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审神者今天也想辞职》荆舟

79、试图辞职第七十七天

　　“——我都说不喝了！”
　　卧室的结界在本丸坠落幕末时一同破碎，无法再阻挡付丧神进入抑或隔绝室内声音，就在楼下的加州清光自然听到了那句失控的大喊。
　　他一惊，顾不上再跟大和守安定纠缠，举步就想往二楼冲，跑了两步，看大和守安定还呆在原地，烦躁地侧身探手拽住了对方，强行拉着一起上了楼。
　　“主人……！发生什么事了？”
　　他匆匆拉开门，就看见屋里审神者和五虎退哭成一团，被掀翻的药汁洒了一地，一直蔓延到他脚下。
　　听到动静的晏阳抬头看他，眼里浸着一层泪光而异样的亮着。她盯了他两三秒，慢慢转开眼去看身后的大和守安定，神情复杂难名。
　　加州清光心力交瘁，叹着气走过去半蹲下身收拾残局：“一个两个的，到底在闹什么啊……”
　　大和守安定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迈进来的意向。
　　视线不知道是因为眼泪还是头痛，一时模糊一时又清晰，连带着背光的付丧神的样子也溶解在暗影里，晏阳只看得到那双蓝色的眼睛。她有些混沌，可怕的猜忌不免再度浮上心头。
　　他的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呢？
　　晏阳盯着没有动作的大和守安定，放开了还在哭的五虎退，直起身。
　　——怜悯吗？
　　微微眯起眼，她精疲力竭，想说话，却只发出不稳的气音：“大和守……先生？”
　　站在门口的付丧神似乎是轻轻仰头叹了口气，终于向她走来，压低声线道：“……我在。”
　　她看着俯下身来扶自己的少年，生出一点轻飘飘的喜悦，顺从地重新躺回寝具。晕眩并没有减弱，她像是正置身于怒海惊涛的一叶扁舟中，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晃出重影，却固执地不肯闭眼。
　　被看着的大和守安定微微低头：“难受就睡会。”
　　晏阳含混应一声，还是睁着眼睛。皱眉望她的大和守安定“啧”了声，抬手拂过她眼睫，遮住视线。
　　“闭眼。”付丧神命令道。
　　晏阳在黑暗里等了片刻，才依言阖上眼睛。大和守安定没有撤手，仍旧虚遮在她眼睑上方，若即若离的指掌间染着铁器的冷与涩。
　　不同于其他付丧神的独特气息萦绕在鼻间，总让晏阳联想起刀光剑影。她分不清是想睡还是受不了折磨意识接近崩解，昏昏沉沉地呢喃自语：“我一直以为……自己不怕死。”
　　人生早在那年夏天就已经结束，未来怎么样都好。
　　没有期盼，自然不会惧怕。
　　她一直是这样以为的。
　　屋子里一片悄然，五虎退和加州清光似乎离开了，坐在她身边的大和守安定沉默良久，才开口静静答了一句。
　　“蝼蚁尚且贪生。”
　　晏阳自然记得后面是什么，疲倦地扬了扬嘴角，半梦半醒间无声接一句。
　　【……为人何不惜命？】
　　……
　　浑浊黑暗被遍布天地的镜面层层折射后，反而显露出奇异的光彩，微微照亮镜里镜外两个世界。
　　镜子外被环绕包围的少女跪坐在原地，垂着眼神色漠然，对身周各自演绎着不同场景的无数镜面视而不见。
　　她视线落下的那面最大的铜镜里，红衣的神祗轻轻一叹，引诱道：“何必拼死抵抗？进入回忆，心火自然被屏蔽在外，你也不用这么痛苦了。”
　　皮肤下红影反复亮起又暗下，少女全身颤抖，却还是一声不吭。
　　神乐朝光透过八咫镜凝视她：“就算越是回忆，越是难以保持自身人格……也比先一步被心火折磨疯好吧？”
　　少女低着头毫无反应。
　　“接受回忆，你还有一段时间来思考解决的办法；硬抗心火，恐怕再过几天，你就要被烧成灰了。”神乐朝光也不在乎她听不听得进去，语调淡然，“要不是我插手拖延，你撑不到今天。为了凡人定义的所谓‘自我’，一味抗拒变化，实在愚不可及。”
　　少女终于舍得瞥来一眼，嘴唇开合好几次，才用嘶哑的声音反驳：“如果没了记忆，连性格习惯也彻底改变，又凭什么定义‘我之为我’？”
　　神乐朝光微微一笑：“要讲禅吗？”
　　知道对方在刻意引导自己交谈，少女轻嗤一声，恢复缄默。
　　镜中的神祗也不逼她，拂袖抹去影像，只留下幽幽一句——
　　“接受我……成为我。”
　　少女断然拒绝：“——那就杀了我。”
　　……
　　【那就杀了我。】
　　神乐朝光以长袖掩去怀中八咫镜，眯眼一笑：“倒是硬骨头，真想知道你还能撑多久。”
　　坐在对面的神乐夕露见她收回思绪，问：“进展不顺利吗？”
　　“无谓的挣扎。”神乐朝光并不在意，“结局在她拿到八尺琼勾玉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早晚而已。”
　　“源青浦虽然没料到会出现第二个阳玉主人，但察觉到之后恐怕不会放过。”
　　月读姬看了眼她脸上还未收敛的笑容，蹙眉。
　　“要提防这人投靠源青浦。万一和源家那个小丫头一样长年呆在出云被天丛云剑压制，恐怕同化横生波折。”
　　神乐朝光摇头：“源家那个是从一开始就设了封印，落了后手，想越过源青浦封锁自然不容易。这个恰恰相反……我倒希望她被接去出云，以此为跳板，正好将剩下的碎片一网打尽，重塑阳玉。”
　　神乐夕露半晌无声，等她颇为奇怪地抬头看去，只见女性神祗一双银眸牢牢盯着自己，平日淡漠无情的神色化作深沉阴郁。
　　“……夕露？”神乐朝光唤道。
　　“姐姐，你想和源青浦在千年前的记忆里分个高下？”神乐夕露一字一顿，几乎质问，“到底是为了重塑阳玉，还是想——回顾旧情？”
　　神乐朝光猝不及防，目光一沉，喝止：“夕露！”
　　然而神乐夕露寸步不让，咄咄逼人道：“不是？那姐姐你为什么要慌？”
　　千年前的事于她们而言是禁区，已经隔了很多年无人提起，如今被突然扯出，饶是神乐朝光自问不会再受影响，还是不免晃神，定了定思绪，才温和了语气安抚道：“……怎么会，你不要胡思乱想。”
　　神乐夕露大概也自觉说得太过分，隔了会才轻声喃喃。
　　“对不起，姐姐……我，我不希望你再被源青浦迷惑……”
　　神乐朝光默然，又听到她涩声开口。
　　“——可是，姐姐，你已经很久不笑了。”
　　不笑？
　　天照姬有些恍然，神色忽地一僵，嘴角未散的笑意凝住。

作者有话说

　　“蝼蚁尚且贪生”一句，出自元代马致远《荐福碑》第三折“蝼蚁尚且贪生，为人何不惜命。”；前头的新年番外，第三种绝色几句，用的是余光中《绝色》诗句，姑且做个注释。
第二更。
——不，没有三更了。←_←