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苦守寒窑（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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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白还是在笑，她一点都不介意地被绑了起来，然后定定地看着薛平贵，仿佛要在这个人身上看出一个大洞来。
“薛平贵，这次逼宫，本来就是假的，你却这样假戏真做，就是为了用我来引诱一个李凤麟？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她如此说着，薛平贵也就放弃了假装焦急。他坐在了胡床上，一身明亮的黄袍，在这夜色之中，格外闪耀，又格外地辉煌。
“你知道……这是假的？”薛平贵笑了，“你果然不是宝钏。”
他的宝钏，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勾心斗角之事？
她双手被绑，只是定定地站着，整个人像一颗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薛平贵，你怎么不想想，一个女人，等了你十八年，换来这样的结果，怎么不会改变？”
“我王宝钏，本就是饱读诗书的女子。只不过我不曾用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来衡量你。”
“这些计俩，难道很那看穿么？宫中看起来厮杀不断，可是战火一直烧不到兴庆宫，兴庆宫那些御林军，也只有两三百，若你真的急了，怎么可能，只召这么点御林军？宫内驻扎的御林军，少说也得三千吧？”
她一口气说完，看着薛平贵一点点惨白下去的脸色，显然他并不乐意她懂得太多，因为在他的记忆里，王宝钏只是个贤妻罢了。
向他生，向他死，犹如抱着一颗枯木在汪洋中飘荡，怎么都不可能松手自己去学泅水。
“不，你不是她！”薛平贵拒绝相信她看穿了自己的局，“她何曾学过武功？”
犒赏三军那夜，他装醉，派出暗卫去保护她，可她竟会武功，从那时开始，他便不再相信她就是王宝钏。
“哦，对，那夜大雨滂沱，你派了那么多暗卫跟着我和代战，怎么却并不对我们俩任何一方施舍援手？”苏白眼波流转，他越是不肯接受，她越是想要继续说，“让我猜猜你的想法……”
“唔，你大约说这么想的，代战若是不敌，那最好，我若是死了，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她顿了顿，“只不过李凤麟出现救了我，这件事，反而令你觉得，我还是有些价值的。”
“从一开始你就想，若是李凤麟对我放心不下，那再好不过，是不是？”他自以为捏住了那个疯子的软肋，然而，这想法总是太过天真。
薛平贵忍到现在，又是将她立皇后，又是各种捧着，不过就是想着要麻痹王宝钏，为的，便是这一天拿捏住李凤麟吧？
“哈哈，”薛平贵终于笑了起来，他站起来，捏住了苏白的下巴，“无论你是不是宝钏，我都只能这样做。只是可惜了，你没办法陪我到入主中原的那天。”
他要强大啊，无论初衷是什么，他已经回不了头了，只有不断的强大，才能令他在麻木中痛快。天下乱象已现，大唐早非昔日大唐，除了一个李凤麟撑着，还剩下什么？
所以大唐才会不要脸面跟着他西凉联手去攻打西凉。
过几年天下大乱，他薛平贵又何尝不是下一个中原之主？王宝钏，和中原之主，他选什么？
当然不会是前者。
薛平贵笑声渐渐凄厉：“朕倒是不信，你的情郎会不入瓮。”他要的，就是李凤麟这个贼王，只要擒到了李凤麟，他那一万精兵，还有大唐的李家军，都将是他的囊中之物，是杀是用，都得由他主宰。
苏白被薛平贵推到了外面，薛平贵伏在她耳边道：“你说他不会来，可是你错了，他正在赶来，你瞧，那黑压压像是潮水一样的，就是他和他那带来的一万精兵。”
她耸耸肩膀。
他挥了挥手：“弓箭手！”
原来兴庆宫高台之上，处处埋伏着弓箭手，代战和薛平贵，某种程度上真是相似。
他捏了她的脸，不让她把头撇向别处：“给朕好好看着，你的有情郎，是怎生死在朕的手中。”
她用力咳一声，啐了他一脸：“我跟他清清白白，薛平贵，我告诉你，王宝钏就是死，也是清白地死了。”
薛平贵被她淬了一脸唾沫，竟是不怒反笑：“如此，最好。”然后按着她的脑袋，便要往前撞去。
当一个人的三观彻底崩坏，该怎么修正他的三观？
苏白从他胳膊下钻了出来，一脚飞踢过去，一只手神奇地从绳子中钻了出来手上拿着短剑，压住了薛平贵的喉咙。
再下去一寸，就要割破他的喉管，苏白一个转身的功夫，便已经把薛平贵制住了。
“不要怀疑，我能够杀掉你。”她也学着薛平贵，在他耳边说话。一个彻底崩坏三观的人，她即便杀了，回到三观修正处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他终于彻底崩坏了，符合她的预期，接下来，她要好好验证。
