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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大修) ...

  •   碧空澄澈,几缕浮云兀自缱绻。
      日光铺满的天井中,狼藉一片。江牧云坐在遍地破烂旧物中,眉头拧成个死疙瘩。

      玺合很发愁,根据往日经验,这些东西最后还是得他来收拾。

      江牧云觉得她能从师父江流的遗物里找出蛛丝马迹。
      谢柏尧这个人突然出现顺德府,打听曹员外一家的死因,不会是偶然。他既然曾经来过棺材铺,说不定他找江流是别有他事。只是当时玺合还小,压根就不记得这个人。江牧云搜刮着自己零星的记忆,觉得当年江流似乎离开过棺材铺一段时间,大概就是在谢柏尧出现之后。

      回忆里的片段往往带着虚假的欺骗,起初只具有一个模糊轮廓的东西,随着主观的叠加便会愈发清晰,就像现在的江牧云,她已经从开始的不确定到现在十分肯定江流就是跟着谢柏尧离开了棺材铺。
      江牧云从小就知道江流有一个说不口的秘密,但这个秘密本身却无迹可寻,她回想起来,竟然连一丝一缕都摸不着。

      “玺合?”
      江牧云喊一声在回廊下看话本的玺合,他抬起头,投来一道询问的目光。
      江牧云把手里一块破木雕“啪”地扔回地上,拍掉手上的土道:“我记得前阵子九爷来了封信,说的什么事?”
      “没、没拆。”玺合从廊下站起来,颠儿进屋里把信取过来递给了江牧云。

      “九爷”是江湖上专为两方牵线搭桥的牙行,他做的虽是侠客们都看不上眼的行当,但却鲜少有人敢惹他。只因此人的关系网错综复杂,背后又依托着一个叫广陵阁的地方。
      广陵阁是江湖中难以说清道明的组织,江流说它和另外两个门派成了传说中的三个“怪”。
      除了天下事无所不晓的广陵阁,剩下两个是怎么个怪法,江流直到与世长辞也没和江牧云说明白。

      江牧云对所谓的“江湖事”印象十分寡淡,江流从不肯多说一句,她有时起了好奇心想问,可往往是还没把要问的问出口,就被江流罚去抄书了,久而久之,“江湖”成了江牧云的一道阴影,直接和抄书俩字挂钩,她也懒得追问了。
      直到江流莫名其妙地死在城郊,江牧云才惊觉“江湖”离她并不远,但这时候江流已经无法为她解惑,她只能寄希望于他人。
      怪的是,她周遭曾算是混过江湖的两人都对她三缄其口,好像生怕她知道了什么就立马会变成短命鬼,就这么骗着她过了两年多。

      江牧云走投无路的时候曾想到过“九爷”,可惜这个人传递消息从来都是单向的,要找他跟找凶手的难易程度不相上下。

      自打江流离世后,九爷很是沉寂了一段日子,直到半个月前,这封信才凭空冒出来似的躺在江牧云房里的矮几上。
      江牧云愣是赌气一般没拆信,直接把信塞给了玺合,眼不见为净。

      可那个凶手又出现了,不光凶手冒出来,谢柏尧也不偏不倚在这时候来打听曹家灭门案——这并不像个单纯的巧合。
      江牧云曾经的犟驴脾气又窜出来,剑走偏锋地想,或许从找上门画骨的主顾里能找到知晓“五瓣白花”来历的。

      她拆开九爷的信,一目十行看过去,大失所望。信上只说是七八年前的一个主顾,几个月前脸不慎歪了,要请江牧云去一趟东昌府为她修一修脸。
      东昌府……
      谢柏尧要送棺材的地方是东昌府,他和叶穗东拉西扯时说的也是东昌府,他当真是从这地方来顺德府的?

      江牧云正想着,没留神玺合出去开了趟门,领了个人进来。
      此人身形健硕挺拔,腰悬佩刀,行走间虎虎生风,脸上一块巴掌大的烧伤疤十分骇人,为他平添了几分戾气。
      江牧云抬眼一瞧,见是顺德府衙门捕头南风,赶紧起身见个礼,把手里的信顺手压进旁边的破烂里。
      南风从前命悬一线之际被江流救下,此后就落脚在衙门里当了个捕快,吃了官家饭,再不跟江湖人来往。
      他便是除了叶穗之外第二个不肯同江牧云明说“五瓣白花”来历的人。

      “牧云妹子,我听说晌午前你上衙门找我去了?”南风声如洪钟,震得江牧云耳朵嗡嗡叫。
      “没别的事,就想问两句曹员外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江牧云拉张椅子请南风坐下,旁边玺合麻利儿上厨房沏水去了。

      南风重重叹口气,“这事算捅上天了,朝廷里都派大官下来监察了。方才我就是跟东昌府来的捕快对案情去了……他们东昌也死人了,十二口。”
      江牧云大惊,所有对不上的纷乱的线电光火石间凑成了一段完整的,她按捺住砰咚乱跳的心,问道:“死的是什么人?”

