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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03.05 ...

  •   深色的夜空中圆月高挂,没有云层,只有清晰可数的几颗明星以作陪衬。

      骏河国花仓城内某个院子里,撒了一地的月光映着杂乱的树影。已是三月中,樱花花期已至。庭院里积年的樱花树上有细细的花骨朵儿,也有半开未开的,也有肆意绽放的,在月色下摇曳生姿。

      不过,此时这番美景已是无人来赏,倒不是因着时辰已晚,而是这院子的主人此时心系大事罢了。

      月光一直从空荡荡的庭院里漫进房中,一寸一寸,从涂了深红色漆的屋顶,从雕着花纹的木质高墙,一同在大开的窗户处汇合。于是,点着烛火的房间也染上了白晃晃的月色。

      房中有人低语,急切的声音不乏坚定,昭示着主人的心志。

      “无所不能的祸津神呐,如果您真的存在,请您一定要帮帮我,实现我这卑贱之人的微薄心愿吧。听闻您是武力极强的武神,只要您在今夜助我杀敌,我将一生一世都虔诚供奉您的神位,竭尽所能让您香火绵延,长继不衰。”

      念完长长的祷告词,一身戎装的梅岳承芳对着摆在高案上的木牌虔诚一拜,磕头叩首,年轻的面容上有着不符合平日温和气质的坚毅之色。

      “少主,出发的时辰快到了。”隐于一旁的小萩走上前来。

      “等会吧,也许他真的会来,”默了一瞬,起身的同时叹了口气,“此事纠缠已久,也不急在这一刻。”

      自嫡系兄长病逝之后,母亲寿桂尼夫人极力助他成为下一任家督,但庶兄玄广惠探及其亲母福岛氏哪是肯善罢甘休的?为了和诸方势力表明态度,他必须亲自挂帅出征,以平此乱。

      虽对比两方势力高低,承芳自认更甚一筹,但天意难测,如有神明相助,岂不更是稳操胜券?

      他双眼一眨不眨看着那稍嫌简朴的木牌,心想若今夜这位神明大人果真助他一臂之力,他来日定会给他造一间气派无比的神社。

      一旁的小萩却在想,不知少主从何处听来这位神明的名字,在她看来,少主有夫人相助,何愁夺不到家督之位?求神若果真有用,那诸位主将岂不无需带兵出战?

      虽然她只是少主的属下,少主做了什么,也不是她能置喙的,但领兵出发的时辰却是耽搁不得的。

      她不得不再次开口相催,“小萩日日跟在您身边,军中之事也知晓几分,有少主恩师相助,再加上夫人……”

      小萩停住话,虽夫人是少主的母亲,且全心全意相助于少主,但少主一向不爱听人谈论夫人如何如何。

      她只要听从寿桂尼夫人的话,尽好自己的本分。小萩想起少主从寺庙还俗回家时,在途中曾遭遇刺杀一事,若不是随行的武士甚多,恐怕自己也得赌上性命来保全少主。

      她的本分,便是为了今川氏赌上性命罢。

      她从十岁被父亲带到今川馆,已经七年了。从有记忆开始,她便将父亲的话牢记在心,寿桂尼夫人对她家有救命之恩,五个人的性命都是夫人发善心救下的,如此深恩不得不报。

      父亲还说过,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自当舍命相报。虽说夫人心地好,不用他们一家人都委身为奴,但他们家中总得舍一个人。

      今川氏是武将出身,而小小的她于习武一事上就表现出极佳的天赋,毫无意外的,在十岁里萩草正盛的某一天,父亲将她送进了今川馆。

      那天,远路而来的她在夫人的院子里见到了父亲念叨着的大恩人,夫人果然如父亲所想一般对她的武学天赋很是满意。

      当夫人问她名字时,她听从父亲的话,恭恭敬敬对着夫人揖礼,“小儿从此就是府上的人了,还请夫人赐名。”

      夫人果然十分开心,“此时春日正暖,萩草丛生,你来时可见着了?”

