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良神］一线》江风飒沓

4、17.03.11

　　出了茶室，绕出回廊，便是山田家的前院，又沿着长廊，才到了山田夫人所说的的练武房。

　　察觉到来人，门口站着的老仆立即迎上前来，“夫人，您来啦，要进去瞧瞧小姐吗？”

　　“唉，还是不了，我这幅样子，白白引得她伤心，阿善一直在练剑？”

　　“唉，从早上大人出门一直练到现在呢，也没怎么歇过，这不哭不闹的，只怕一个不好就……”老妇人欲言又止。

　　“行了，”山田夫人抬手，“你先去忙别的去，我在这看着她。”

　　老妇人低头往后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去，全程却是没看见站在后头不远的今音和夜斗一样。

　　今音扭头去瞧站在身旁的夜斗，对方与她相背而立，靠着柱子，正瞧着院子里的雨发呆。

　　今音无奈，难道他一点都不好奇这个被高官“一见倾心”，马上就要被强抢了的可怜姑娘吗？

　　山田夫人迈着小步走近，微微低着头，像是在祈求。

　　“夜斗大人，您只要记住我家阿善的容貌，到时候……后天我们就要把她送到内藤大人府上，您只要……”

　　要亲口说出杀死自己女儿，世间很少有母亲能够做到吧，今音有些不忍，真想快点结束。

　　夜斗闻言，终于有了动作，转身径直进了练功房，同时还轻飘飘的说了句，“香火钱用雨伞代替吧！”

　　余下二人不想他会有如此动作，也不料他会在此时提及香油钱，皆有惊诧，两两相觑后才反应过来夜斗已进了屋子。

　　山田夫人可能以为夜斗会在此时动手，面露急色，抬脚就要跟上。一旁看着的今音见她神情，立马猜出几分，但她知道夜斗此时没有神器，是不会对阿善怎么样的。

　　下意识就要拉住她，不想却什么都没有抓住，自己的手恍若在虚空中一晃而过，连片衣角都没碰着。

　　再没心思去顾及旁人，愣在原地的今音木然抬手双手，仔细去看，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她甚至可以看到手掌上薄薄的细茧。

　　明显已经开始消退了呢，绯之前还拉着她的手说，女孩子的手还是细腻一点才好看，但是，她才不在乎什么好看不好看呢！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她还可以端杯子喝茶，还可以做很多事情啊。好想忽略掉这一细微的不同之处，但心中蓦然涌起悲伤和失落却是难以抑制。

　　担心被夜斗发觉自己的异常，今音匆忙转身，飞快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仰头去看顺着长檐往下掉落的水珠儿，再次放下的双手却无意识的握成了拳。

　　“今音，走了。”夜斗凉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今音还有几分心虚，强装出来的平淡神色在皱着眉看过来的夜斗面前几乎无法维持。

　　好在夜斗什么也没说，很快移开视线不再看她，而是率先走在前头，今音不由松了口气。

　　夜斗却一点也不轻松，忍住想要捂住后颈的冲动，这愈发剧烈的刺痛感真是有些麻烦呢。

　　他想起了木禾居不远处天神的神社，回去之后少不得要跑一趟了。许久没去，那神社在这战乱年代恐怕连贡品都不如以往，但手水舍里的净水倒是少不了的，他也就不必为此担心。

　　只是，自己新收的这个神器，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段时间呢，刚开始做神器的这些日子最是难熬，不论是主人，还是神器。

　　——
　　毕竟夜斗是主人的身份，今音还是有几分畏惧的，这是在生前就有了的习惯性思维，虽然她已经不再记得。

　　但，正如夜斗所言，根深蒂固，融于骨血的东西是很难除去的。所以，她只能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开，不再纠结自己那些小心思，专心致志地走路。

　　雨依旧在下，街上行人很少，今音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避免踩到水坑。虽然她没有穿足袋，不用担心雨水打湿了足袋会不舒服，但现在又不是大夏天，雨水湿了脚也是会冷的呀。

　　再抬眼去看走在前面的夜斗，今音暗生羡慕，同样在雨中，除了和她一样手上撑着伞，他显然比她从容许多。

　　这雨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啊，想到他之前看着雨发呆的样子，今音不由猜测夜斗是不是对雨天情有独钟。

　　“今音，我们去喝酒吧。”夜斗转身，打了个旋的伞带飞了几滴雨珠，落在今音手上，有几分凉意。

　　“喝酒？”今音疑惑，将伞举高了一些，左右瞧了瞧，两侧皆是人高的围墙，“去哪儿喝酒？”

　　夜斗见她懵懂模样，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捡了个女儿，自己小时候也常常以这样一副蠢的要死的样子问些无聊的问题罢。

　　过后又安慰自己，今音生前只一心一意跟着梅岳承芳，成天里不是练习剑术就是看着梅岳承芳习字念书，泡茶作曲，其余杂事一概不知，她哪里会知道酒这种精贵的东西只是少数人家才会有的呢？

　　夜斗几乎忍不住想要扶额，住在富户家的人和他这个只能住在山里的神就是不一样，为什么绯要在这种时候离开呀！

　　“山田夫人说，那位内藤大人府上在这里呢，内藤俸禄挺多的，家中应该有酒。”

　　夜斗很好心的解释，毕竟是什么都不懂的神器，而且绯也说过了，她资质不错。另外，他也无心再花费心思去寻他人，所以，他也就只能耐下性子，毕竟两人还是要好好相处的。

　　说到酒，夜斗不由感慨，“骏河国到底不如京都繁荣，粮食甚少，只今川馆里藏酒还比较多，我上次去竟然没想到问那承芳要些酒，真是可惜。”

　　今音一脸茫然，听得云里雾里，却不知道自己生前便是今川馆里的人。

　　夜斗不免悻悻，眼神微黯，绯不在的时候，原来连偶尔的感慨都不能尽兴。

　　“算了，以后带你去京都玩，那里有个很大的酿酒作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