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还君明珠（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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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部线条比之李凤麟，更加柔和，从前暴烈的性子也藏匿在了那柔和的面具之下，他伸出手，那只手里，捏着一个金线绣成的香囊。
十指修长，骨节分明。
他不是任务对象，并没有接受过她的任何好与坏，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那个香囊中，凭味道，她也知道，那是薄荷，冰片，樟脑等芳香醒脑的药物。
见她迟迟不接，阿都瓦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在月色下格外清冷：“你怕？怕我跟上次一样，不由分说，就要将你带走。”
他把那个荷包垂下来，更多的薄荷芬芳味散入她的鼻端，胃部确实舒服了不少……
月色如同泄地水银一般，洒落在两人身上。
苏白看见他递过来的那双手，在不显眼的地方有个疤痕。感觉到苏白的眼光落在那里，他唇角的弧度渐渐扩大：“这个疤痕啊——是我母妃一点点割出来，博得垂怜的一种方式。”
因为手是每天露在外面的地方，所以她就会先从手开始割。
所以他日思夜想，想起碎片拼起来的那个女人，她博得宠爱的方式，到底是和他母妃不一样，尽管他一再欺骗自己，那不过是一场场梦，然后，又一次次告诉自己，试着来找找看，到底有没有这个女人存在……
那个锋芒毕露的李凤麟，终究是不太一样了。
苏白收回了那道视线，她伸出手去：“谢了。”
锦囊的流苏一点点荡漾，似乎在若有似无挠着她的手心，再见到苏白拧了拧眉头之后，阿都瓦忽而绽开一抹笑。
他蓦然松开锦囊，倏然掉下的锦囊正好落在苏白手中。
苏白闻着薄荷味，胸口那股作呕的感觉好了不少，她将那荷包又重新丢给了阿都瓦，阿都瓦并没有接，她没有回头，慢慢走出了湖边那一片竹林。
“周嬷嬷，我好多了，走吧。”
阿都瓦站在竹林外，月光渐渐西移，将他的影子拉得更长，显得无比落寞，凄凉……
他眼光丝毫未曾离开苏白的背影，许久，他蹲下来，捡起那个锦囊，拍了拍灰尘，重新系回了自己腰上。
缅甸多蚊虫，他少不了这个。
周嬷嬷跟苏白说起宴会完了之后的事，说是乾隆去了齐云斋。苏白摇了摇手：“本就是意料中事。”
没几日，便听说小草封了答应。
听到这个消息的苏白写字的手抖了一下，到底还是收用了。呵……
“今儿永璂要去拜师傅。”苏白另想到一件事，“那个老太傅来了？”
既然她已经决定了这件事，那么她也就大手笔叫母家乌拉那拉氏寻访了性子平稳端方的老读书人。
果然找到了，是个汉臣，历经两朝，姓吴，虽说是汉臣，却不似纪晓岚一般，颇有几分傲骨。她没告诉乾隆，打算先斩后奏，现在小雁也凑在纪晓岚那里，她怕的是永璂学坏。
这天，正是永璂去拜师的头一天。
她吩咐两个侍卫：“好好跟着阿哥。”
学宫到翊坤宫，路程也很远，她想一直跟到底，但想来想去，这个孩子得让他慢慢自己去成长，也就送到大半便折回了宫。
自从上次呕吐之后，她忍着刺痛接受阿都瓦的接近，更糟糕的事实，果然来临了——
她眉心的刺痛开始不需要他接近也会产生了。
比如此刻，她突然开始感觉到眉心的刺痛慢慢开始伸展开来。
他是崩坏三观——而且是能够穿梭小世界的意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放任自己被他接近，而，现在恶果似乎来临了。
任务的进度还是太慢了，这一次的乾隆皇帝，比薛平贵还难以把握，薛平贵是充满了野心与权欲，可，乾隆毕竟不同。
她正捏着额头，想着如何加快进度的时候，苏白听见周嬷嬷过来，她老脸煞白：“娘娘，不好了——”
她也不耐烦听完，说了声知道了。
总之，不利于自己的事情，终究发生了。
“去看看吧。”
的确，小草刚被封为答应的第三天，便淹死在了海子里，捞来捞去，已经是是夜半时分了，但终究是什么也没捞到。
岸边只留下她一只绣花鞋。
令妃和小雁都红了眼眶，小雁也没了平时的劲头，一个劲地说：“是我害了她……若她还在我身边当个宫女，也不会这样。”
见到乾隆也来了，令妃的眼泪一下便掉了下来：“小草,小草竟是捞不上来了。”
若是捞上来，也不会是当时的花容月貌了。乾隆没想到，平日祥和的后宫，竟也会出现这种事情。
前几夜小草承欢身下的模样，仍在眼前。对于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美人，乾隆心底是满意的。
“是失足么？”
“不，方才还好好的，我去看她，听到她在叫唤。”小雁痛苦地哭着，一双眼睛似是真的红了，“等我过去的时候，只见到她的一个头顶还漂在水上，周围没有人，我叫了半天——”
