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师》昶萤

7、第七章

　　咕噜、咕噜——清冽的茶水滋润咽喉，秦明呷巴呷巴嘴，觉得舒畅了不少。

　　数日吃干硬烙饼，不得干净的水喝，虽对他不会照成负面影响，但也绝不好过。

　　柳氏去厨房蒸饭了，在客厅踱步了几个来回，秦明还是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子，压在了茶几的下边。

　　经过L型长廊，秦明走到后院，恰好赶在两小孩从厨房里跑出来的时刻，。

　　“哥，你没事的话，要跟我俩一块玩不？”

　　“去、去、去，我可没你这么闲。”

　　秦明闪开身子，让俩孩子快些到前院去玩耍，好叫他们别打扰到他跟娘亲说正事。

　　隔着一面墙，秦明喊道：“娘，我把卖猎物的一部分钱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下面，现在我出去一趟，您别忘了取。”

　　柳氏切菜的手停了下来，嗔怒道：“你这孩子，把钱放在客厅茶几下面做甚，直接给娘，不成吗？”

　　“呵，不成。”赶在柳氏翻白眼前，秦明笑道，“娘，你就当孩儿有毒吧，我先出去一趟了。”

　　“……”

　　柳氏被气噎住，说不出一句话，良久才动刀继续切菜。

　　“你哥的性格还真是恶劣唉。”“是吧，我就说了。”走廊转角，俩小孩探出脑袋，说道。

　　“不过，摊上这样的长兄，蛮有意思的。”“哪里有意思了……”“就说你哥在茶几下放的钱。”

　　“我不会去拿的，方子辰你也不要想怂恿我。”

　　方子辰浅笑，眸子里闪过睿智的光芒，“哦，是吗。我可以和你打赌哟，就算是任何人怂恿你去拿茶几下的钱，你也不敢那么做。”

　　“怎么可能，我这就去拿，大不了藏几天就还给娘。”

　　小秦易屁颠屁颠地跑到堂前，手脚并用地爬上椅子，挪开茶几，将一百银两攥在手心，接着得意洋洋地望向走过来的方子辰。

　　“方子辰，你输了。”

　　“你先别急嘛，钱到了手中，不看一下的话，万一弄丢了可就不好办了。”

　　还不服气……秦易瘪嘴，却还是照方子辰说的去做了，他要这家伙输的心服口服。

　　秦易张开手，捏住银票的一角，甩了甩。

　　瞅了瞅它上面淡红色的花纹，便抬起小手臂，将一百两银票不甚在意地展示给方子辰看。

　　“怎么样，连你也看了，这下可以认输了吧。”

　　见是一百两银票，方子辰一愣，接着回过神，小脸儿笑出两小酒窝，气定神闲地道：“这可不见得。”

　　“怎么不见得，你莫不是想耍赖皮，那样的话……我可要生气啦。”说着，秦易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望着方子辰。

　　“秦易，你知道你拿走的是多少钱吗？”“不知道。”

　　“我来告诉你吧，是一百两，可以买大约六万个肉包子，填满整个院子。”

　　“哇……满院子的肉包子。”秦易陷入花痴状态，望着银票口水都快流下来。

　　“对，你确定要藏几天吗？”“藏几天会不会坏呀？”

　　“一定的。”

　　连忙把银票放回原位，小秦易憋屈地说，“唔……我输了，实在是不忍心辣么多包子坏了不能吃。”

　　方子辰满意地点头，说，“嗯嗯，我也不忍心。说到包子，我有些饿了……在吃饭之前，你要吃点包子不？”

　　“好，不过……我没钱。”“我提议的，自然由我请你吃，走吧。”

　　走在路上，见方子辰从荷包中拿出的都是碎银，秦易惊道：“哇，你有这么多零花钱的呀？”

　　“不单纯是零花钱，除了晚饭，早餐、午饭吃什么，我都是自己决定的。”

　　秦易在连连说好羡慕的时候，丝毫没注意到方子辰淡然的眼眸之中闪过的一丝黯淡。

　　“梅老板，梅菜扣肉包子六个，分两袋装。”方子辰说道。

　　“好勒，一、二……梅菜扣肉包子一共六个，小师爷你拿好。”

　　“喏，给你。”

　　“哦，好的，谢谢。对了，方子辰，”啃了一口包子，秦易哼唧地问，“他刚才喊你小师爷……这也是你的名字吗？”

　　“外号而已，”方子辰不以为意地说，“因为，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做师爷的，所以，理所当然的，我在众人的眼里就成了小师爷。”

　　“嗯，不错。”

　　方子辰撇嘴，“哪里不错了，明明……”

　　“梅菜扣肉包子好吃呀，香香咸咸的，‘明明’怎么了？”

　　盯着秦易疑惑的小脸看了一会，方子辰白眼，吃下一个梅菜包子，才说，“没怎么……就是觉得，你该去求你哥让你读书了，不然你会蠢死的。”

　　读书——秦易听到这个词眼前瞬间一亮，不过马上，他的眼神就暗淡下去，“好像很难，村里头的二狗子家，交了好多钱给先生，先生都不收他，说他没有慧根。”

　　“没有慧根，这么笼统的说法从现在起就别信了……慧根是学习力的统称，”方子辰说道，“没有慧根的人在出生前就死了，活下来的，无论慧根的多寡，至少都是有的。”

　　“这么说的话，二狗子一家被先生骗了？”“对。”

　　“不行，我要去告诉二狗子！”

　　“没用的，凭你的一句话，改变不了这家人被欺压的命运，与其让他们醒悟过来，变得痛苦，不如让他们活在充满希望的梦里，直到死亡。”

　　“你若是真的在意他们，就暂且让他们活着梦里，在你变强到可以改变他们命运的时刻，再去唤醒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