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良神］一线》江风飒沓

6、17.03.25

　　大雨如注，街面上行人稀少，偶有几个背着背篓的农人经过也是脚步匆匆。夜斗头戴雨笠，身披蓑衣，只身立于桥头。

　　夜斗静静地看着雨幕，按山田夫人所言，此处是他下手的最佳地点。

　　山田家虽在花仓城偏远之处，人迹鲜少，但若轿子一出门就遭劫杀，不免引人遐想。若在城内下手，人多眼杂，到时只怕弄得满城风雨，流言四起。山田夫人和夜斗都不想惹来麻烦。

　　“夜斗，阿善知道这件事吗？”化作长刀的今音出声询问。

　　“我怎么知道，你感兴趣的话，下手之前可以问一下。”夜斗倒是无所谓，“反正都要死了，多说几句话也没什么。”

　　“可以吗？”今音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似乎有些失礼啊，我们可是要杀了她诶？”

　　夜斗轻笑出声，“失礼？”接着又模仿着今音的调子，“我们可是要杀了她诶？”

　　“难道这不是失礼吗？照你所说的。”

　　“夜斗！”今音气急败坏。

　　“没关系，我们只要完成山田夫人的心愿就行了。”夜斗淡淡开口以作安抚。

　　“终于来了啊！”一直注视着前方的夜斗拉长了声调，等了许久，淋了一场雨，他都有些不耐了。

　　倾盆大雨间，从地面生出缭绕的水气，夜斗只能看见走在前头的两三个武士，以及若隐若现的轿子。

　　“准备动手了，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么？”

　　“当然记得，划线要准，不能损害此岸之物。”今音也变得严肃起来，主人的命令，可是容不得半点马虎。

　　而且，这还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作为武器被使用呢。作为神器的她，如今存在的唯一意义便是做好夜斗教她的事吧。

　　前方，夜斗已经能清楚的看到两人抬的小轿，前前后后跟着六个家臣。

　　“多了八个人，我是不是得再要几份香火钱？”

　　“山田夫人可一点也不缺钱。”听了夜斗的玩笑，今音也轻笑着开口。

　　“也是。”

　　天地之间，风雨晦暝，黑沉沉的乌云盖住了街道两旁排得整齐的房子，布帘子在狂风中翻卷着，发出微弱的哀鸣声。像是不忍即将见证的惨剧，但雨依旧在下，没有丝毫要停的迹象。

　　夜斗手中的刀迅如疾风，刀光在雨中一闪，前面的两个家臣便倒在了雨中，鲜血霎时染红了地上的积水，又很快被冲淡。意识到不对劲，前头的抬着轿子的家臣立即高喊了一声“停下”。语音刚落，便又没了声息。

　　风雨声肆掠的天地间，无论是何种声音都湮灭于此，人倒地的声音，还有武士拔剑的声音。

　　作为神明，夜斗只是存在感低，并不是全然隐形，剩下的几位家臣此时也已经发现了来路不明的持刀人。

　　夜斗却不容对方有进一步的动作，一个快步，闪身之间剩下的家臣也如数倒在雨中。

　　“祸津神！”年轻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惊喜，同时轿门从内侧被打开，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向轿子外侧打量。

　　闻声夜斗迈开步子，停在轿门前，打量着女孩的神情，稚嫩的脸庞上带着明显的失望。下一刻又将握在手着的怀刀举到胸前，做出防备的姿态。

　　“你不想死。”

　　听到声音的少女头微往后仰，放大的瞳孔映出夜斗的模样。

　　“凭空出现？您是祸津神夜斗吧？”

　　“夜斗大人！请您替我杀掉内藤大人吧！为什么母亲会认为该死的是我呢？明明错的不是我。”

　　“夜斗大人！”阿善祈求道。

　　夜斗沉默不语，没有任何动作。

　　“夜斗，那我们……”今音犹豫，心想夜斗可能会更愿意接受阿善的祈愿，毕竟就目前所了解的状况来看，阿善只是无辜受累。

　　“那走吧。”夜斗将斗笠取下，递给阿善。

　　“谢谢您，夜斗大人。”阿善喜极，顾不得擦干眼泪飞快接过雨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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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少不了有人驻足观望这个穿着婚服，带着雨笠，独自一人走在雨中的奇怪女孩。

　　阿善却恍然不觉，夜斗心下一叹，到底年幼，行事毫无顾忌，只想着是非对错，只怕其中还有什么利弊权衡是她不知道的。

　　年幼无知，夜斗勾唇，真是令人羡慕呢。

　　——

　　待阿善和山田家的人情绪都平定下来之后，山田大人开始和夜斗讲解其中缘由。

　　“鄙人从三年前就投靠了内藤大人，内藤大人在仕途上帮了鄙人许多，正因为如此，内子才会牺牲阿善吧。”

　　“身为山田家的一份子，为家族出力乃是本分，内子到底是无知妇人，溺爱小女，不忍阿善受苦才出此下策。”

　　“如今之计，只有鄙人亲自送阿善去内藤大人府上，前去赔罪才好。”

　　夜斗看了跪坐在一旁的阿善一眼，她低着头，不发一言。

　　“既然如此，此事也就不用我再过问了。”夜斗起身，正准备离开。

　　“等一等，夜斗大人！”阿善蓦地站起身，又急急跪在山田前，“父亲，夜斗大人是神明，神是什么都可以做到的，为什么该死的必须是我呢？若不是我剑术不精，我大可自己动手……”

　　“修得胡言！这个家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兄长不日便要入职，你弟弟虽然年幼，但他也……”

　　山田看着女儿眼中的悲戚，不由停住话，又温声道，“内藤大人既喜欢你，便是你的福分……”

　　“不，父亲！”阿善大声打断他的话。

　　房间一瞬静了下来，夜斗嗤笑一声，双手抱胸背靠着墙，一副看戏的模样。

　　“大人，内藤大人出事了！”门外忽然想起人声。

　　山田面上惊诧，顾不得阿善的不敬，急急开口道，“进来详说。”

　　推门进来的武士看着低头退下的小姐和跪坐在一旁的夫人，面露难色。

　　“你直接说吧。”山田摆手示意道。

　　“内藤大人被停职了，有传言说是受贿罪，上头的大人正在查探，再多的小人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