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师》昶萤

8、第八章

　　秦易低下头，把包子吃完了，他才说：“方子辰，你说的话太长，我听不懂。”

　　“听不懂就听我的，别去告诉二狗子一家人，你只要知道，他们被骗得很高兴就行了。”方子辰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两个包子，把它们都塞给秦易后，说道。

　　“让被骗的人高兴，读书的用处这么大，难怪，大家都喜欢骗子先生。”

　　“骗子先生……哈，这个比喻用的好，”方子辰笑道，“好在让我发现你，也是个蛮有意思的人。”

　　“那个，你把午饭都给我，你吃什么？”

　　“我那也是零花钱……”

　　秦易不理，直说，“要不，你到我家吃一顿饭吧，我把我的那份给你。”

　　“咳，原来，你也有毒……不过，难得能到朋友家蹭饭，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方子辰轻咳一声，慨然应允。

　　“好耶，这样一来家里就可以围成一桌吃饭了。”秦易跃起身，举高手，兴高采烈地说。

　　在两孩子步履轻快地折返秦宅的时候，这边秦明也走进了生意兴隆的洪记菜馆。

　　“这不是那天在这里惹事生非，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逃窜的家伙，又来这做什么？”

　　“莫不是来复仇的？”

　　“伙计，你甭开玩笑了，如今绍兴城谁不知道，这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他哪有胆子前来报复，哈、哈、哈。”

　　一群看客，连闹事的本事都没有，也就在角落之中聒噪罢了。

　　秦明也不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因为，他来这搞一些事情，还需要靠他们倾力“表演”呢。

　　厨房，在洪福麟正值忙得焦头烂额之际，他忽地瞥见一个人闯了进来，立即呵斥道：“出去！菜马上就好。不愿等的话，就去别处吃。”

　　“短短几天，洪爷的餐馆就发展到可以随意赶客人的程度了，佩服、佩服。”秦明恍若无人地走进厨房，揶揄道。

　　“你小子怎么有空来了？”

　　洪福麟横刀一切砧板上的草鱼，转眼鱼的刺骨就被剔除，令其整体达到了粉雕肉的标准。

　　“不过也是，毕竟您的刀工比初见时刻，进步了不小。”秦明答非所问，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是叫洪爷别管那么多。

　　即便分了神，洪福麟料理食材的速度也不慢，旋转的刀刃之间，豆腐块被裁成两毫的豆腐片进入熬煮的汤汁里头。

　　“你小子能说人话吗？”

　　秦明眉飞色舞起来，说起反话来一溜一溜的，“只要洪爷别把我当外人，要我说什么话都行。”

　　“老头子我不过是把你花的冤枉钱还给你，何必这么见外。”洪福麟苦着老脸，颔首下的大白胡子都在颤抖。

　　“大半夜跑来还钱，老爷子你也是会玩的。”

　　秦明这般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之后，便不再跟脸涨红了的洪福麟打趣，转而说，“我过来是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说。”

　　洪福麟切菜的速度再次慢下几分，不过他的眼神还是始终没去看秦明。

　　想来，在厨子眼里，食材是比人更值得用眼去观察的东西。

　　见洪老爷子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刚从土里拔出来不久的白萝卜，秦明机智地井里打了一桶水。

　　将水倒入水盆里，便给洪老爷子洗起萝卜来，把那要请教的问题暂时抛之脑后了。

　　洗干净了白萝卜，菜馆子内还有很多功夫要做，端盘送菜，擦桌洗碗，一刻也不停不下来。

　　一直打杂到太阳没入会稽山林，晚霞的余晖换成了灰色的青冥，还有客人源源不断的走进菜馆吃饭。

　　中午没等到大哥回家围起一桌吃饭，不甘心的秦易愣是求着方子辰留下来吃了一顿晚饭。

　　“阿姨，真是不好意思，晚饭也在您这吃。”方子辰合起手，满脸窘迫地说道。

　　“傻孩子，你别那么见外，这么多饭菜，加上一个你小子，也只少不多。”

　　吃过晚饭，又过了约半个时辰，夜已经黑了，方子辰才推脱掉柳氏提着灯笼送他回家的建议，离开秦宅。

　　用轻功往家里赶去的途中，方子辰不经意间瞥见了秦明关上洪记菜馆的前门。

　　从半空之中落在别人屋顶的瓦片上，方子辰小眉毛一凑，翻身燕落式地踩在石板路中央。

　　“不在家吃饭，却半夜在仇人家逗留……”方子辰小声说完，浑身一震，赶忙向洪记菜馆的厨房冲去。

　　帮厨了一天，终于把最后一名客人盼走，给菜馆挂上打烊的牌子。

　　秦明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禁有些佩服洪老爷子的精力。

　　“洪爷，您今年贵庚？”擦好一面桌子，秦明问道。

　　“问这个做什么。”“就是想知道。”“七十。”“没过寿辰吧。”“秦小子，你想查户口是吧。”

　　“您别生气，做寿辰这事可喜庆着呢，对我而言，主要是没个做的对象，嘿嘿。”

　　“你小子，骨子里透着一股不靠谱、不正经，老头子我，不让你做这寿辰。”

　　“别呀，我……”话说一半，秦明感知到有外人进了厨房，立马改口说，“洪老爷子，有人趴在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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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洪福麟抬起头来，和惊慌失措的方子辰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洪福麟吹胡子瞪眼，道：“人这么小就学会了做梁上君子，你羞不羞。”

　　“这么老了还不做正经买卖，你都不羞，我羞什么。”方子辰小脸儿露出不快，撅着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