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狗or狼》镜予

4、下界（四）

　　快要入夜，平信厚给温玄整理了一间空房，略加打扫，在一直闲置的床上铺上席子和床被。

　　他们三口之家还有空余的屋子和床，温玄感慨安水镇的人过得十分不错，虽然一时旱灾，但比他亿万年前下界跟着那些人住山洞睡石头的境遇好多了。

　　对他来说保持睡眠状态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只是担心自己迷迷糊糊算错了这短短一个夜晚的时间，再睡上个千百年，岂不要把平信厚一家吓个半死。

　　他弹出一个小水球悬在自己头上，这原是很多仙人在神识关闭时用来提防心有不轨之人的把戏，“水球”也不是真水球，而是神识之力所化，能轻易唤醒自己而保证元神不受损伤。

　　但温玄觉得那可不够味，他就做了一个真水球悬着，待明早家里有稍靠近这间屋子的响动，便可以把自己浇醒，又刺激又舒服。

　　可惜的是这精巧的水球并没有留到明天早上，温玄半夜就被浇了个爽。

　　他在黑暗中蓦地睁开眼，看见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踮脚朝自己走过来。

　　那身形矮小，只一眼温玄就看出来这是平阳曜了，他不动声色，等着瞧这孩子又要来作什么妖，眨眨眼睛，脸上和床上的水渍已然化为雾气消散在黑夜里。

　　小孩蹑手蹑脚地走近，然后在他床边稍稍俯下身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温玄被震惊了——感情这小子三更半夜就是来占便宜的。

　　“小鬼，做什么呢？”他翻了个身坐起来，看着这从小便有登徒子潜力的熊孩子，哭笑不得。

　　“你、你怎么醒了？”平阳曜惊得向后一跳，叫出声来，后又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怕惊醒了平氏夫妇，连忙捂住了嘴，一副心虚模样。

　　温玄笑道：“你这么大动静，都往我脸上亲了，我怎么能还不醒？”

　　平阳曜被他说得脸一红，小小地哼了一声：“不就是被亲了一下吗，你是个男人，又不打紧。”

　　温玄更是失笑，反问他：“你也知道我是个男人，那还来亲我？”

　　“我二——我爹说了，喜欢的美人就要提早抢到手！”

　　“那你爹难道没说这美人该是女孩子吗？”温玄记得人界讲究的是阴阳交合，但说完又觉得更是不对，改口道，“哪里来的道理，你这叫轻薄，美人才不会喜欢。”

　　平阳曜虽然只能看见他轮廓，但不妨碍从他语气中听出浓浓的调侃之意，当下瞪大了眼睛辩驳：“生米煮成熟饭，当然就是我的了！”

　　温玄对平信厚刮目相看，没想到他竟然会教孩子这些东西，可真是、可真是一言难尽，人不可貌相啊！

　　不过看平阳曜的样子，虽然被他爹教会了欺男霸女，却还没学会具体实施方法，以为亲一下就可以了，好好教导一番，想来还是可以走上正途的。

　　“个子小，口气倒不小。”温玄笑道，“以后切莫再做这种傻事了，蠢得很！快些回去睡吧。”他摆摆手，平阳曜觉得耳畔有风拂过，竟迷迷糊糊地就点头应了，没做纠缠。待第二日早上起来，只觉得昨夜自己困得紧了，美人调戏到一半就歇了火，半点没学到他二哥精髓，实在是丢人得不行。到底小孩子心性，当下几天都没有再凑上去了。

　　温玄乐得他不来纠缠，但记得好心提醒平信厚。

　　“平大哥，我见阳曜小小年纪，懂得颇多。”

　　平信厚正从水缸里舀水，昨儿一场大雨，现在没见着太阳，空气都带着微微的湿意，舒服得让人心情畅快，当下也笑着回答：“他是个有见识的孩子。”语气一点儿也不谦虚。

　　“那倒是。”温玄说话直白不避讳，左右周围也没有平氏在，“不过还是要莫要教他‘生米煮成熟饭’了，毕竟不是正道。”

　　平信厚一脸懵逼，眨巴着小眼睛。

　　温玄以为他是羞于教儿子这样的话被别人知道了，连忙体贴地说：“我去镇上走走，熟悉熟悉。”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平信厚摸不着头脑地想：生米…煮成熟饭怎么了？难不成还能煮出只鸭子来？？他虽然不算穷，但也就一介茶农，大字不识几个，更别说这样的话了。

　　温玄那厢自然不知道平信厚在想什么，他走走停停，被各家小贩揽着叫照顾照顾生意，多半是看他虽粗衣麻布，但是器宇不凡，没想到温玄真是一个子儿也没有。

　　”咦，请问大娘，那里是什么人家？”他远远看到一家府邸，修得奢华张扬，足足占了半条街，把周围一干泥瓦糊的平房都贬到尘埃里去了。

　　那卖包子的大娘也热情，虽然温玄不买她的包子，但小伙子长得这么俊，一看就叫人软了心肠，立马告诉他：“那是柳老爷家，咱们镇里最有钱的人家了！”

　　还不等温玄继续问下去，她就倒豆子一样地说了起来：“柳老爷在皇商中有人挨着亲，最开始就是他们家将咱们安水镇的茶推荐给皇商的，结果圣上一尝——满意！咱们镇可不就如此富起来了，镇上的人都感激柳老爷呢！”

　　“这样……可我远远瞅着，他们家门外挂了驱鬼的黄符？”温玄摸摸下巴，看那几条破破烂烂、压根起不到什么作用的符箓，明显是特地求来的。一般人家都不会莫名其妙挂上这玩意儿的。

　　大娘叹了一口气：“柳老爷唯一的儿子半年前撞了邪，满大街的疯跑，嚷嚷着要找他娘子，可他哪里有成过亲，镇上的人、就是柳府的丫鬟侍从们，也根本没人见过他口中的女子，可不奇怪吗？”

　　“后来柳老爷找了道人来驱鬼，当时挂了满府的符箓呢！鬼是赶走了，但柳公子自此之后，就一直卧床不起，周围县的大夫都请了个遍，就是没人能医好，听说是时日不多了……”

　　“以前也是个俊小伙，和你一样，偏偏遇上了这种事，唉……”

　　温玄略一思忖，寻常人一死后，就会成为鬼界一员，偶尔会有漏网之鱼，未循轮回之道，在阳界留得一时半会，但这世间因果相克，轮回更替，即使有兴风作浪者，大多也得意不到几时。

　　不过人死如灯灭，大多数鬼魂在死的那一刻就没有了灵智；少数存留智根者，不再属轮回道管辖，归在天道手下，却也没有了前世记忆，由各门派的鬼修领着进入修真界，踏入修仙之途。

　　而有人生来具阴阳之眼，能看到在世的鬼魂，若柳公子是这一类人，那倒真有可能和一个尚未入修真之门的开智之鬼谈情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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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又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