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狗or狼》镜予

3、下界（三）

　　虽然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但是温玄在某些方面还是不一般的幼稚。

　　平信厚简单解释了几句温玄的来历，没明说他家遇变故之事，但众人眼睛里还是纷纷露出同情，安水镇的人最重视“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才会让这样一个翩翩公子背井离乡，到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来。

　　温玄的微笑在他们眼里也成了“故作开朗，掩饰痛苦”的表情。

　　温玄：……

　　跟着平信厚回到他家，温玄发现确如他所说，平信厚家中用品都不错，宅子虽然不大，那也是宅子，还有圈出的一小片前院，种了些耐旱的野菜，干瘪瘪的，现在被雨水一打，更是全趴到地上去了。

　　平信厚有一个非常温婉的妻子，虽然不算美丽，但气质却不似一般乡野妇人，而平信厚也对妻子十分敬重疼爱，一点点粗活都要抢着干。平氏得了闲，便来笑着接待温玄，舀了一小瓢水煮了泡茶，一边与他闲聊几句。

　　温玄这才知道他们还有一个儿子，这会儿还在学堂，约摸半个时辰后回来。

　　“小孩调皮得很，一会还请温弟担待两分。”平氏知道自己孩子皮得快要上天，不知道一会又要闯出些什么祸来，她总不能时时盯着他，也不能捂住他的嘴，更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冲撞了温玄也不好说。

　　温玄笑笑，他哪能跟一个熊孩子计较，更何况这还是别人屋檐底下，温玄虽然不缺住处、不短衣食，却也知道感谢，总要低低头的。

　　与天地同寿的温上神，虽然有时候幼稚了点，逗比了点，却是没有多少俯视万物的骄傲和高高在上，随和得很。

　　他没放在心上，倒向平氏询问起可以在安水镇快速赚银子的工作。

　　平氏蹙眉想了一会，说道：“镇上这几年闹旱，过得不太平，时不时就有人生病，要说镇里最受欢迎的自然是大夫了。但这到底要懂点歧黄之术的，不知道你？”

　　温玄眼睛一亮，这个于他而言再简单不过了。

　　“多谢平大嫂了！”他笑开来，一下晃住了平氏的眼。她方才刚看到这温公子的时候，对方虽是一身雨水，却依旧难掩其夺目的光彩。平信厚当时回转身去，看见没有大雨遮盖下的温玄真容，也是一愣。面若春晓之花，眉如远山墨画，形容的便是温玄这样的容色了，当真像那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一般。但又倒没有半点清冷，笑谈间轻易叫人放下了心防，也不知是那张皮相的作用，还是他另有本事，由不得人不亲近。

　　寻常公子与他相比就如米珠比之月华，差之远矣。

　　温玄不知他们心中所惊叹，只思索着如何叫别人都信了自己这个异乡初到的“大夫”。这时他倒是不满自己的皮相了，任谁看到一个如此年轻贵气的公子，都不会觉得他善岐黄之道，纵使勉强信了，只怕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选择他。

　　一变就是金山银山的温玄，因为对别人撒了一个落魄公子的谎，现在正为了找机会宣传自己的医术而头疼。

　　待平信厚和平氏的儿子平阳曜回来后，温玄才见识了什么叫熊孩子。

　　想他当年初开灵智之时，是真正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人物，却也没有调皮到平阳曜这个程度——全身脏得跟泥里打过滚一样，脸上敷了一层泥巴，黑得看不出原貌，手里还捧着一抔又黏又湿的黄土，不知道是拿来做什么的。

　　不过很快温玄就知道这是干嘛用的了，因为平阳曜一进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往他身上一丢，泥土混着脏水朝温玄飞过来，平氏在旁边一声惊呼，手里拿着盖子，下意识地想去挡，又不知为何止住了动作，手往回缩了一下。

　　要是平常人，当下也不会注意她这样的小动作，但温玄自是看得清清楚楚，稍有疑惑，瞧平氏的架势，是会些功夫的，至于几斤几两，在温玄这只大象面前，蚂蚁就毋论大小了。

　　她一贤惠淑德的平常妇人家，没想到却是有点来历的人。

　　念头一闪而过，温玄没有太过在意。抽起桌角放着的木板往面前一挡，稀泥混着脏水砸到木板上，稀里哗啦地顺着板子流到了地上。

　　“小曜！这是客人！”平氏轻叱道，话语并不太重，似乎对平阳曜很是溺爱。

　　里边听见动静的平信厚也放下手中的扫帚，探出头来喝道：“小曜，做什么呢？”

　　平阳曜一点也不怕两夫妇，但温玄露完这一手，又看见他木板后的脸，顿时乖巧了，凑过来笑嘻嘻地道了歉：“对不起。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温玄：“应该叫温叔叔才对。”这可不错了辈分吗？虽然与人类相处时间不是最长的，但他们贯来注重的长幼辈分问题他还是记得的。

　　他也不计较小孩刚才的无理，不过有些奇怪，平信厚和平氏对平阳曜的管教未免太松泛，他记得以前见过的父母对这样调皮的男孩子大多会打骂教训两下，这么宠溺的还是极为少见。好歹没沾到身上，再说现在这身粗衣麻布还是平信厚借他的，温玄便只点点头，自觉地去找平信厚借扫帚，对方连忙摆手，替平阳曜向温玄赔了不是，过来把泥水给扫了。

　　那厢平氏拉着小孩低声说了两句话，平阳曜“哦”了两声。他在回来路上，就有好几个人告诉他，说他家里收了一个异乡来的男人，这便想着拿泥巴整蛊他。

　　没想到这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早知道他就不丢泥巴了。

　　平氏见平阳曜对温玄没有敌意，才放下心来，歉意地让温玄自己待一会，带平阳曜洗澡和换衣裳去了。

　　晚饭前，换了一身流云勾边小紫褂，倒有几分贵气。脸上没了泥渍，温玄一瞅，啧啧称奇，没想到这小子长得唇红齿白，眼睛又黑又亮，这会无辜地眨着，一点儿没有刚才那个上来就砸泥巴的痞样。

　　但重点是，平阳曜这样子既不像平信厚，也不像平氏，那夫妻长得都普普通通，孩子怎么生得格外好看。

　　温玄：莫非隔壁老王他英姿飒爽？

　　他盯的时间久了一点，平阳曜咧着唇笑，大喇喇地问：“怎么，温哥哥，小爷我风流倜傥，看傻了？”说罢还学那些风流公子撩了一下头发，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十来岁的小孩子做起来，说不出来的好笑。

　　分明说过要叫“温叔叔”，他却丝毫不改，平夫妇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温玄自己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压根不在乎什么辈分，若真要计较起来，岂不是天下人都要叫他老祖宗？可不把他叫老了。见两人都不在意，便也就此打住，不再提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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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