已经给人家起好代号了。）与她的距离不过几步之遥。
　　“蠢货。”一句简短冷酷的低声咒骂。
　　因为姜未然心里其实还放心不下那个将蛇藏在袖筒里的老妪，所以一直留心身后。这声“蠢货”便清晰地传入她耳里。她吃了一惊：这是那个老妪发出来的没错，可这怎么可能呢？这声音绝对不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该有的声音。
　　她皱眉回头望去，没想到目光正好与对方相撞。
　　“啊，”姜未然一看见那双眼睛，就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太难忘了，这双无情无波、让她一连做了数晚噩梦的冷酷眼眸，就是那日在茶摊上对她动了杀意的蓝衣女子！
　　“是你!”姜未然惊吓之下，脱口而出，不过她立刻就后悔了，恨不得割掉自己的舌头！“我这不是明白告诉她我认出她了么！她乔装成这样，必然是不想让人认出，我现在岂不是自投罗网，邀请她杀我灭口！？”

　　啊，榜单太毒了
这周开始隔日更，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