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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曲意浓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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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眼,曲意浓已身在异处。
入眼是漂亮的鹅黄色床帐,四角各吊一块压帐的玉牌。视线一移,屋中放着不少摆设,珍贵易碎的瓷器,模样精致的各种古董,以及一张价格不菲的沉木沙发和檀木桌。
桌上摆有一个矮胖的玻璃花瓶,插着一束花期正好的粉百合,她在床上能闻到淡雅的花香。
这是一个很华丽的房间,整体是女性化的暖黄色,就像戏文里千金大小姐的闺房一样,同时,它也很陌生。
一个着装朴素的妇人候在床边,见曲意浓睁眼了,笑着告诉她,这里是赵爷的家,而她已经昏睡了一整天。
唤作周嫂的妇人叫侍女送来饮食,不慌不忙地安慰惊慌的曲意浓。
“太太无须担心,赵爷待人温厚,不会亏待太太的。况且赵爷早在半年前就命人收拾好这栖雁楼了,期间他还亲自画了这里的布局图呢,要不是他日理万机,他还想亲手布置这院中的一草一木……这是旁人所没有的待遇,可见他是极爱太太的。”
妇人极擅言谈,好话说了一箩筐,但无论她说什么,曲意浓都听不进去了。
她哭了。
整个海城能被称之为“赵爷”的,唯有海城三大巨头之一的赵博延,此人杀伐果断,手下兵马众多,已在海城称霸许多年,就算她只是个不入流的街边小贩,双耳也早已听腻了他的大名。
曲意浓怎么也没想到,冰娘口中的那位贵人,竟然就是这一位。
她耳中一遍遍回响冰娘曾对自己说过的话——那位爷是何等人物,抬你进门还需要你点头?
是的,冰娘没有说错,一旦被这样的人物看上,从来就不需要她点头。
曲意浓不甘心,她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家里去,等着尤里回来。
可她动不了,身体还残留迷药的药性,四肢酸软无力,连起身半坐都需要人扶着。
可恶!可恶!!
在妇人的手足无措中,曲意浓哭得更凶了。
“放我回去!”她泪眼婆娑地望着妇人,一遍遍地重复这句话。
周嫂叹了口气,扶她起身:“太太不用担心,你家里好着呢。”
周嫂好言好语劝她,叫她不必担心她爹,赵爷一早就派各地名医去曲家守着了,由于曲爹病重不能随意移动,所以几位名医都在她家里围着她爹日夜看诊。
妇人嘴上看似在安慰曲意浓,实则在明示她曲爹在他们手上,她只有乖乖听话,曲爹的日子才会好过。
曲意浓心如刀割,泣不成声。
周嫂轻拍她的背:“太太思家心切,现在且哭一哭,往后可不能再掉泪了,咱们老爷最是不喜掉泪的人。”
回应她的唯有哀凄的啜泣声。
晚上,传闻中的赵博延回来了,他目不斜视地穿庭走院,大步踏入她所在的闺房。
曲意浓身上披着碎花被单,听到门口有响动,下意识裹紧自己。
随着房门被打开,传来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响动,一声声,听着她心口发紧,像是每一步都碾在她心口上。
曲意浓低垂着头,察觉到带有侵略性的灼热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抓被单的手指倏然收力,关节用力到发白。
赵博延信步闲庭,不疾不徐在沙发上落座,嗓音沉沉:“过来。”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不容置疑的语气极具压迫力。
曲意浓心软如麻,不知该怎样做,理智上,她为了自己的小命和爹的安危该听从他的指令,可情感上,她非常厌恶自己的对他唯命是从。
“别让我说第二遍。”他平淡语气,却含着不可忽视的警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还是屈服了。
曲意浓慢吞吞走向房中唯一的沙发,每一步都是煎熬,好不容易走近,药性所致,她脚下一软,竟扑倒在空着半边的沙发上。
他们离得很近,他只需一抬手,就能为所欲为。
赵博延没有主动碰她,而是点了一支烟,淡淡地命令:“抬头。”
曲意浓照做,扬起下巴任他细致打量。
她下午被周嫂带人收拾过了,洗涮得干干净净,因她泪水不断,她们没有给她上妆,不过这不施粉黛的芙蓉面反倒更惹人怜爱。
周嫂等人赞叹连连,她年方十七就有这等风华,将来长开了,该是何等的艳光照人。
赵博延什么美人没见过,且又是第二回见她,倒不至于似周嫂他们那般惊艳失神,出口的语气反而多了几分不耐烦。
“你那对招子可是不想要了?”
曲意浓心下一惊,抵挡不住他声音里的冷意,害怕他真挖了自己的眼珠子,忙抬眼瞧他。
那是个很高大的男人,小麦肤色,坐姿随意,身着灰绿色的军装,不难看出军衣下是垒壁分明的肌肉。
她的视线从凸起的喉结往上移,看见了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而后对上了一双直勾勾盯着她的黑眸。
他的眼睛和他的声音一样,拥有很强的侵略性,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只要多盯他一眼,就会被拉入那危险的黑色旋涡中。
曲意浓只匆匆扫了眼,便迫不及待地挪开视线,但灼人的视线仍紧紧地追随她,仿若要用火热的眼神邀她一同浴火沉沦。
赵博延没有沉迷她的美貌,而是被她湿漉漉的美眸吸引了目光,就是这双眼睛,令他一见难忘。
“到我身边来。”
曲意浓不敢不从。
虽然她刚才只匆忙瞧了一眼,却没有错认他腰间别着两把不同型号的手'枪,为了爹的安危,她不能现在就死在这里。
她使劲站直了身子,还未走动,腰间一紧,一阵天旋地转。
赵博延长臂揽她入怀,看着她白着脸瞪圆了眼睛的模样,冷硬的五官稍有软化。
他一面抬起她的下巴,一面戏谑地问:“你就这么怕我?”
不仅是怕。
曲意浓抿唇不语,小心地藏好心底的恨意。
“曲意浓?曲意浓……”赵博延低喃她的名字,细细欣赏她脸上精彩的表情,“我派人请你三次,你却不知好歹,你这女人,可让我好等。”
后一句带上了森森的寒意,擒住她的下巴瞬时收力。
曲意浓吃痛,秀眉微蹙,不明白他这算不算是在敲打自己,却也被吓得浑身一缠。
“别怕。” 赵博延松手,俯在她耳旁低语,“只要你听话,我不会亏待你,嗯?”
曲意浓没有回答,只是轻微点头,她对他既恨又怕,根本就不想跟他说话。
她生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求他放自己一马,或是忍不住痛骂他一顿。不管是哪一种,只会激怒眼前的男人,招来更过分的对待。
曲意浓当下无法说服自己去讨好他,只能保证自己不惹他生气。
赵博延自是察觉了她全程闭口不言,诱哄几次没成功后,意外的没有再强求。
夜色渐深,曲意浓以为他会宿在这里,毕竟费尽心思把她抢回来,可不就为了这档事么。
但是赵博延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跟她说了一会话后,他就干脆地离开了。
曲意浓站在窗口,看着他大步穿过庭院,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放下悬在嗓子眼的心。
从布局来看,她住的地方是带花园的双层小楼,花园里奇花异草无数,随便一棵便是天价,更别提屋里快堆成山的古董珍玩了。
这里非常华美,比曲意浓幼时幻想过的大房子还要精致,如今终于住进了梦中的豪宅,她却开心不起来。
底下有好几波守卫,房屋再精美,也改变了它是个囚笼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