然后她就回去找会泅水的人来了，可等她再回来，小草已然不见了。
小草小时候便落水过，她这么怕水，绝不会没事就靠近水掉下去的。
她这么说，便钉死了小草不是失足落水的意外了。
乾隆不做声，令妃止住了哭泣，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招谁惹谁了，她在后宫不过是刚封的答应，又是堵了谁的路呢……”
本来悲痛中的小雁，听到这话，慢慢想起来之前小草在小黑屋被针扎的事情来，她豁地站了起来：“一定是皇后，对了，上次皇后曾经说过，她若是要小草好看，直接让她死无对证。”
她双目绯红，无数的怒火喷薄而出，追上去就要扭打苏白。
她只是凑到苏白的跟前，已经被乾隆拦住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苏白，她面上没什么神采：“皇后？”
好歹，也得说点什么吧。
他又催促了一声：“皇后？”
可她终究不动如山：“你们，有证据？若是没有，区区一个答应罢了。”她作势又要离开。
看着她这副模样，乾隆心头总是闷得很。
连他的怪罪，也已经毫无所谓了吗？
苏白的话音未落，一个宫女站了出来，正是翊坤宫的一个大宫女，她看了那个宫女一眼，那眼神很轻，宫女低了低头。
“奴婢，奴婢知道皇后送永璂阿哥出门了，奴婢因为忘了给阿哥换上松香墨，便追了出去，见到皇后走到这海子边上了……”
这宫女倒是胆子大：“若是不信奴婢，那还有一个侍卫，也见到了，可以叫他出来作证。”
周嬷嬷在她身边，气得不行，作势一个狠狠的眼神瞪过去，那宫女又低了低头，但是话已出口，周嬷嬷还没办法叫人吞下去这话。
她比苏白还着急，但她还是忍了口气：“我跟着娘娘一起送阿哥的，娘娘那时候走到海子外，谁注意海子里的动静？”
不错，苏白的确送永璂送到了海子外，那一片海子是紫禁城除御花园镜湖最大的一片海子了，但，那时候，海子上已经是风平浪静，根本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听到那个宫女的说辞，小雁更是疯了一般地大叫起来：“乌拉那拉咏娴，我要你赔小草的一条命来！”
她趁着无人注意，飞快地冲破了乾隆的手臂，来到皇后面前，两只手精确地朝着苏白的头发而来。
“皇阿玛，动刑吧，否则她不会承认的！”她的手本要抓住苏白的头发，可是一眨眼的功夫，苏白已经退后了一步。
同时，她的脚却被苏白踩了一下，小雁失去了平衡，她用劲急切，出手又是快很准，根本没有考虑下盘，一旦目标移动位置，又被攻击下盘，顿时跌倒了。
砰地一声，她摔了一跤。
而摔了这一跤之后的小雁，只是坐在地上，呆呆地流着眼泪，她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天空，似是疯了一般：“小草，你在哪里小草……”
说着竟也往海子那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到底是乾隆派侍卫拦住了。被拦住的小雁一边眼内流着无尽泪水，一边呆呆地看着乾隆：“皇阿玛，小草是我的恩人，是——是我的好姐妹啊，我现在在世界上还有什么亲人吗？皇阿玛，你告诉我。”
她抓着乾隆的袖子不断地质问，到后来已经是泣不成声。
乾隆心头一阵阵地纠紧了，那几句话，深深地镌刻在他心间，是啊，宝珠走后，自己在世上，也没什么亲人了啊。
“给皇阿玛那祝寿的诗，也是小草一宿未眠做出来的。”
他又仿佛看见那个清丽绝伦的美人儿，皱着眉头吟诗推敲到天亮的模样。终究是无尽的惋惜。
他拍了拍小雁的手，看向苏白，沉声道：“皇后，你的疑点太大了！”
“你为何不出声？”
令妃见到乾隆动怒，忙道：“陛下，不可冤枉了皇后娘娘啊，娘娘不是这样的人，臣妾小阿哥夭折时，皇后娘娘也曾安慰过臣妾。”
那件事，太久远了。
如今一被令妃单拿出来说，乾隆想来想去，皇后当年出现地也是正好，那么巧便安慰了令妃，那么巧令妃的孩子，也死了才一会。
她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本来那件事，便是重重疑点，现在小草的事又发生了，乾隆脑子里便有些嗡嗡作响了。
“皇后，你真的，什么都不愿意说么？”
他眼中那点狐疑，苏白接收到了，她胸口又涌起了一阵阵的闷，只想作呕个痛快。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也看着乾隆，半晌，从他眼睛里看到的，只是更多的狐疑。
她冷冷地，吐出这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还君明珠（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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