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苦守寒窑（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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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盅燕窝有问题？
薛平贵自从喝了那燕窝之后，竟是开始拉肚子，拉到了半夜。
可是让太医查，又没查出什么问题。
薛平贵简直大怒，恨不得把太医拉出去砍头。
两天后就是大唐使节饯行宴会，自从两国密谋攻打南越以来，大唐使团已经是西凉贵客，如果薛平贵不出席，又不知道会不会触动李凤麟哪根疯筋。
苏白也跪在地上，她既不自辩，也不流泪，只不过脸色有些苍白。
薛平贵也找不到原因，只是发怒，责罚了一应人等之后，对着跪在地上的苏白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苏白在薛平贵那样的怒火之下，也只是默默流泪，并不澄清自己。
“我只是亲手做了一盅燕窝而已。”
她的解释那样苍白。
换了几拨人来查，总算查出来，那血燕是陈货，炖的太久会拉肚子。
“代战不会这么蠢，送你一盏陈货。”
这是薛平贵的第一反应。
那么就是说，她很蠢咯？终究他们还是有十八年日日夜夜，她不过才得宠几天？苏白嘲讽地想着，心头没由来一丝刺痛，不知是不是王宝钏身体潜意识里的……
他走到门口，终于停步，扫了一眼垂泪的宝钏：“你真的不解释么？”
苏白无力地笑笑。
惹来的，只是薛平贵阴了脸，拂袖而去。
帝王恩宠来的快，去的也快。薛平贵那日之后，再也没来过西宫。
大太监王进见她也是急忙避开，那个鼻烟壶似乎也转送了别人。
血燕事件似乎就这么过去了，苏白的宠后日子算算前后也只有一个月都不到，现在她这里又似乎成了冷宫。
不过她并不在意。
她在等，等梅雨季。
她在这个世界待了十年，对这世界不无了解。
不管西凉还是大唐，入夏后都有一个阶段的梅雨季节，只是时间长短罢了，因为下雨很勤，很多东西就容易受潮，长霉。
她要赶在这季节来临前，做点儿什么。
几日后，她圈着傻姑娘教她学算术，抬头看了看星云，呢喃道：“差不多了。”
西凉库房入夜便走水了，宫人大半夜没睡，总算把火扑灭了，虽然火势不大，按照惯例也要把东西清点一下。
等点到那几盒血燕，管事的太监一打开，都暗叫了一声不好。立刻便有管事的太监谴人前去东宫，寻找皇帝回禀这件事情。
这几天东宫皇后娘娘出手十分阔绰，东宫的下人，都赏了一大半。
代战自然开心，她没想到王宝钏能自己作死，把好好的恩宠给丢了。后来打听是血燕出了问题，薛平贵第一个选择的是相信自己不会傻到拿陈货给糊弄王宝钏。
还是陛下知她。
她自然不会这样了，血燕是货真价实的大唐使团送来。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说不定是王宝钏自己蠢，想要那她给的血燕作筏子？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女子，代战感到心里一阵阵的舒畅，不禁配合着薛平贵的揉弄，娇声吟哦起来。
只是，他的手劲比以往要大得多，令她有点痛。
比起他夜夜宿在西宫，这点痛，她乐意承受。
两人都未入睡，夜半，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听到走水了，薛平贵先起身，黑夜中，代战听的清楚。
他问了句:“哪个宫里走水？”
十八年情意，代战哪里会听不清他话里透露出的意思。
王进方要回话，却听到宫人来禀。王太监听了之后，便到了薛平贵跟前耳语了一番。
烛火方点起来，灯花爆了一个，薛平贵一般侧脸被笼罩在阴影中，代战娇声道：“陛下，不过是走个水，看样子已经没事了，快睡下吧。”
薛平贵虽是躺下了，却怎么也睡不着。
王大太监的话在耳边回荡着，他本就阴郁的心情，更加沉重。
大唐使节团送来的血燕竟然全都是陈货，这次库房外廊走水，出来清点，竟然发现整批燕窝，都已经长了霉斑！这是事情发生的凑巧，若是再晚几日，等到梅雨季节来临，只怕大唐连借口都不用找，你自家保管不善，与我大唐送的上好血燕又有何干？
大唐，那可是富有四海的大唐啊！
只怕任谁也想不到，两国使节互送礼物，大唐也敢拿陈的血燕来搪塞西凉。
烛影摇晃中，薛平贵脸色阴晴不定，坐起身：“伺候朕更衣，摆驾西宫。”
代战也没有睡着，她拉住薛平贵的衣角：“陛下，快上朝了，何不再歇一歇？”
薛平贵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代战拉住她衣角的手，那眼神，是那么高高在上，她好像看到了她的父王，不，比她父王更冷冽。
