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修改版）》小庄

5、四。重归丽江

　　乐笛走的时候，我和陈安去机场送她。她言笑晏晏，仿佛真的在期待异域风情，但我却知道她从来就没有向往过留学生活，否则当年她大学男友出国时，他们也不至于就此了断。而且现在她在广告界也算是小有成就，刚被提升为公司的首席设计师，前途不可限量。她忽然放下国内的这一切，说走就走，一定有蹊跷。

　　我常常抓着陈安讨论这件事，他也不得要领，而且有些迷惑：“小擎，为什么你对这件事情这么好奇？如果她不愿意说，咱们就不要再追问了吧，即使是好朋友，也不一定要什么都互相知道啊。”我怏怏地答：“你不知道么？女人的好奇心会杀人的。”

　　其实我从来不是一个超级好奇的人，可是这一次冥冥中仿佛有一种力量，让我不能不去揣测，追寻。

　　我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件事一定和丽江之行有关。去之前她虽然有些落寞，但却并不痛苦，而且那时侯，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我都是明白的，可是自从到了丽江，她忽然便古怪起来。我那次问她是不是感情问题，她说是，可是谁能够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让她如此痛苦消瘦，深陷不能自拔，以至于终于要远走他乡？

　　我每天都在盼着乐笛的平安信，可是过了一个月，还是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我知道她聪明能干，一定能把什么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帖帖，可是毕竟是一个单身女子，远在异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会不会是碰到了坏人？我对自己呸了一声：“什么啊，不吉利。一定她刚到，办事不方便，或者太忙，没来得及写信……”

　　正在胡思乱想，办公室张主任走过来，把一堆材料往我面前一拍，神色严厉：“方擎，你最近怎么搞的，叫你核对的材料，全是错！你让我怎么跟上面交代！”

　　我茫然瞪着面前的材料，黑的红的字迹飞舞，那幅绚烂的蜡染又在脑海中浮动，我突然啊地叫了一声。张主任吓了一跳，我喃喃自语：“对了，那两个人，手里是端了一杯酒的，那两杯酒，才是画里色彩最灿烂的部分！”猛的站起来冲出去，张主任气急败坏地在后面喊：“方擎！你走了就不用回来了！你被开除了！”

　　我给陈安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要去一趟丽江。那杯酒，那幅画，都让我肯定，乐笛远走他乡绝对和那个蜡染店的店主有关。陈安十分惊诧，但他从来都顺着我，只是担心地问：“你一个人去，会不会不安全？要不要我陪你？”我答：“不要了，还指望着你工作赚钱，养家糊口呢。”我没有告诉他，这一去，也许我真的就会丢掉工作了。张主任的怒喝在耳边回响，我撩起嘴角笑了笑，自己也有点诧异，以前乐笛总是说我放不开手脚，担心这担心那，怎么忽然这么洒脱起来？不过，我对自己说，乐笛能放下一切去到天尽头，我还怕丢一个工作么？

　　乐笛，你瞧，你走了以后，我倒是跟你越来越象了呢。

　　在古城里转了好多圈，才开始后悔没有叫陈安同来。我是个路痴，已经完全忘记了那天是怎样找到那家小店，想一条街一条街地找，却总是过不多久，就迷了路，忘记了哪些地方我去过，哪些没有。

　　我又累又饿，又是沮丧，只得先找了家小饭馆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发呆。突然间，我看见一个背影从门口一闪而过，慌忙跳了起来，扔下十块钱就追了出去。

　　那个人走得极快，穿行于人群当中，我好几次都差点追丢。还好我的方向感虽然差，可是认人的本事却很不赖，下一分钟便又能把他辨认出来。我气喘吁吁地一直追到街尾，才终于赶上了他：“先生，你还记得我么？”他回过头，茫然看我：“你认错人了吧？”我摇头：“你是那家蜡染店的店主对不对？一个月前我还和你吵过架，因为有幅画你不肯卖给我的朋友。可是后来你还是卖给她了，对不对？”他看着我，脸上的神色渐渐柔和：“是的，我记得你。”

　　他的眼睛分外明亮，照得我脑中灵光一现：“那幅画，其实不是你卖给她，是送给她的，对不对？一定有什么意义的，对不对？乐笛说的那个有家室的人，是不是你？她是不是因为这样，才决定离开？”

　　我一口气问了一连串问题，他却不置可否，只是叹一口气：“方小姐，你误会了。”我看着他诚恳的表情，茫然松手，眼前刚刚出现的一星亮光又告消失。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喃喃地问：“可是在丽江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得比我多，对不对？”他注视我许久：“方小姐，你是个幸运的人。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摇头：“乐笛走了一个月了，还杳无音信。我最好的朋友就此消失，你如果是我，一定也想要知道原因。”他叹息了一声：“你找到我，大概也是命运的安排吧。既然这样，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