“不要停手，继续射杀。”他双眼布满猩红的血丝，苏白的袖剑便真的送进去一寸，割开的口子里，喷射出鲜血。
“你记得吗？我杀死过一头跪着求我，怀了孕的母牛。”鲜血溅到她眼睛里，她却眼睛也不眨一下。
疼痛让薛平贵不敢出声，但他看着那些黑色的潮水似乎少了一大片，不禁在心底笑出声来，一个女人而已，又如何能够挽回大局？
李凤麟的声音却从他身后传来：“延平帝？”
他猛地回头，果然见到李凤麟，正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他的身后，排满了乌压压的甲卫。
他竟然没什么折损？又是怎么从天而降，来到这里的？这几天他早就将后宫围城了一个铁桶，蚊子苍蝇都无法飞入。
李凤麟不但早就来了，还去了趟苏白的东宫拿了自己的重剑：“出入这个小国的后宫，很难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什么也不用解释，薛平贵只那个瞬间，便知道自己是切实输了，大国吞掉一个小国，确实有无数种方法。
只怕李凤麟出现在西凉的那一刻，大唐已经计划好了，将南越和西凉全都收入囊中。
南越在前，而，西凉在后。
“真是蠢。”李凤麟勾了勾唇角，“现在才明白过来，也不算太晚。”
薛平贵一手捂住喉咙的伤口，一边喑哑着声音说道：“不可能，你是怎么进来的，是不是你？”
他奔到苏白身前，厉声问道：“是你？你把宫门的钥重铸了给他？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
他一副要生撕了苏白的模样，双手却根本越不过李凤麟去。
他的刀柄对准了薛平贵，皱了皱眉头：“聒噪！”
剑正朝薛平贵前胸砍去，苏白叫住了他：“我跟他有话说。”
那一刻，李凤麟说不出心底那股滞涩是哪里来的，他的剑不曾偏半分，也没有相让，更别说放下，苏白不再理他，自顾自走到了薛平贵的身边。
“贱妇！”薛平贵还在骂着，“我薛平贵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苏白蹲下身看着瘫软在地上的薛平贵：“你有没有想过，你明明可以选择用他，却偏偏要真的射杀了李凤麟？”
“因为你自己也知道，你根本就比不上他。”
“他跟你一样，出身寒微，他做乞丐要饭时，也曾被人欺负，他也没有忍，可你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吗？那些人抓了他的娘要羞辱他，他打到遍体鳞伤，也没有屈服，他的人生里，没有忍字。”
“你跟他最大的区别在哪里你知道吗？”
薛平贵眼神涣散，瞳孔不断收缩，显然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意识飘地很散，不想听，可又不得不听，苏白的那些话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一点点钻入他的耳朵，钻进他的心脏。
“你看你身上唯一的一道疤，是为了救一个公主。可是他身上那么多疤，全都是为了救战场上的弟兄。他战无不胜，你呢？”
“只能靠女人。”
薛平贵瞳孔放大，他想捂住耳朵，可是苏白的话，竟成无孔不入，从他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进入，不断被放大，回放。
“选你一次，已够糟心，自然，不会再选第二次。”
苏白清楚，那个点，已经到来，没人比她更清楚，人类所有的幻想被打碎，所有的价值被踩在地上狠狠碾压，那种感觉，简直生死不如。
她伏在他胸口，柔情万种，吐出的话却又冰冷万分：“薛哥，这辈子，真的后悔遇见你。”
所有的话语钻入了他的血管，毛孔，化作万箭，箭箭穿心。那种痛苦一瞬间攫取了他整个心脏的跳动，他竟痛到无法呼吸。
【三观修正进行中……】
她起身离开，薛平贵猛然抓住了她的双手，眼中放出疯狂的光芒：“不要，不要离开朕！”
话音还未落下，薛平贵将她死命抱住，一下将她冲撞到了李凤麟的重剑尖头上。
他发力猛而迅速，死死地箍着苏白，将她拥抱到快要窒息。
他喃喃地念着：“不要离开，不要……”
苏白没料到，发生地太快了，她又不敢打断三观修正的进程，所以千钧一发那一秒，她见到李凤麟紫眸中泛过一丝怔忪，又飞快地要将她踢开。
来不及了，有缘再见吧。
那么想的时候，苏白朝他潇洒地抛了个媚眼，然后任由薛平贵抱着自己在剑尖刺了个结实。
等待能量估算时，她甚至无法关闭末梢神经。
【能量估算进行中，能量估算进行中……】
她快要忍不下去了，痛，太痛了。
她感觉到李凤麟在抚摸自己的脸庞，但，她根本提不起任何力气。
【判定值成功，母机开启传送通道，3,2,1。】
然后她就在时空乱流里痛到缩成一团圆圆的信息数据流。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苦守寒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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