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狗or狼》镜予

5、不存在的恋人（一）

　　他心里一动，正愁不知如何扩大自己精通医术的名声，这不就有个摆在眼前的机会，柳家既是安水镇最富庶的人家，他说不定还可以借此提早拥有一座自己的小宅子，不必再麻烦平信厚一家。

　　只不过此事不一定能成，若柳公子是命数已尽之人，纵是他能救，也不会救，他在天道之上、六界之外，如此干扰正常的生死轮回，对他来说没有影响，对方却会被改了气运，指不定害人后几辈子呢。

　　“谢谢大娘。”温玄微笑着告别大娘，往柳府走去。

　　柳府施黑漆楠木大门，有铺首衔环，八角门簪，金门钉，抱石鼓，上提“紫气东来”四字大匾，两旁挂有驱鬼辟邪用的桃木板，好一个气派人家。

　　门旁的朱墙上贴有黄纸告示，温玄上前看了，正是重金求名医的帖子。

　　他将帖子揭了下来，拿着去叩响了柳府大门。

　　很快便有两个门童开了门，看见他手里拿着的告示更是眼睛一亮，其中一个跑去通报管家，另一个则毕恭毕敬地向他鞠躬问好，然后说：“公子请稍等片刻。”

　　温玄微笑着点点头，心下一松，看来这家人迫切地想要抓住任何一个可以治好柳公子的机会，甚至都不在乎对方看起来是真有两把刷子还是江湖骗子，都通通先招进府中。

　　很快，刚才跑走的门童和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便过来了。

　　“小的柳四，敢问这位公子便是……”管家微微躬身，态度也很客气。

　　温玄回答：“在下姓温，前几日漂泊至此，囊中羞涩，听闻贵府公子卧病在床，我又正好略通歧黄之术，便揭了帖子。”即使他不说，柳府也会叫人去查，不如先自己说明了，倒省得被误认为是来招摇撞骗。

　　柳四连忙点点头，他不敢妄下断论说面前这位年轻公子究竟有没有本事，但按老爷的吩咐，但凡是自称大夫的都请进来看看，柳家不缺钱，就怕一不小心错过了给公子治病的机会。

　　“温大夫，这边请，这边请。”

　　柳四招呼着温玄一路向里走，七拐八拐，经过不少走廊庭院，终于到了接待的正厅。

　　柳老爷和柳夫人已经在等着了，一见到温玄，都连忙站了起来。很长时间没有人接过帖了，派去其他各个地方求取名医的人也没有什么进展，柳公子的病情又一天比一天严重，这会儿就是再看温玄年纪轻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柳四躬身道：“老爷，夫人，这位就是揭帖的温大夫。”

　　温玄不怎么懂他们的礼数，跟着也躬了躬身：“柳老爷，柳夫人。”

　　“温大夫客气，温大夫客气了！”柳老爷挺着个不小的肚子，手上还带着碧玉扳指，一副贵气模样，动作却不笨拙，立马就将温玄扶起来了，“我和夫人心焦小儿，还请温大夫先去看看我那卧病在床的可怜孩子。”

　　温玄于是也不废话，柳老爷的意思明摆着，只要能治好柳公子，诊金都是小意思。

　　他跟着两人来到柳公子的屋子，这间屋子在大宅东面，不算偏僻，但整个屋子周围一圈都种满了花草和桃杨，还有显然是新植的榆树，与其他房子之间隔了开来，静谧得有些可怕。

　　“柳公子就住这里？”温玄有些疑惑。

　　“是这样的温大夫，”柳夫人看了一眼柳老爷，回答温玄，“我儿子他最是喜爱花草，这些都是他平常自己种的。前段时间，唉……他像是撞了邪一样，我和老爷想着榆树驱鬼，就又给种上了榆树。”

　　温玄点点头，“宅后有榆、百鬼不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若柳公子真是被恶鬼缠身，榆树确实能帮助他抵挡一二。”

　　柳夫人眼睛一亮：“温大夫对这些也有研究？那您可一定要帮帮我那苦命的儿呀！”她用帕子擦擦眼泪，“这榆树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后来是请了道长驱了鬼，可之后、之后我儿虽然不再疯疯癫癫的了，身体却还是一直不见起色，我和老爷就这么一个孩子，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呀……”

　　这儿种了十多株榆树，却没什么用的话，要么是那鬼道行不浅，要么……并非恶鬼作祟？

　　温玄心中念头一闪而过，那边柳老爷抬手敲了敲门，一会儿后，一个小厮便打开门，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外面的天气已经和前几天截然不同，因为雨水过多带着微微的凉意，但屋内还是十分暖和。

　　“老爷，夫人。”

　　“嗯，少爷在做什么？”柳老爷抬脚跨了进去。

　　小厮犹豫着回答：“回老爷，少爷在温书。”

　　“哎呀，他身体不好，不好好休息，还看什么书啊！”柳夫人一边责怪着一边急急朝里走去。

　　然后温玄便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嘶哑的男声：“娘，我没事，好多了。”

　　柳夫人叹了一口气，哽咽：“瑞儿……来给大夫看看。”

　　柳老爷表情也是沉郁：“温大夫，泉瑞身子不好，下不了床，请。”

　　温玄轻轻点头，举步走进里间，床上坐着个青年，手边还放着本书。柳泉瑞相貌清隽，但是脸色苍白、骨瘦如柴，两颊都凹陷了下去，看着便是病入膏肓之相。

　　“温大夫。”柳泉瑞轻轻颔首，举止间稳重有礼，柳家虽然是财大气粗的商贾之家，对这个独子的教育却一直十分看重。

　　温玄微微一笑，在床边坐下，柳泉瑞已经很熟练地直接伸出了手，温玄愣了愣——他可不会把脉。

　　“我会诊的时候不方便别人在场，还请二位在外面稍等。”他转过头向柳老爷柳夫人说，两人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相信温玄，走出去了。

　　上几位大夫都已经直说柳泉瑞怕是活不过这半年了，现在但凡有一丝希望，他们都不愿放弃。

　　温玄细细打量柳泉瑞两眼，又将手指装模作样地放上柳泉瑞手腕上，他面前这人确实不是命数已尽，而是三魂被牵走了两魂，最后一魂苦苦支撑着身体，若再找不回来那两魂，估计连这个月底都撑不过去。

　　柳泉瑞突然轻笑：“温大夫，我这身子还能撑多久？”

　　温玄也很诚实：“最多这半个月。”

　　“半个月啊……”柳泉瑞靠在背后的软垫上，抬起头看床幔，“可能等不到她了。”

　　温玄想起大娘给他八卦的事情，便问：“听说柳公子从前有个娘子？”

　　柳泉瑞并不避讳这件让镇上人都觉得他疯了的事情，也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人倾诉，他点点头，想了一会后又轻笑一声，摇头说：“她还没答应呢。”声音虽然嘶哑难听，却温柔得动人。

　　温玄：“哦？柳公子不妨先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柳泉瑞微微偏过头，看着他笑了笑：“温大夫是来治病还是听故事的？”

　　话语未落，他便像梗住了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颤栗地深深吸了两口气。温玄没说话，静静看着他眼角边的一点晶莹顺着消瘦的脸庞流了下来，没于几分枯黄的发间。

　　平静下来后，柳泉瑞反倒自己开了口：“她还没答应我就跑了，只是我、”他轻轻一顿，似乎有几分哽咽，“只是我来不及等她回来了。”

　　然后用他嘶哑的声音，将整个故事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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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门的讲究挺多的，门钉一般是官员家才有的，不过这篇架空文会有很多“不历史”的地方，还请多多谅解，我怕误导大家，就拿出来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