代战默默松开了手，她的薛郎，还是头一次用这样冷的眼神看自己。
哪怕只是一双拉住他衣袍的手，都令他这样讨厌么？他越来越像一个帝王，这本该是她一直期望的啊，薛郎成长为一代帝王，入主中原，而她，是一直在他身边支持着的皇后。
可是为什么，现在跟她想的却根本不一样？
王宝钏，她明明该死了的，现在却活得好好的。反常即妖，王宝钏就是最大的妖。
她真是恨毒了王宝钏，代战咬碎了银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郎丢给自己一个离去的背影。
在薛平贵离开东宫后的代战摔了一屋子东西，她擦掉一脸泪水。没有王宝钏，那么就可以了。
西宫，薛平贵站在门外，宫门禁闭，饶是他来了，太监通传了，也是如此。他隔着那扇门，声音带着一丝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怜惜：“宝钏，你是不是又在哭？”
掐着时间的苏白等了半晌，才在门后说道：“陛下，妾本残花败柳之姿，能得陛下垂怜，已是欣喜若狂，妾心愿已了，知陛下心中有我，已是十分欣慰——”她的话音很柔，又莫名带着哭腔，一点点细碎地传到薛平贵耳中，令他更加难受。
僵持了不久，已到了用早膳时分，尚食局的宫女端着食盒进来，薛平贵喊了一声：“站住，让朕给她送去。”
宫女在外面喊了一声：“娘娘用膳了。”
趁着门口打开一条缝，薛平贵就端着食盒蹭了进去。
苏白此时正软软坐在供桌前，痴痴地看着那瓶插满了残花败柳的金耳瓶，瓶中早就只剩下几根光杆，没有什么剩下。
走到她背后的薛平贵也并没有出声，也只是看着静静地看着苏白。
他打开食盒，里面只有一碗粥配咸菜，还有一碟子腐乳，本来的小意全都变成了怒气，他手一掀，整个食盒被打翻，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谁？是谁敢这样亏待朕的皇后？”
苏白这时才回过身来，她眼中带着水光看着这一幕，满脸的苦涩：“陛下，这宫中，还有谁敢亏待皇后？”
这句话一出，薛平贵静默了半晌。他明白她的意思，是他怀疑了她，他却在这里怪下人亏待她。
“你不肯解释，是不想让朕知道，大唐使节拿那些陈货送给朕？”
苏白点头。
“为何？”
她笑了笑，笑中带着一点悲：“陛下真是贵人多忘事，之前就说过，那个疯子借给了你一万精兵，助你攻打南越，若是我把大唐使节送的陈货燕窝的事捅出来，陛下那是正身体不适，不知道会不会跟大唐使节闹翻，坏了陛下的好事。”
“宝钏！”薛平贵没想到，她的心思竟全都扑在自己身上，为了自己的雄图伟业，竟然甘愿吃这些所谓的饭食，甘愿被冷落……
“但，你怎会确信那整批燕窝是陈货？”
“陛下，查出来那血燕本就是陈货，可是陛下您，并不相信呢。”她嘲讽地笑笑，“我只是想，既然东宫不会拿陈货过来，但这燕窝又确实是陈货，最大的可能就是东宫不知道这是陈货又拿了过来。”
背着双手不断在她面前踱步的薛平贵终于开口：“朕知道了，是朕的疏忽。”
他总算扶起了苏白：“想吃什么？让朕的小厨房给你做些。”
苏白摇了摇头：“陛下还请不要怪罪东宫，谁也想不到大唐这样——”她欲言又止，也不再继续说下去。
早膳很丰盛，红梗胭脂米粥，鹅油蒸饼，油炸肉卷。这是苏白这几天头一次见到荤腥，虽然肚子饿的不行，她还得把最后一场戏做足。
两人相对而食。
苏白却只喝粥，并不再多吃其他的。
薛平贵当时也没想到那么多，听到臣子说起前不久的旱情，又说起民间灾情，百姓无什么可吃，心内一动。
久远的记忆突然侵入了脑海，那时他入伍前的一夜，王宝钏听说他立志要去从戎，虽然是连夜未眠，终究还是在他走前的那一晚，替他包了不少的肉干。
那时天很冷，他只见到她一双手肿成了萝卜，便问了一句：“怎么了？”
她只是推说无事。
但是那包子肉干他带到军中之后，却被人赞叹：“你可真是有个好娘子，这可是水牛肉，谁家舍得吃牛，也不知道你娘子怎生替你寻来的。”
这件事本来十分微不足道，被他埋进了记忆的深处，但是这时候便像是被一只滚烫的手从他冰冷的心中翻捡着捏出来的。
她早上都不怎么吃荤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三观修正进行中……】
苏白又侦测到薛平贵的三观修正通道打开了，这一次，薛平贵的那些灰色迷雾，擦除了一些，她似乎有点摸到门道了。
因此薛平贵再次下了朝就过来的时候，她也并不怎么讶异，只是默默地把手泡在药水里。
她的手，又肿成了萝卜。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苦守寒窑（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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