      “都是挺本分的当地人,相互也没啥关系,还有几个就是种地的农户,也是弄了朵不伦不类的白花簪着。这案子确实棘手,连着两天都有人夜探停尸间,那帮饭桶居然连个人影都没看见……罢了,不说了,”南风一摆手,眉头拧成个大疙瘩,“妹子,你可别多想,这和老掌柜当年的情况不一样,我这都有数。”

      江牧云垂眼看着脚尖,一时不晓得叶穗和南风究竟是为了不让她“泥足深陷”才故意如此说,还是杀害江流的人和此番大开杀戒的人确实是两码事。

      “这糟心事啊一桩接一桩,我得回衙门去了,知道你这没事就行。”南风接过玺合递来的瓷碗,咕嘟嘟灌下去一大碗水,“你听大哥的,甭胡思乱想,替老掌柜报仇的事有我替你惦记着呢。”

      南风说完,一抹嘴,把碗塞给玺合就脚下生风似的刮走了。

      江牧云在一片狼藉中反复揣摩着这隐隐相关的几条线,揣摩到一半,她忽然抬头对玺合道:“九爷信上的主顾是东昌府人,我得去一趟。”

      玺合愣了愣还没答话,牙牙在旁边率先“汪”了一声,对即将出门浪荡这件事感到十分兴奋。
      江牧云扫了它一眼,接着道:“你们俩在顺德看门,我自己去,”
      “那、那怎么行?老掌柜交、交代过,你不能……”
      “有什么不能的,老头儿就是前怕狼后怕虎,”江牧云打断脸憋得通红的玺合,“就这么定了。”

      说完,她甩着袖子进屋去了,把院里的乌七八糟留给了玺合。

      江牧云半夜辗转反侧,她几乎睁眼到天亮,起身之后把画骨要用上的一干物什准备妥,从后门出去到街尾雇了辆马车,然后又拐去糕点铺子买了核桃酥和糯米糕,这才溜达回棺材铺。

      玺合给江牧云备了两个食盒,想起她从未独自一个人出远门,少年差点要红了眼眶。江牧云伸手拍拍他的头顶,说:“男儿有泪不轻,我不过几日就回,又不是要云游个十年八年,把眼泪抹了,然后我交代你件事,你记清楚,把这事办妥。”
      玺合不明就里,点点头,懵里懵懂答应下来。

      江牧云抬头看一眼天光,该出发了。她拾掇好木箱和包袱,再拎上两个食盒,从棺材铺的后门上了马车。
      赶车的车夫是个五十岁上下的汉子,皮肤黝黑粗糙,人生的浓眉大眼四方脸,看上去是个踏实干活的本分人,对江牧云也不多话,只说自己姓周,叫周阿四。
      江牧云登上马车,悬在胸腔里的一颗心终于跟着晃悠的马车摇摆起来。
      她从没单独一人出过远门,从前只跟随师父江流到近处几个地方走动过。自打江流两年前死于非命,她和玺合就也没出过顺德府管辖外的地界。

      马车在官道上走得不疾不徐,车轮轧过的地方被扬起小片尘土,江牧云从马车里钻出来,递给车夫周阿四一块核桃酥,坐下来与他闲聊。
      江牧云随口问道:“周叔是哪里人?听口音不像顺德府本地的。”
      “前两年老家遭灾,这才来顺德混口饭吃。”周阿四笑笑,神色间没承载更多的情绪。
      江牧云咬了口核桃酥,点头,“前年大旱,颗粒无收的,真是熬人。”
      周阿四没接话,偏头奇怪地打量江牧云一眼,这个看上去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怎么随便感慨一句倒像个年迈的老人般凄凉。

      江牧云不以为意,就着水囊喝了口凉丝丝的水,对周阿四道:“日头落山前找个地方落脚吧,不急赶路。”

      几个时辰后,日头渐渐西沉,远路已模糊不清,江牧云心里头的疙瘩愈发系得紧了。

      江牧云和周阿四在镇子上的客栈落脚,跑堂的把马拉去后头喂饱,他们二人坐在四方桌边,一人要了碗鸡蛋肉丝面,配上一大碗面汤,相顾无言地吃起来。

      他们落脚的镇子虽不大,却是去往几大市镇的必经之地,因此客栈里热闹得很,大伙凑在一块唠起嗑来,天南地北什么能拿出来胡侃一通。

      江牧云就听旁边桌一个尖嘴猴腮的人高谈阔论道:“都说咱们宋国要跟梁国开战了,我看啊,打不起来。”
      “我说能打,”另外一个圆脸的撇撇嘴,“谁不知道梁国祝家军的厉害?那齐国就是被祝家军灭的。”
      圆脸对面穿粗布衣的狠狠嚼了颗花生米,“梁国有祝家军,咱宋国也有东皇军,真打起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东皇军调动那得要东皇令,”尖嘴猴腮的蓦地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东皇令早丢二十年了。”
      圆脸的四下看看,瞪了他一眼,“这事可不能乱说,要掉脑袋的。”
      尖嘴猴腮的似乎也知道酒后失言了,立马闭上两片嘴,不吭气了。

      江牧云被灌了满耳朵“国之大事”,却听了一脑袋浆糊,下意识地想着,“要是真打仗,得防着别让玺合给当壮丁抓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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