      年幼的她正要回话,可夫人却轻轻一挥手中的锦扇,“萩草茂盛,满是生机,你从此就叫做小萩吧。”

      后来,夫人见她武艺甚佳,就将她送至当时尚在寺庙出家的少主身边,她曾以为她会在寺庙待一辈子,哪知世事无常,因先任家督病逝,她又随少主回到了这花仓城。

      “你的愿望,我确实听到了。梅岳承芳,汝为有缘人。”

      神思已远的小萩立即被陌生男子的声音拉回现实,房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脚下踩着一双木屐。满身的冷意与漠然,仿佛不是这世间的人。

      “您真的是神?”梅岳承芳飞快隐去眼中的惊讶,“听说您会亲自来取香火钱,鄙人便在此处等您。”

      说着,又看了一眼不远处供奉着的木牌,上面刻着“夜ト”二字。

      ——

      旷野上,萩草丛生,小萩知道,再往前就是麦冬河了,麦冬河很是奇特,此岸尽是萩草,彼岸全是麦冬草。

      兴许是因为麦冬草长得好看一些,人们便叫这河为麦冬河。

      小萩压下心中的不平,她是追着福岛氏一位家臣跑到这儿来的,可没那么多闲心思去为这人高的萩草抱不平。再说了,如果不是因为这疯长的萩草,她也就不会失了那位越前守的方向。

      是的,小萩找不到那位逃脱的越前守了,丛生的萩草很不巧的掩了对方的形迹。

      今夜战事很惨烈,但小萩内心很畅快。整日困在今川馆,她很少有拔刀的机会,武士手中的刀,怎能不嗜血呢?

      一边警惕着周遭的动静,她不由想起了战场的那位神明大人,真不愧是被称作神明的存在,果然英勇无比。刀起刀落,干净利落。向来自恃甚高的小萩也自愧不如,不过小萩倒也看得开,她区区一个凡人,如何能与高高在上受人膜拜的神明相比?

      到底分了心,小萩最后的感觉便是后颈处的冷意,接着便是新鲜血液的温热……

      “原来在这。”话音刚落,夜斗长刀利落一砍,人头落地。

      眼前却多出来一具尸体,被自己砍死的那人压在身下,夜斗愣了一下。

      上前翻过男人的尸体,年轻的女子后颈上有着狰狞的刀痕,血迹浸湿了身上的黑衣。

      活了这么久,刀下死人无数,夜斗早就忘记了樱教会他的怜悯之心。

      “绯,走了。”语气一如既往的漠然。

      夜斗起身,身旁多了一个头带天冠的白衣女孩,腰间系着红色宽腰带,伴着风,背后的蝴蝶结尾飘飘扬扬。

      “咦,夜斗!”绯叫住准备离开的神明。

      “怎么了?”夜斗回头,发现绯正看着远方。

      顺着她的目光,夜斗看见了随风摇摆的萩草,以及草丛尽头的死灵,皎洁月光下,黑衫长袍孑然而立。

      夜斗勾了勾嘴角,几乎与他如出一辙的身影啊,难怪绯会注意到。

      “可以收来做神器哦!”绯音一反常态,夜斗有些没反应过来,毕竟自从父亲离开之后,他们已经好久没分开了。

      但绯到底是野良,他还不至于忘记她的身份,他也没忘记,自他亲手斩杀化成妖怪的樱之后,他们之间的那些隔阂。他和绯,终究离得越来越远了。

      “这样啊!”夜斗瞬间来到死灵眼前,好像有些面熟,在哪见过似的。

      “很合眼缘啊,就收下她吧!”夜斗又低声说了句,接着便是咒,“给予无处可去,无法逝去的你归去之地,吾名夜斗,获持讳名 ,止于此地,假名命汝 ,为吾仆从,从此尊名,其皿以音,谨听吾命 ,化吾神器,名为今,器为今。”

      小萩,哦,不,今音还有些愣愣的,“你们是?”

      “我是绯哦,你好,今。”绯率先伸出手。

      今音生前便不是喜欢与人接近的性子,此时虽不记得生前之事,但由于习惯使然,她没有回应热情的绯,而是转身去看那河水。这是一条浅溪,在月色的照射下她甚至可以看清水中的石头以及随波摇摆着的水草,只是似乎少了点什么啊。

      此时,她却是想不起来。

      同样对绯的话置若罔闻的夜斗,看着面前的今音,瞬间明了她的过往,“我是你的主人,神明夜斗,以后跟着我就可以了。”

      “哦,好。”今音毫不犹豫的答应,虽不懂“主人”二字是何意思,但似乎是个咒语一般,让她无法做过多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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