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良神］一线》江风飒沓

2、17.03.05

　　木禾居的院子里，坐在树上的夜斗百无聊赖的看着底下的两人，绯竟然答应他亲自教导今音，真是少见的好脾气呀！

　　不过，她从小就是这样。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怎么做，而且总是做得很好。

　　脚上的木屐跟着他的动作晃了晃，真想任由它掉下去啊，不过如果砸到绯她可是会生气的，夜斗只能放弃。

　　夜斗不由叹了口气，真是无聊啊，太阳和往常一样高高挂在天空，春日里的风也是懒洋洋的，新来的今和长大了的绯一样也是不吵不闹的性子。

　　他又低头去看，今音早就换了那夜的黑衣，一袭茜红色长袍，系着素色飘带，和绯站在一起，倒是相得益彰。

　　“像我这样哦，手势，看着点哦，小姑娘。”明明自己才是小姑娘的绯声音娇俏，右手上只伸出食指和中指，朝着站在身旁的今音比了比手势，猝不及防地，声音转为凌厉，“一线！”

　　右手从左至右，一个虚晃，眼前便出现一道白色幕墙。

　　“很简单嘛！”今音虽有惊讶，但这几日自己在木禾居已经见识到太多让她惊讶的事物了，如今她已能够淡然处之。

　　照着绯音的动作做了一遍，或许是生前的武学天赋，也或许是积年的经验，又或许出于其他原因，她划的境界线赢来了绯的赞叹。

　　“呀，还不错呢，”转而又抬头去看树上的某人，“呐，夜斗，看到了吧，很不错哦！”

　　“那当然，也不看她是谁的神器！”夜斗笑嘻嘻地。

　　说着绯转身一个纵跃，就坐到了夜斗身侧，又和树下的今音嘱咐，“呐，你自己先练着吧。”

　　“谢谢你，绯。”眼下夜斗还不想花太多心思在新来的今音身上，便拜托绯教她基本功。

　　明明在和身边的绯说话，他却将目光放在底下的今音身上。不知这一次，今音能陪他多久呢？

　　“哦？谢谢么？夜斗，听你这么说我很开心呢。”绯笑着说，可是看着今音的眼神却是厌恶的，明明还是自己和夜斗说收她做神器的呢。

　　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的今音却走了神，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死去了，现在是神明夜斗的神器。

　　可她还没弄清楚其中的不同。

　　虽然夜斗说过，她只要好好待在他身边，不需要想那么多。但是，她也不知为什么，总是忍不住去想。

　　昨日夜斗闲得无聊，拿她当做消遣，第一次变成一把长刀的她，被夜斗用来砍树枝玩。

　　长刀似乎不是这么用的啊，她仍旧疑惑。而且这样对待她，真的好么？忽然对神明二字有了新的认识。

　　不过她看着那些随着夜斗动作从高树上掉下来的枝桠，竟有些恍惚，而她也说不出来原因。

　　过了一夜，今天一大早不知缘何她还记得昨日枝桠碎叶纷纷往下掉的场景，明明只是小事而已。跑到原地一看，却发现那些掉落在大树底下的树枝上原先绿意盈盈的叶子都萎成了毫无生机的黄色。

　　“今音总是发呆呢！”突然出现的绯在她身后，笑语嫣然。

　　“你是在看这些树枝么？”

　　今音没理她，这个常常笑得一脸无害的小姑娘总让她觉得怪异。

　　不过她的话倒是极为可信，再过几日，那些黄色的枯叶会烂成黑色，然后和泥土混在一起，最后消失不见呢。

　　活着和死了是不一样的，就像她会更乐意看见绿叶，而不愿意去看那枯枝。

　　不过，铺满了整片土地的枯枝败叶，又有谁会察觉呢？只会被来往的行人踩在脚下。

　　绿叶寓意着生，而枯枝便是死。活着的，死去的，当然是不同的。

　　今音觉得绯的话说得很在理。

　　……

　　“夜斗不要忘记我哦。”又是软软的声音，明明说着离别的话，却依旧一如往常，仿佛此事不值一提似的。

　　原来绯要走了啊，今音听了这句话才回过神。

　　抬头去看树上的两人，乍见之下还会以为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存在，却意外的发现，两人身上明明有很多相似之处。

　　——

　　淅淅沥沥的雨声，若有若无的叹气声，今音坐在门廊处看着雨幕，细细的雨丝随着长檐垂下，一线排开，像是哪个神器划的境界线一般。

　　听绯说，境界是神器才有的能力呢，而夜斗则是没有神器什么也做不了的神明。

　　也不知是真是假，因为也许会戳到某位神明大人的痛处，她也就没去求证。

　　说到自家那位神明大人，今音回头看了眼坐在小几边上的夜斗，依旧是一袭黑袍，头发只是随便束着，额头上碎发已经遮住了眼。整个人都是懒懒散散的，闲闲的撑着肘，一手把玩着茶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他是在想着绯吧。

　　今音也不知道绯是何时走的，自己每日按照安排练那些咒，或是思考绯和她说的话，或是看着院子里的树发呆。直到今早第一次看见下雨，想和绯分享一下心中的愉悦，却被夜斗告知她已经走了，她细细一想，似乎已经好几天没见着绯了呢。可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没想明白前几日绯和她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神器本是凡人，凡人总会犯罪，憎恨，恐惧，嫉妒，焦虑，悲伤，欲望，原因层出不穷，人会因此产生邪念，罪行会化成痛楚，而这痛楚却会让神明承受。”

　　可是她已经忘了她是凡人时的事情啊，绯所说的憎恨，恐惧，嫉妒，焦虑，悲伤，欲望到底是什么呢？

　　她也问过夜斗，可夜斗要么跑的无影无踪，要么装作听不到她的话，反正就是不搭理她。今音也不知道为什么夜斗对她这么冷淡，既然不想看到她，为什么要给她名字呢？还说什么是她的主人。

　　“喂，你会茶道么？”今音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想出“茶道”一词，似乎是直觉，也许生前的习惯还会在死灵身上继续延续吧。

　　不过她现在不是死灵，而是神的神器呢。不知其中又有什么不同。

　　“泡茶？绯会啊，我不会，你呢？”夜斗又想起绯坐在小案旁泡茶的情景，她总是一脸认真的摆弄那些茶具，碾茶，烧水，洗杯……

　　“我试试吧！”今音觉得自己应该会的。

　　挪到夜斗靠着的小几旁，掰过有些重的茶釜，她都想不起来这是用来做什么的，更别说泡茶了。

　　“那，先做什么好呢？”其实毫无头绪啊，今音低声嘟囔。

　　“烧水？还是碾茶？”今音侧头看了眼依旧发着呆的夜斗。

　　可是明明发着呆的神明却突然醒过神来，“今音，走了，有人祈愿呢！”

　　“啊？”今音虽没反应过来这和她有什么干系，却还是猛地一下直起身子，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